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帝都城里最有名的捕頭?」
那女子的眸光是直視著葉落籬的,但話卻是對著藍弋揚說的。
「不,葉小姐才是本城最睿智的人,我不過是協助她的!」
藍弋揚這話是發自內心的,他對于葉落籬的欽佩不是一星半點的。
「她?」
那面具女子眼神微微挑起一抹輕漾,那神情里清晰的都是不屑。
「你……」
藍弋揚自然也看得出來她對于葉落籬的不恭,頓時有些惱火,剛想要發作,卻被葉落籬一個眼神攔住,「這位小姐,你今天早上吃的東西可是磨飛餅!」
「你……你說什麼,我听不懂!」那女子神情一怔,隨後眼神暗沉了下來,「你們若不是來幫我找到丟失的東西的,那就馬上離開,我死在這里的同時會有一個消息昭告天下,所謂的北溟國,所謂人才濟濟的帝都,其實不過是江湖誤傳,其實全然不是,連小女子丟失的一樣簡單的東西都找不到,算什麼名都?」
這話激起了藍弋揚的怒火。
這個小女人真的是太無理了,她嘲諷五小姐也就罷了,還要譏諷整個北溟國,士可殺不可辱,難道她不知道嗎?
「你不會是以為天下人都會偏听偏信你的所謂謠傳吧?北溟國怎樣,帝都怎樣,還輪不到你來菲薄,你若是真想要找到你丟的東西,那就如實回答五小姐的話,不然公道自在人心,你想要怎麼樣隨便你,五小姐我們走……」
藍弋揚可不算是個好脾氣的人,對于一般的百姓他怎麼都可以忍讓幾分,但對于這樣一個貌似被人慣壞了的千金大小姐,他可沒什麼好心情在這里哄著她玩!
「說的那麼肯定好像是真的似的,你憑什麼說我今早上用的是磨飛餅?」
她們的身後,那女子冷冷地問了一句。
這一句她盡管沒好氣地說出來的,但至少她做出了想要和葉落籬對話的意圖。
藍弋揚的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對付這樣的所謂大小姐就得讓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有幾兩銀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藍捕頭,你若真的知道她的身份恐怕會嚇壞的!」
葉落籬悄悄在他耳邊低語。
「五小姐,你知道她是誰?」
藍弋揚有些吃驚,他可是在帝都地面上行走混跡的人,不能說整個帝都城里的人近乎全部他都熟知,但總起來說,全帝都有錢人府中的各種情形他還是能說出來個一二三的,但面前這個戴面具的女子,他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我不知道……」
葉落籬搖搖頭,但同時眼神里掠過一抹異樣。
她再次看向那女子的面具,大白天的她為什麼要戴著面具?是樣貌太美怕被壞人覬覦?還是面容有所缺憾,她唯恐被人看到?
你不知道?
