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鳥鳴聲?’周乾皺眉,這已經他在水下第三次听到這種奇怪的聲音,‘而且鳥鳴聲又如何傳到水里?’
蛟龍門近在咫尺,但周乾心中不安卻越發強烈,突然一道黑影從右上方迅速劃過,速度極快,然後前方一名天策秘衛左臂處猛地噴射出大量血珠溶入水中,那道黑影在不遠處停住,鋸齒大嘴一開一合咀嚼起來,周乾終于見到其模樣,心中閃過一絲震撼,這是——贏魚!!
贏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
這是異獸篇第六十五,取自《山海經》殘篇中的妖獸,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
這贏魚足有壯漢手臂大小,呈淡青色,嘴中足有兩輪鋸齒,密密麻麻一片,這贏魚似乎受了血腥氣的刺激,大嘴一開一合,鳥叫聲越發尖銳,魚尾一擺,便俯沖下來,幾名天策秘衛早就盯住這‘怪魚!’手中短匕如流星墜入,即便是有水底阻力依舊不遜于常人全力一次。
水底無法傳聲,但周乾可以看到那贏魚順著匕首滑過,繞其手臂前行,最後鋸齒大嘴一瞬間咬碎匕首主人的大半個脖頸,鮮血和碎塊四溢。
其他四名天策秘衛依舊冷漠,四把匕首無死角的絞了過去,鋒刃處與鱗片好似兩塊鐵石磨動,竟互相奈何不了對方。可贏魚尖牙銳利可比寶劍,回頭咬合之下把千斤巨力亦不能彎曲的精鐵匕首咀嚼成渣,而四名天策秘衛也失了武器,變成無爪猛虎——
一剎那間,六名秘衛被殺,而血腥氣又引來了三條贏魚,其中一條甚至有大腿粗細,很是猙獰可怖。
周乾眼神一縮,因為死去之人中正有一位是那持有鑰匙之人,一咬牙,也不管天策秘衛與贏魚的對峙,猛的下潛便向那尸首處游去——
別看這群天策秘衛在贏魚面前如此無力,但這是因為異獸贏魚乃是精怪之屬,已經有了道行,遠非凡人可比,若是在岸上,兵甲穿戴整齊下,五名天策秘衛周乾或可勝之,若是十名的話就要考慮如何跑路了。
周乾的舉動引起了在場之人或是贏魚的注意,但顯然還是聚在一起的天策秘衛們更有吸引力,四條贏魚圍繞著他們緩緩游動,這群人早已被訓練的心意相通,見狀互視一眼便明白對方計劃,其中兩名天策秘衛悄悄向周乾方向游去;至于其他人,則是與之相反的路線。顯然,這是棄卒保帥之策。
周乾終于在那具尸體沉落約五丈深時,抓住了他的胳膊,並從其腰間取出一把一尺來長,蛟龍狀的始皇密匙,一指方向,兩名天策秘衛點頭表示了解,一起向二十丈遠的蛟龍門縫隙處游去。
遠處早已變成一片血霧,贏魚與其他不知名的淇水怪物一起享受著盛宴,咀嚼撕咬之聲化為水波傳來,周乾眼角一抽,心中一沉,這群人看來是凶多吉少了,看了看左右兩人,卻發現他們連臉色都不變,顯然已經漠視了生死,真不知道朝廷用了什麼手段訓練出這麼一群殺人器具,但肯定與那神秘紋身有關。
蛟龍門轉瞬即至,眾人正要進入山間縫隙處,一道黑影瞬息間趕來攔在前方,竟是那條最大贏魚,不知為何棄了那群‘美味’來到這邊,也許它想要單獨享用幾人。
贏魚那腥黃的小眼掃視著三人,最後盯向周乾,或許他覺得周乾最是美味。
周乾頓覺不妙,這妖獸剛才在水中的威姿可是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里,絕非普通獸禽魚類可比。
贏魚粗壯的尾巴一甩,頓時卷起道道波紋,緊接著周乾就感到一股血腥氣伴隨著利齒攪來,來不及多想,鬼師劍往身前一架,雙腳一蹬,向右方滑去泄力。
‘吱——’贏魚擦著劍身猛沖十數丈範圍,在渾濁的淇水中消失不見,周乾見狀連忙把蛟龍匙扔給後方兩人,他直覺那贏魚絕不會放過自己,而且周乾隱約看到那贏魚身影在四周游蕩。
眼角掃過鬼師劍,頓時一陣咧嘴,劍身上多了幾條白印和裂紋,好讓周乾心痛,這可是師傅劍閣里能排前三的好劍!自家磨了許久才弄到一把。
渾濁的水中無法視物,周乾邊警戒四周邊往水中山腳下游去,只有依靠那里復雜的地形周乾才有機會逃生,至于殺掉這贏魚,周乾卻是想都沒想過,自家寶劍連魚鱗都破不掉又何談其它,人還是知足點好。
贏魚又一次直沖周乾面門,而周乾卻不敢再拿鬼師劍格擋之,因為巨力之下周乾擔心劍斷或是雙臂骨折,好在江湖中力大者不能勝,而智高者往往才是贏家。
周乾心跳如打擂,渾身上下一片血紅,那是筋肉、骨骼、髒腑三處勁力合一,身體內部好似打了炮仗一般,這是把氣力蒸騰起來,又把這爆發出的氣力封閉在毛孔之中。所以周乾才會這般怪模樣。
