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望去,只見一團烏雲已如潮流卷至,夾雜風雷之聲,本該火日炙人的天氣卻在半刻間涼爽起來,小民奔走相告,呼喊叩拜聲不絕,歡呼雀躍;而白雲卻苦笑一聲,劫難將至,哪容得下片刻歡愉。見師兄正氣以招雲拿月**吸攝水汽,此時阻止,定然使其受靈氣反噬,略一猶豫,暗道等候片刻也無妨,這一耽誤,卻把最後一絲生機斷送,正是大道如淵海,能躲不可避。
先是稀疏小雨,繼而瓢潑刮下,顆顆如珠,粒粒似晶,砸的草垛亂顫,屋頂 啪亂響,不知有多少瓢盆瓦罐置于雨下,收攏這無根水;正氣坐于雲上,拂塵左右召來,說不出的仙人姿態。
白雲忽地靈光一閃,咬開指,借著虛空化符,龍蛇亂舞,「咪樂呀嘿,血符傳音,去!」靠近這符上低語幾句,一揮衣袖,就化作一團紅光飛向遠處,這白雲三兄弟本是東海漁民,下海時捕了只老蚌,從偶得一部《內景丹卷》,據傳是東晉時的葛洪老仙所篆,上有仙術符道,丹汞器法,繁雜眾多,三人修煉多年,也不求得道飛升,只願事事逍遙,在海外孤島也是自在;無奈劫難將起,處處烽煙,眾多妖魔紛紛出世,這幾位散仙與之斗了多次,不堪其擾,遂入內陸,想找得一片清淨地。
忽地西北方傳來數股妖氣,翻滾咆哮,凶煞的很,似有千萬冤魂從掙月兌,頃刻間便化作黑火一片,遮住方圓十里上空,從猛地竄出一股碧光流星,往正氣所在的水雲氣間撞去,白雲見狀,暗道一聲不好,連忙縱身而上,化作一團黃白丹雲沖上,一股藥氣彌散開,這葛老仙便是在土也是名頭甚大,懸壺濟世,內丹術藥理合一,這百草仙雲便是其一道神通。
沒料剛走幾步,一顆房屋大小,白骨晶晶、通體黑煙的骷髏頭亦從黑火竄出,張口一噴,毒氣綠火大漲,與那數畝藥雲一個踫撞,均僵持了下來,藥毒互拼,片刻後, 啪大響,施法二人同時一震,竟斗了個不分上下。
「咦?這散人本事不俗啊!」一位模樣奇丑的尼姑顯出原形,正是癩姑。
「道友有禮,我兄弟來此地不足三年,不知怎地得罪了閣下?」白雲表情難看道。
「廢話呸多!赤身教的地界,你也敢踏足!接我硫磺追魂砂!」話語一落,丟出一個口袋,散出黃煙熱氣,滾滾流沙,鋪天蓋地般,往前方澆去。
那正氣沒想被人偷襲,急切間也月兌不開身,剎那間被白骨丸打了個正著,若非身著白鶴羽衣,仙光護體,怕是頓時就要尸化兵解,饒是如此,法力反噬,巨力壓來,口激射出一股鮮血,面色頓時蠟黃起來。
而在魔火雲團的王鯨半睜開眼,淡漠道︰「滅其滿門。」頓時怪叫邪聲四起,十幾道黑氣妖芒同時射出,往三清觀撲去,周乾面無表情的跟隨其後,作為暗,就要有髒手的覺悟,想在邪魔外道獨善其身,哪有可能。
不知哪位妖人施展丁開山法,金氣潛入地底,一陣地動山搖,道觀吃不住巨力,柱倒石移,轟然塌陷,煙塵四起,一團青光從升起,正是見勢不妙的二門人,合力撐起布下一座陣法,喚作五行迷蹤。這些妖人怪叫一聲,紛紛拿出法器打去,綠火黑煙狂風亂起,飛劍妖缽魔叉紛至;不消片刻功夫,就把陣勢攻的搖搖欲墜。
正氣三兄弟畢竟是半路出家,修行僅憑自身模索,所學所經畢竟有限,更別提教授的徒徒孫了,心性根骨都比不得大派弟,五行陣,一名門人見外面群魔亂舞,恐懼之下,竟把法訣都掐錯,陣法變化稍一露出破綻,就被抓住,一道骨爪穿破水火二光,直接破開那人皮肉,抓出一只血淋淋、泛著熱氣的心髒,緊接著一股股魔氣竄入其,張牙舞爪。
人群輩分最高的張鳳當機立斷,大叫道︰「分散逃開,能走一個是一個!」自身卻是放出一口青魚劍往前方射去,顯然是打算奮身對敵,卻有正人之風。不僅他如此,其他人也都放出法器雷光,三五成團,與這些赤身教妖人周旋,死志均生。
「不知進退的蠢物!」王鯨冷哼一聲,火雲分化出十數小團,化作魔頭虛影,綠眼紅發,張臂撲去,飛劍不能傷,瞬間就透身而過,把對方精氣神收去,只要撲,不得幸免,此乃魔火神光,是其看家本領。
那張鳳見狀,一個咬牙,御劍騰空往天空上射去,他知曉並非此魔頭對手,但這般關頭,若不牽制著他,怕是片刻功夫,同門眾人便要死光;青魚劍化作一條青磷老鯉,搖尾吐沫,往王鯨身上咬去。