藍弋揚更為訝異了,但還是什麼都沒再問。
「你自持聰明所以說出了一個什麼磨飛餅的名字來,想要嚇唬我嗎?這個磨飛餅可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一座都城的名吃,帝都好像沒有吧?」
那女子的神情冷到極點,鄙夷的目光就那麼肆無忌憚地掃視在葉落籬的身上。
「千里之外的都城?你怎麼不直接說是東嶺國的首府沃爾達呢?」
葉落籬冷笑連聲,「磨飛餅是沃爾達城中皇親貴冑們最喜歡食用的一種點心,雖然稱之為餅,但大小卻好像是一般肉松餅般,早膳的時候,一碗麥片粥,幾枚磨飛餅,是沃爾達城里許多人所向往的……」
「你……你少東拉西扯的,什麼東嶺國,什麼沃爾達,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只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偷了我的寶物!」
那女子的眼底分明閃現出一抹驚疑來。
她有些惱火地低斥起來,那樣子有些狂躁了。
葉落籬微微一笑,「這位小姐稍安勿躁,我接下來就要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你早膳用的是磨飛餅!」
「可是,她早上到現在都什麼沒吃,老板娘一直讓我在這里守著呢!」
說話的是旁邊站著的翠花,她不喜歡這個在她們店里鬧著要自殺的女子,所以本能地就替著葉落籬擔心了。
「你確定一直都沒離開,守在她身邊?」
葉落籬轉問翠花。
「我……沒有啊!」
翠花的神情有點忐忑,這會兒整個房間,以及房間門口外的走廊里都擠滿了人,大家都听說有一位美麗的小姐正在偵破案子,都涌進來觀看了。
徐娘自然也在。
翠花的忐忑神情正是因為她在。
「翠花,你老板娘不會怪罪你的,這一點我能保證,只要你實話實說,因為這件事兒可是關系到你們店的聲譽,你萬一說謊了,那老板娘可是不會饒你的!」
葉落籬這話一說,那邊徐娘也喊道,「翠花,你快點說啊!」
「是,老板娘!」
翠花怯怯地應了一聲,旋即對葉落籬說道,「我……我是遵老板娘的命令來看著她的,可是,在一個時辰前,她對我又打又罵,說我偷了她的寶物,還跑在她跟前讓她生氣,就讓我滾!我的手臂都被她撓得這樣了……」
翠花的袖子挽起來了,一屋子的人瞬時看到她手臂上一道道血痕,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我……我一生氣就跑了出去,等了半個時辰後才回來的,這次回來後,她倒是沒有再趕我,然後你們也就來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是,你就是利用翠花跑出去的這段時間吃的磨飛餅,至于你為什麼要打罵翠花,想必就是你餓了,但是如果你當著翠花的面兒吃東西了,那你對于自己所謂的絕食自殺就不能自圓其說了吧?」
葉落籬說著一步步走近那女子,她的眸子里一點波瀾都沒有,一平如水讓人怎麼都看不出她此刻真實的內心情緒。
「就算我是在這段時間用的早膳,你又怎樣確定我吃的就是磨飛餅?」
那女子的眼底有驚疑,但語氣還是咄咄逼人的。
「很簡單,我就從這里知道的……」
葉落籬說著,手就伸向了那女子……
在指尖快要觸及她的臉頰時,那女子陡然怒斥一聲,「你敢踫我的面具,我就殺……」
這個殺字還沒說得完整,就只見她手腕抖動,幾點鋒芒瞬時就在手指間閃現,只要她再一個抖動手腕的動作,那麼那些鋒芒必然會悉數都射入葉落籬的身體之中,因為她距離那女子是最近的,兩個人近乎是面對面的,而且正在做認真分析的葉落籬根本就不會想到,那女子會這個時候對自己忽然發難……
「你真當帝都無人了嗎?」
一聲低吼後,一道犀利的身影就從葉落籬身後掠來,緊跟著須臾間藍弋揚就將葉落籬一把拽開,同時揚起手袖,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響後,那些銀亮的鋒芒都不見了。
「有沒有有人又怎樣?我想讓她近日死,她明日就見不到東面的日出!」
面具女子神情和語氣都是極其凌厲的,那雙猙獰的眸子更是怒火萬丈!
「我听說磨飛餅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食用了它的人會非常的想當然,常常說出一些夢境里才有的話,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啊!」
葉落籬這話說的不緊不慢,神情也是絲毫不驚不慌,就好像那女子剛剛威懾的那番話,並不是針對她似的。
「五小姐,你的意思是她在說夢話?」
藍弋揚總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這樣殘忍的話他怎麼就能說的一點顧忌都沒有呢?
葉落籬搖頭了,藍捕頭,且行且珍惜,你得多份包容心啊!
