孔融、太史慈等人不明白呂布的意圖,見二人聊起了袁紹繼承人的問題,都覺得極為驚訝。
陳宮閉目養神,揪著一縷稀疏的胡須,想的入神。
袁譚在大廳中,越說越激動,絲毫不避諱這些外人,言語中將他那個三弟貶的一文不值,順帶著將他那個老爹袁紹也罵上了。
辛評數次示意袁譚不要說下去,可袁譚偏偏不離他,像是一個委屈多年的小媳婦,終于找到可以傾訴的人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袁譚將自己的心路歷程和呂布等人分享了。
呂布耐心的听袁譚將這些事說完,然後憤恨的說道︰「自古以來,廢長立幼乃是取亂之道,四百年前秦始皇的例子還在那擺著呢!他袁本初怎麼不懂教訓!賢佷,叔父替你感到不值啊!」
袁譚點點頭,表情苦悶,心道,你呂布要是被我殺了,或是敗在我手上,一切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呂布瞥了眼袁譚道︰「賢佷,不瞞你說,放你走後,我便揮軍北上,進取青州全境!」
「什麼?你要攻打青州!」袁譚差點沒從位子上蹦起來,大半個青州都是他打下來的,是他的心血結晶,若是被呂布奪取了,那還不如殺了他算了!
辛評這時覺得再也不能沉默了,道︰「溫候,你要進攻南皮,難道不怕袁公的大軍嗎?你只有兩萬多人,可袁公手上有數十萬人啊!還有曹操,他正虎視眈眈盯著你,一旦你進攻你南皮,他一定會從後面進攻你的,到時候,你將是月復背受敵!」
陳宮笑道︰「曹操最喜歡坐山觀虎斗,溫候若是率大軍北上,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夾擊溫候,他肯定會讓溫候和袁公拼個你死我活再出手!」
辛評被陳宮的一番話說噎了,眨眨眼,不再說話。
袁譚快要哭了。「叔父,這大半個青州是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啊,你要是奪了去,我可怎麼辦啊!」
呂布道︰「賢佷,當叔父的這不是搶你的地盤啊,而是在救你啊!你想想,你兵敗被擒,我放你回去之後,你父親會怎麼看你,你三弟。也就是未來的繼承人會怎麼看你,你若是擁有地盤,擁有兵力,他一定會對你產生忌憚,從而想要除掉你。我若是取了青州,你就對你三弟構不成絲毫的威脅,他也就不會對你怎麼樣了!
相反,他還會讓你好好的活著!」
「為什麼?」袁譚被呂布的一番話說得暈頭轉向,傻乎乎的問了一句。
「你兵敗被擒,打下來的地盤又被我搶來了,這說明什麼?」呂布問道。許久,不見袁譚反應過來,呂布嘆了口氣,道︰「這說明你領兵的能力很有欠缺,袁尚留著你,就是要和你形成對比。你越是沒用,就越顯出他的本事,那麼,他的地位就會更加鞏固,不知賢佷可懂了嗎?」
袁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辛評翻翻白眼,對呂布這番狡猾的分析是佩服到了極點。
「我不願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也不願我父親的家業被那可恨的袁尚奪取,還請叔父教我!」許久,袁譚反應了過來,暈頭轉向下,他向呂布問計了。
陳宮和呂布心底同時松了口氣。
不待呂布說話,陳宮道︰「公子,你難道不懂嗎,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溫候是絕對不能管的,他方才說了這麼多,不過是看在叔佷情分上,提醒你一句而已。」
「還請叔父教我!」袁譚听陳宮說完,連忙起身到中間,向呂布請教。
呂布嘆了口氣,道︰「賢佷,不是我不願教你,只是,這事情難辦啊!」
袁譚听出了呂布言語的含義,道︰「只要叔父能助我繼承家父的家業,我願意歸順朝廷,永遠听從叔父的調遣!」
呂布道︰「唉,為了大漢江山能夠永固,那我就插上一回手吧!」
「袁公現在的地盤,無外乎︰冀州、青州、並州、幽州,這其中冀州是袁公的根據地,根基最牢固,並州是你堂弟高干駐守,但並不是全部都在袁公的手上,青州的情形正是如此,而幽州,袁公和公孫瓚打了這麼久,不過侵奪了一部分地盤。」
呂布說著看了一眼袁譚,見袁譚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點了點頭。
「既然繼承袁公的家業無望,你何不另闢一片天地呢,日後天下大定,至少也是封王封侯!」呂布道。
「還請叔父明言!」袁譚道。
呂布道︰「你想要繼承袁公的家業,現在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冀州而已,你只要佔據了青州,其實和你父親的領土也就相差無多,在經營一番,未必就會比你父親的實力差,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可是,叔父你不是要侵奪南皮嗎?」袁譚有些明白了,呂布這是要他養兵自重啊!
陳宮笑了,「你若是想要干一番大事業,溫候自然不會侵奪南皮,但你若是甘心平庸,那麼,溫候必將取下南皮,保全你的性命!」
「多謝叔父!」袁譚恍然大悟,跪倒在地,再三叩謝呂布的點撥之恩。
辛評無聲的嘆了口氣,完了,袁譚被呂布忽悠上了他的賊船,這袁紹還沒死,兄弟相殘,不,父子相殘的悲劇就要上演了!