「有些意思!」劍氣化形的本事,尋常劍仙可會不得,王鯨一招手,魔氣如被鯨吞般,在半空就擬作一只白骨巨叉,還有黑蛇纏繞,這亦是魔氣成物的神通,不比劍仙的本領差上多少,二者互拼一記,雷聲大作,白骨叉從斷開,化作糜粉,而青魚劍也打著轉倒回,靈光暗淡;誰知王鯨卻窮追猛打,口咒語不絕,十指倒劃,詭異的氣息從生出;那張鳳先未多想,只望先把飛劍收回;誰知這口天罡飛劍在半空亂動了一陣,卻似是不听使喚般,最終竟落在這王魔頭手上。
‘分光收劍**!’張鳳猛然記起這一種對付劍仙最厲害的手段,他一身的本領十有八就落在這口飛劍上,驟然丟去,難免應對不足,斗了幾記,卻被王鯨一只喪門 砸碎了腦顱,腦漿迸裂而亡。
「徒兒!」正氣一聲悲鳴,發髻炸開,正欲拼上老命,與敵死斗,散出的金水銀液早已沸騰,漫天蓋地撲打去,對敵的碧童大驚,剛欲遁去,已被這些汁水附體,不到半晌功夫,就凝結成一顆重千萬斤的金銀鐵球,‘ ’的墜落于地,砸出一個大洞。這道人剛想收去徒兒尸首,顫顫巍巍往前走去,眼陰霾十足,間雜妖氣,都沒注意一只魔頭虛影透體而過,采補的濃厚元氣讓王鯨舒暢的狂笑起來。
「哼!王師兄,若非我先已三聖入竅迷法惑了這老賊神識,你哪能這般容易得逞!」鐵球里傳來碧童的悶悶聲,語氣甚是惡劣。
「那多謝師弟了。」王鯨佔了便宜,也不以為許。
「莫要廢話了,快把我從銅球里弄出來,老道士這怪法凶悍的緊,童我渾身都了汞毒,動彈不得,直娘賊!是那個潑才說這幾人甚好對付!早知就不來了!」
白雲見大勢已去,門人弟死傷殆盡,心滴血,大吼一聲往外遁去,癩姑化作的骷髏怪緊追不舍……
「我殺了你!」其一名門人雙眼泛赤,放出飛劍就欲拼命,所打方向正是周乾所在,附近七八名妖人正如貓戲鼠般的看著好戲,見狀暗自嘆了口氣,先前他都是傷而不殺,盡量放水,其實也無多大區別,求個心安罷了,結果亦無一人月兌逃,這般狀況,也只得辣手了!
眼綠光猛然傳出三尺之長,冷森幽暗,詭異古怪的咒語似從這人心底涌出,‘咕茲哈剎,麻咪轟撒卡……’
這人忽地喉嚨咯咯直響,眼血絲凸出,飛劍停在半空,劍尖戳出絲絲漣漪,施法十指猛地炸開,繼而左右胳膊,大腿,胸膛,頭顱,‘轟、轟、轟!’血霧漫天飛揚,殘骨斷腸落個滿地,看的四周妖人心一寒,這位同門好狠厲的手段,周乾以秘魔妖咒配合欲界黃泉魔氣,二賊真氣,使得對面人士渾身精血鼓蕩,暴體而亡。既然要作,就做個徹底!冷眼環顧四周,紛紛低頭,竟無人敢與其對視!
經此斗法,小宛國宮殿深處凡人不知死傷多少,血流漂杵,待王鯨用魔火把銅球煉化後,碧童滿身青紫,哆哆嗦嗦,汞液差點就流入心肺當,連忙運氣逼毒,不過半個時辰,癩姑也提著白雲的人頭歸來。
「難得出宮,不若讓小的們多留個幾日,也好耍耍,采些用物。」癩姑建議道,她雖輩分很高,但此行主事人卻是王鯨。何為用物,人血、魂魄、小兒。
王鯨想了想,也未反駁,提聲道︰「三日後來此,不得延遲。」頓時眾妖人歡呼,魔氣亂竄,經此劫難,不知這西域小國還能有幾多活口。
周乾婉拒了陳姓妖人的同行,獨自駕遁光往外射去,飛至無人可見處,立馬用足十二成法力,往南方遁去,風聲呼和,他參加此惡行,不就是為了此刻!但誰也不知,一名年道姑隱藏了行跡,正好目睹了這番慘劇,她就是正氣與白雲的三妹——水月姑,而白雲算出危機,以符篆故意提前支開她……
黃沙茫茫,當年朝廷大軍橫掃西域諸國,最後打到渠勒國狼山前,方停了腳步,這是一處墳冢,乃是兵將的葬身之處,周乾走到其一座墳前,石碑上刻有匠戶李泉之墓字,粗糙簡單。
右腳輕輕往下一跺,泥土裂開,顯出有著些許年月的棺材,掀開後,卻無人尸,只有一只木鳥一般的事物,此乃離回鳥,乃天鵬山錦雲散人所制,憑此可飛上數十上百萬里,正好乃是土與西域間隔,周乾把早已寫好的帛布藏于其,任其在空化作一顆黑點。
若有人知其暗號,翻譯出字內容,便會驚詫此間內容均是赤身教隱秘事,乃周乾明里暗里打探出,如‘赤身長老之一大鬼真人閉關二十載,修得天陰屠戮術,十二銅魔神砂大陣外陣三十,由魔宮深處陣法樞紐所控,破之無用……’
而最後特意著重的言語便是‘西方教教主石磯娘娘來此,傳言有談二教合並一事,七八為真,似以日月宮為餌,大舉宜提前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