「哼,你少在這里胡言亂語,我看你是連我早膳用的什麼都猜不出來,所說的種種不過是在故作玄虛吧?」
「我說過你吃的是磨飛餅,而且這就是證據!」
葉落籬說著,再次一步近前,然後手指伸出,指了指那女子胸前某處的一點殷紅色的圓形痕跡,「這是磨飛醬,這種醬被制造出來只有一個功能那就是做磨飛餅的配餐!」
「你……胡說!」
那女子面具後面的表情一定非常的可怕,因為她的眼楮都瞪得幾乎要掉出眼珠子來了。
「有沒有胡說,你我都很清楚,我要說的只是,請問我現在有資格來查這件案子,幫你找到丟失的東西了嗎?」
葉落籬不卑不亢,不急不緩的語氣讓在場的人紛紛暗中豎起大拇指,人生自古誰敢保證自己不在閑暇時間遇到一個或者幾個潑婦賴皮?問題的關鍵在于,你能不能從容地應付你所遭遇的,將那些對你無理,甚至挑釁的人用不動聲色的言行打倒在地……
無疑,葉落籬有這種能力。
「哼,你這種女人就是習慣在眾人前賣弄罷了,好,算是我近日發發善心,給你這個出風頭的機會,你查吧!」
那女子滿眼都是鄙夷,話也說的無比傲慢,就好像此刻不是她求葉落籬幫她查案子而是葉落籬三叩九拜地央求她答應自己那麼做似的!
這個女人可真是不講理啊!
門外走廊上很多人都在搖頭,議論了。
「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你丟的是什麼吧?」
葉落籬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挑釁與傲慢,反而冷清無比地問道。
「一把扇子!」
那女子慢悠悠的這話一出口,頓時圍觀的人都叫起來了。
就是客棧老板娘徐娘也一臉慍怒,對著那女子就喊道,「你這個小姐真是太不對了,我還以為你丟了什麼價值連城的珠寶,卻沒想到,竟然只是一把扇子,你早說啊,我讓人給你買上十把八把扇子,你也不需要將我這個客棧給折騰得雞飛狗跳了!」
「哼,真是些愚蠢的人!你們以為只有值錢的才是珍貴的嗎?」
那女子這話一說,倒是將原本一些對她不滿的圍觀者給震住了。
「對于我來說,那扇子盡管本質上不值一提,但是它卻是我最心愛的人送給我的,沒有了那扇子的日日相伴,我怎麼會活到現在?而那扇子上表情達意的是我愛人的心,他也同樣日日都在思念著我,我們天涯海角各一方,卻因為那把扇子而心是時刻守在一起的,這種睹物思人的情意,你們這些俗人怎麼會明白?總之一句話,我的扇子找不到,我必死無疑,就死在這個屋子里,我要讓我的魂靈守在這里,直到找到我丟失的扇子!」
啊?
讓你的魂靈留在這里?!
那徐娘真是又氣又嚇,一時間竟然也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那女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放心,你的魂靈你還是會隨身帶走的,這客棧太小,容不下您那尊貴的魂靈!」
葉落籬卻笑了,盡管只是嘴唇邊微微上揚,勾勒出的一抹淺笑,對于那面具女子來說,也絕對是一種嘲諷,她瞬時就怒了。「丟的東西我也告訴你了,你還不趕緊給我找去?若是找不到,你就是間接殺了我的凶手,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鬼?太好了,那我就有伴兒了!」
葉落籬再笑,這次笑得嫵媚橫生,美妙不可方物!
「你……你什麼意思?」
那女子卻著實被驚了一下,訕訕然問道。
「我的意思是,我早就是一個鬼了,孤零零地行走在北溟國,真心想要有一個能一路同行的鬼伴兒,還好遇到了你這只鬼……」
葉落籬說著,伸出手去……
「啊……你要做什麼?」
出現在女子面前的是一雙灰色的手,手指的指甲周遭都是青灰色的,指甲非常長,指甲縫里分明是一些暗紅色的東西,女子周身一個激靈,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那該不會是血吧?