一收、一放,周乾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同時噴出氣汗,這股勁力直把周圍淇水擠出半尺之外,趁著此時,周乾借力打力,雙手一抽一送,乃是極巧妙的借力手法,那復又壓來的巨大水力被周乾驅使,把那水桶粗細的贏魚又一次卷走。
凡人能如此也算是神乎其技了,而迎面而來的巨大水壓使得周乾嘴里一甜,但卻往肚里一咽,這時候可不能冒出一丁點血腥氣,那可是致命的玩意。
周乾已經接近阿房山腳,連忙加快游動轉了七八個彎躲在一座巨石旁,此時其狀態極不好,體內創傷倒還在其次,關鍵是毛孔噴出體內大量汗氣後周乾隱隱有窒息之感,要知道以他內煉髒腑之境界,尋常閉氣最多可達到半個時辰。
周乾可不想成為世上第一個被水憋死的江湖高手,而且自家也算是為了此事盡了全力,若是那兩人再打不開蛟龍門那可真是天意了,周乾搖了搖已經有些混沌的腦袋,彎著腰,借著山石、濁水和海底蔓草之類在水底向上攀爬,只要不出意外,周乾有信心能活著上岸。
可往往世事不遂人心,一道龐大至極的暗流不知何時產生,卷起萬斤泥沙碎石,而漩渦範圍已達百丈,阿房山山腳處的碎石、泥沙全被卷了過去,好在周乾見機的早,死死扒住一塊山石,心中卻突然想起,似乎半柱香時間早已過去。
周乾所在的那塊山石十分巨大,雖不至被其吹飛,但也跌跌撞撞向水深處滾去。
‘自家費了多大功夫才爬了上來,又白費了?!’周乾僅剩的意識在哀嚎。
也許一盞茶時間,也許一炷香後,暗流止住,周乾背部已經傷痕累累,但小命保住了就已足夠幸運,周乾可見到十多條比贏魚大上數倍的水中妖怪被卷入的巨石、水力撕碎、撞斷。
等渾濁的淇水稍稍清澈些,周乾便往四周模索,其實以他現在的狀況早已油盡燈枯,根本上不了岸,但不拼搏一番就閉目待死可不是周乾的心性。
偶然見到一道縫隙處十分眼熟,連忙晃晃悠悠爬了過去,
‘這不是那蛟龍門所在地?離開那麼遠怎的又回到了原處?’周乾艱難想到。
穿過縫隙,就見一道古樸的青銅門印刻在山壁上,門中心還插有一把青銅蛟龍匙,至于那兩名天策密衛,則不知所蹤。
周乾試了試轉動那蛟龍匙,但卻紋絲不動。而周乾終于堅持不住,暈倒在蛟龍門前,嘴角泛著泡沫——
也許是巧合,也許天命如此,此時此刻,那應龍匙在電閃雷鳴間,緩緩轉動起來。
阿房山在淇水沖擊不停顫動,那顫動的頻率如此之多,導致山石不停的滑落,周詢嘴角閃過一絲喜色,剛才他使盡任何方法卻都無用,而在山脈震動間,應龍匙竟向左側有小小滑動。
「怪不得有要借淇水之勢才能重開始皇墓之說法,機關之術委實巧妙……」周詢自言自語道。
無獨有偶,屠勇與唐門門主面前的璃龍門正‘嘎吱’作響,這山凹之處的銅門在兩座山峰的擠壓下,緩緩向內轉動。
而最後一道蛟龍門,則在暗流撞擊之下,蛟龍匙自動轉動,水流擠壓銅門發出‘依依呀呀’的響聲。
水流沖垮了銅門,向秦皇墓穴洶涌沖去,連帶著周乾與其他沙石魚草卷入……
不知過了多久,周乾緩緩醒來,雙眼迷蒙無神,肚子被淇水撐有孕婦大小,然後‘嘔——’,一道水束從嘴里吐出,直吐到黃膽水都吐盡為止,也幸好周乾是練家子,不然灌入的泥水早已把周乾的肚子撐破。
周乾使勁的揉了揉雙眼,待雙眼稍微清楚後勉強爬了起來,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連忙把濕漉漉的衣服月兌去,扭干,胡亂的套了起來,然後四處打量,便發現此處乃是一洞穴處,四面壁峭,偶有山洞,怪石嶙峋,其上布滿苔繡,散發微光,周乾借著光亮前行,腳步一深一淺。
‘這便是始皇墓穴?與自己所想略有不同嘛。’周乾心中嘀咕,雙手習慣性的往腰間一模,頓時悵然若失,原來鬼師劍早已不知何時被水流卷走了。
這把劍跟了周乾已有三年光陰,平素無論去哪兒,做何事,必要待在身邊,如今驟然丟失就好像失了一個老友,讓周乾好生難過。
強打精神前進,不知不覺間就走到對面石壁處,那石壁極光滑,好似鏡面一般,周乾湊上前去,打量自己狼狽的模樣,唉聲嘆氣好一會兒,才繼續前行——
「咦?」周乾驚奇一聲,原來那大石壁里有一道烏黑的痕跡與其他地方不同,往周圍看看,似乎附近石壁也有同樣的黑跡,湊得太近看不出全貌,便往後退了退,又退了退,足足退了有二十丈,才發現里面倒影著十數個數丈大小的字體——
「修煉八百載歲月,如今二次天劫已過,大道可期矣,哈哈哈哈——極陰真人留筆。」周乾一字一字念道。
「極陰真人?誰啊?」周乾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