呂布這是想把袁譚綁到他的戰車上啊!
只要呂布聯合了袁譚,再加上呂布和公孫瓚的暗地聯盟,青州全境等于被呂布掌控了,有了一州之力,呂布想要對付曹操或是袁紹,就容易多了。
太可怕了!這呂布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老巢是在關中啊!
辛評心驚肉跳,這才多長時間,呂布就開闢了第二戰場,不,是第二根據地!
青州和關中一呼應,這日後無論是曹操,還是袁紹,他們都沒有好日子過啊!
接下來,陳宮替袁譚分析了一下他當前的形勢。擔心袁譚反悔,或是給他點鼓勵,呂布和袁譚還簽下了一封盟書。
盟約上,呂布承諾幫助袁譚坐穩青州。並上表朝廷,封他為青州牧,除此之外,還答應日後攻下了冀州,將冀州也封給袁譚,並封袁譚為王,代價是,袁譚必須永遠听從朝廷的號召。
袁譚知道,簽下了這封盟書,等于和呂布站在了一起。和自己的父親、三弟反目成仇了。
但為了榮華富貴,他不得不這麼做,拼了!
次日,呂布又隆重的款待了袁譚,然後將他和辛評放了。與他們同去的還有那一萬多袁軍將士。
袁譚雖然被放回去了,可朱靈還被呂布關起來了,顯然,袁譚自己安全無事的離開,一高興把朱靈給忘記了。
高唐、東郡等地袁譚也沒有心思駐守了,帶著大軍渡過黃河,回南皮去了。對外稱是和呂布換俘的籌碼。
幽州前線,袁軍大營。
袁紹和公孫瓚的戰事還在繼續,雙方互有勝負,袁紹這次是全力進攻,力圖一舉擊破公孫瓚,侵吞幽州之地。但最近煩心事太多,這讓袁紹感覺這次的戰斗或將停歇。
第一件事,呂布出現在了兗州,然後又跑去了北海,曹操已經派人書信給他。希望他們兩家聯手,封鎖呂布西去之路,徹底堵死呂布。
第二件事,他那個兒子袁譚要進攻北海,居然還說要手刃呂布!這份狂傲,嗯,讓他很欣慰啊!可是,袁譚會是呂布的對手?
袁紹像是一座雕像,半天不動一下,想著北海和面前的戰事。
帳外的親軍將情報送入,袁紹緩緩的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驚出一身冷汗。
他兒子袁譚和呂布作戰,戰敗被擒!
「可惡!該死的呂布居然抓了我的兒子!這真是奇恥大辱啊!」袁譚憤怒的嚷道。
他的名門威望在袁譚身上全毀了!什麼五世三公,都成了笑話!
「不行,我要率軍親征北海,救出袁譚,還要給那呂布一點顏色看看,欺負一個晚輩算什麼!」袁紹狠狠的一拍桌子。
得到消息的謀士們蜂擁而至。
「主公萬萬不可動怒,我料想呂布一定不會對大公子怎麼樣的。」郭圖搶先安慰道。
「哼!」袁紹不予理會。
沮授道︰「曹操如狼似虎盯著北海,呂布分身不暇,又怎會願意和主公交難,他一定會放了大公子的!」
「是啊是啊!我們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公孫瓚這個老匹夫身上,不能給他有機可乘!」田豐勸道。
「譚兒不會有事我知道,可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啊!萬一呂布狗急跳牆怎麼辦!不行,我還是要率軍去救,哪怕給呂布施加一點壓力也好啊!」袁紹道。
袁紹對自己的家人極為看重,這一點是有歷史根據的,從他將自己的四個州安排給自己的子佷就可以看出,曹操征伐南方的時候,劉備曾跑到袁紹處,勸袁紹趁曹操不在許都之際,出兵偷襲,但被袁紹以小兒有病,沒有心情為由給拒絕了,白白喪失了一個大好機會。
現在,袁紹得知袁譚被擒,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雖然,他更喜歡的是三兒子袁尚。
眾人苦勸沒有結果,正在袁紹下命令準備收拾行囊,率軍南進,討伐呂布的時候,又一道情報傳來,袁譚被呂布放了。
郭圖、沮授等人紛紛松了口氣,袁紹的心情也是大為好轉。
「譚兒雖然暫時沒事了,但我還是不放心,這樣吧,前日譚兒曾派人來請援軍相助,我沒有答應,現在,我打算派一人率軍協助譚兒,諸位有誰願意去?」袁紹環顧左右。
眾將低頭沉思,不願答應,誰都知道袁譚戰敗被擒,徹底另袁紹失望了,以後這繼承人的位子算是沒戲了,他們要是現在過去,就等于站錯了隊,以後想要更上一層樓就困難了。
袁紹一看居然沒人願意去,心中頓時不高興了,直接點名派將︰「張郃、高覽,你們二人率兵一萬,前去相助譚兒。」
「諾~~~」張郃和高覽有些不情願的抱拳道。
張郃原本駐守上郡,防御張遼,可是袁紹出征公孫瓚,將自己的外甥高干調去並州駐守,他也就被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