「你猜的很對,這里就是血,不過,很快這些血跡就要被另外一種新鮮的血液所替代了,你說對吧?」
葉落籬又在笑,笑得讓那女子毛骨悚然!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告訴你,別說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就是把你的骨頭渣子都給吃了,我也能做到!」
「五小姐,她已經被嚇的不輕了……」
身後的藍弋揚都有些忍不住要笑出聲音來了,他實在是覺得太搞笑了,五小姐三言兩語就將那嬌蠻的大小姐給收拾住了,這種能耐可是不同尋常啊!
「好吧,現在藍捕頭,你帶人下去在一樓正對著這個房間的部位尋找……」
葉落籬再不看女子,只是冷冷地說道。
「找什麼?」
藍弋揚有點沒回過神來。
「自然是找扇子了,難道你還有更好的項目可以玩?」
葉落籬笑道。
「可是五小姐,她從住進來就沒有下樓過,而且樓下是……」
徐娘一听葉落籬說是丟失的扇子在樓下正對著這個房間的位置,就不禁驚呼,一雙閱人無數的眼楮滴溜溜地轉著,看看那女子,再看看葉落籬,完全的不信!
「樓下怎樣?」
藍弋揚看徐娘神情有異,問道。
「樓下是茅房……」
一邊的翠花有些解恨似的接過了她家老板娘的話,沒好意地看著那女子說道。
什麼?
樓下是茅房?
那女子頓時就驚呆了,一雙眼楮里急速地閃過各種情緒……
圍觀者也都是個個有些意外。
「可是,怎麼能確定那扇子就是在樓下的茅房中呢?」
有人的思緒回轉比較快,回過神來後,最先發問,他這一問,馬上就又將全部人的注意力調轉回葉落籬的身上。
「藍捕頭……」
葉落籬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冷,冷到極點,「找到了麼?」
「閃開,快點閃開……」
一陣急促的喊聲後,同時一股難聞的臭味兒就迅速地在屋子里以及走廊上彌漫了。
「五小姐,東西找到了,果然是在茅房里,只是恐怕以後這位小姐都不能講它當成隨身攜帶的至寶了!」
啪一聲,一個**的物件就被丟在了那面具女子的腳下!
啊!
她恍惚被嚇嚇了一跳,一個慣性的後退,整個人就倒在了身後的床上,用幾乎是哆嗦的手指著那地上髒污不堪的扇子,「你……你們怎麼可以把它弄成這樣?這可是他送給我的……」
「郡主,這東西不是別人給你弄成這樣的,把它弄成這樣的人實在不是別人,所以請你不要再埋怨北溟國,埋怨帝都了,這里的每個人和這個國家,對你的到來一直是友好的,你不能無視兩國的友情而肆意出言咒罵這里的一草一木!」
葉落籬目光更冷地看著她,話說的極其冷沉,極其的不屑。
「你……你……」
那面具女子的眼神復雜地變化著,她看著葉落籬,再看看地上那扇子,最終狠狠地一把將面上的面具給扯了下去,縴手一指,柳眉倒豎,杏核眼怒瞪,「你們大家可能還不知道吧?這個所謂的五小姐就是最近就把帝都鬧騰得亂七八糟的葉落籬,她是葉大將軍的女兒,可是她卻一點都沒有如她父親那樣給帝都,給北溟國帶來幸運,反而變本加厲地將南越國太子和舜太子的感情玩在手心里,現在她還搶了我未來的夫婿,也是你們眾所周知的潯世子,他和我的姻緣早就是兩國皇帝定下的,在這個女人沒出現之前,潯世子對我也是情深意長的,沒想到,她施展了各種無恥的媚招兒,把世子的眼楮蒙蔽了,潯世子幾次為她受傷痛苦,卻始終沒有從她的媚惑中走出來!我……我真的沒有辦法,孤身一人來到這里,拿著世子曾送給我的定情物,想要用真心喚回世子的真意,可是這個女人呢,百般阻撓,今天又將我看若珍寶的扇子弄成這樣,我……我真的不能活了……」
鈺錦郡主一張粉面都被怨氣給布滿了。
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滾落著,那樣子好像是梨花帶雨,又好似海棠沾露,怎麼看怎麼得嬌滴滴,百般淒慘!
