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畫話音剛落,天邊一聲霹靂大響,繼而稀疏小雨淅淅瀝瀝落下,不知不覺,已是春分時節,清風過處,枝輕搖,且是又過了一年,也不知小師弟與宋師兄此時如何了,便是散漫如他,也生出了些許唏噓感慨。
林間石階上忽地響起腳步聲,秦漁身裹大氅,長發亦由紫金冠束,較之當年,多了些威嚴,正陪著一名高大老僧散游至此,何琴見狀,連忙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腳下踢了踢或坐或躺的二兄弟,上前問候道︰「見過釋真大師。」來人竟是小雷音寺神僧之一。
那老僧皺紋如溝壑,但聲音洪亮︰「三位何小友,有禮。」
而那手執仙扇,出神的望著崖外浮雲的少女也轉過了頭,露出面容,真是靈水佳人,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眼如水杏,面如嬌花,較之李瓊兒,另有一種嫵媚風流,朝一道一僧微微點頭,輕輕道︰「大師兄,神僧。」
「師妹听說你前些時日出山,斬了紅雲雙煞,那二魔道行已是丹成之輩,真是不俗。」秦漁輕笑道。
「師兄謬贊了。」
「怎地是師妹一個人的功勞,我們何家兄弟也有出力的好不!」何畫不滿道。
「況且姑娘家的打打殺殺有甚好稱贊的,嘿嘿,師兄,你可是听說過了,青城有雙翠,冰仙李瓊兒,靈仙女陸小仙,這等美名才是可大談特談的,較之峨眉李清兒、樊七巧、方雨蓉,還有天門的芍仙趙葳蕤……」
「咳咳!」秦漁連忙眼神止住何畫興高采烈的言語,當著和尚面談,也是夠無禮的。
倒是釋真大師不以為許,剛要說話,百里外的酒鬼洞猛然竄出一股沖宵劍氣,連綿不絕,在半空參差**,水火風雷具備,層層布散,五顏色,直把半個玉虛峰遮住,便是離的稍遠的眾人,也感到皮肉如針刺般,秦漁一張手,金光鋪散開,遮住眾人,掩去了這厲芒余威,過了半晌功夫,上空的異象猛的化作一道陣圖,煌煌堂堂,氣象萬千,最終陣消氣散,一道邋遢身影從飛出。
「恭喜酒道友道行更近一步,以人身演化玄機,怕是離參悟虛相、天人相會、身即菩提已是不遠了吧。」
「莫要拿你佛門的說法言我道家,不過老道重傷復愈,重又所悟,終是祛雜歸真,離那二次天劫也近了。」酒道人先是扳著臉,後又憋不住笑意,意氣飛揚道。
何琴聞此言大喜,叫道︰「那若是師叔你再度過第二次天劫,我青城豈不是有兩名地仙之輩。」隨即被敲上個毛栗,「小女圭女圭玩去,我與這光頭僧有事要聊。」
三人來到白玉府內,屏蔽了左右,酒道人灌了口酒,方道︰「這是我那徒兒傳來的消息。」其手上拿著的正是周乾所書的帛布。釋真越看越皺眉,半晌後,方言道︰「照其所言,赤身教這些年勢力突飛猛進,已不下于七派任一。」
「這不必說,呂輕煙雄才大略,從來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近五十年,我們又都把視線放在級魔教的身上,縱容其壯大,如今南疆、海外的一些妖邪都視其為開山祖師,門人眾多,隨時準備效力,再過數百年,怕是大勢已成,復成第二個級教。」
「師叔未免夸大了吧,古有煉氣士,到如今的修道者,散仙,千萬年流傳下來,也只有魔道五宗與正教七派屹立不倒,底蘊最是雄厚,那呂魔頭立教不足三百年,怎會如斯。」秦漁反駁道。
「有些事你未經歷過,見識自有局限,無須爭辯,倒是最後一條消息,若不阻止,怕是頃刻間有大禍。」酒道人面色少有的嚴肅。
「魔門西方一脈與赤身教合並,此等消息可為真?」釋真疑惑道。
「我那徒弟心性沉穩,若非把握十足,是不會亂言的。」
釋真復又仔細看了看那帛布,好半晌,方閉眼斷然道︰「那就讓師弟提前出手,南無阿彌陀佛。」
「不能把寶都壓在峨眉身上。」
太素峰頂,依舊是銀裝素裹,一名白衣女對月舞劍,寒芒動四方,如雨似霧,矯如龍翔,到了極點,漫天風雪都隨之飛揚;良久,曲終劍停,化作一聲輕嘆,不知是在思人,亦或是其它……
魔氣一散,顯出周乾削弱的身影,不只是否是那骨堂的刑術道法詭異,上半身的皮肉只長了一半便已停了愈合,仿佛有絲絲詭氣附于其上,整個人蓬頭垢面,肉皮綻開,眼珠綠芒閃爍,若非體內魂魄有異,真可是十足的妖魔。
「那是長老打下的罪符,便是要你等謹記,犯了門規的下場。」大門一開,呂懷蕊面目表情道。
「師尊。」周乾化身的李泉連忙起身,恭謹道。
呂懷蕊坐上主座,點了點頭,很是滿意周乾的態度,「傷勢恢復的如何了?」
「**成。」
「你小心些,我在外听說碧童一伙人正伺機找你的麻煩,若是出手,無有證據下,為師也不能拿他們如何。」
周乾凜然,表面唯唯諾諾,呂懷蕊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量些甚麼,良久,方道︰「丑奴,你收入我門下已有數年,為師對你如何?」
「呂師傳我**,教我道術,對小的恩重如山。」
「哼,莫要說這些阿諛話語,我先言明,為師要吩咐你做之事十有八會違背門規,便是被人所殺亦有可能,你可還要听下去?若是不願,便可出了大門,當作此話未說過。」
「師傅有事,弟服其勞,哪怕刀山火海。」周乾立馬叫道,心卻是詫異,這魔女有何事要吩咐。
「好!不枉你我相識一場。」呂懷蕊很是滿意這丑徒弟的態度,「跟我走!」
周乾萬分不解,只得駕著魔氣隨她出行,腳下山川如線似點,這赤身教總舵雖說老魔大妖都居住于萬象神宮深處,但山頭也有上百座,二人駕著遁光來到其一座較小的山峰,背部有個黝黑深厚的洞口,一齊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