葉落籬看著鈺錦郡主,水波瀲灩的眸子里宛若千年的古井淡淡地散發著幽幽的冷光,「你確定自己很愛他!?」
「你……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你這樣冷漠,看著他為了見你,承受著軟骨散的痛楚,可是你呢?卻還用這種冷漠無情的表情在旁觀,我真的是恨不能將心剖開了,讓他看看我一顆愛他的心到底是怎樣的灼熱?」
鈺錦郡主可能也是被逼急了,她的神情里已然沒有了作為郡主該有的那種矜持與高傲,這個時候,她就是一個女人,一個為了搶回自己心愛男人而在大街上發飆,爭取大家同情的怨婦形女人!
「剖心?那倒是不用了,若是他知道你為了贏回他,都將你們的定情物丟在茅房里了,想必他會回到你身邊的!」
葉落籬這話里就帶著嘲諷了。
「你……你胡說,不是我把扇子丟下去的!」
鈺錦的臉色微微泛紅,一雙咄咄逼人的眸子也是瞬間閃避開葉落籬的直視,揚起袖子掩住了眼楮,又是聲嘶力竭般的哭嚎起來。
「郡主,這件案子可以了了吧?您的侍從在哪兒?要不要我將他們找來保護您回去?」
藍弋揚的目光落在了鈺錦郡主腳下的木地板上,那木地板不知道當時安裝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情,就在床前那里有一溜的木板竟是半截的,從那半截地板的縫隙上看去,那木板是能活動的!
徐娘和翠花都說鈺錦郡主在住進客棧後就沒有再出去過,更沒有下樓過,也就是說,她的扇子不可能是長腿兒跑下去的,如果沒有被人偷,話說,只是一把扇子,大概沒有幾個笨賊會獨獨跑來偷一把沒有絲毫經濟價值的扇子吧?所以,這件案子唯一的真相就是,郡主發現了床前木板的怪異,然後將木板掀起來一條縫隙,將扇子從縫隙中丟下去的,她只是沒想到,下面竟然是茅房,她珍貴無比的定情扇子也就成了眼前如此不堪的模樣了!
「哼,不需要你多管閑事!藍捕頭,你大概也被這個女人給迷住了吧?你真正想要幫助的恐怕就是這個女人吧?」
鈺錦冷冰冰地瞪了藍弋揚一眼,轉過頭,直面葉落籬,「你要是真的愛潯世子,我也可以成全你,但是你將他玩在股掌中,不在乎他的痛楚,不在乎他的感受,你這樣的邪惡,到底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是狠毒的,是惡心的!」
「喂,五小姐怎樣那是她的事兒,你想要贏回世子的心,就不要再這樣攪鬧了,世子是不是喜歡一個怨婦的!」
藍弋揚這時有點惱火了,對鈺錦也沒了之前的尊重,冷斥了她一聲,旋即對葉落籬說道,「五小姐,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是她在這里故意設下了陷阱……」
事到如今,就是再笨的人也能猜度出鈺錦郡主在客棧中攪鬧的真實目的了。
她定是已然打听到葉落籬幫著藍弋揚查過幾起案子,所以才又故意制造出一起所謂的案子,以自殺為由逼著徐娘報了案,而後她也料定接案子的人會是藍弋揚,因為帝都衙門里的其他幾個捕快都出外地辦案子了,衙門里留守的人就只有藍弋揚這個捕頭,而且她更料定了藍弋揚一定會找了葉落籬過來幫忙,說是幫他的忙,其實他用意是想接著讓葉落籬破案子的機會,給全帝都的百姓們知道,他們一直在議論的五小姐其實是一位聰慧睿智的女子,她既然能好心地幫著百姓們破案,那就不可能會是一個擅長玩別人,甚至是兩國太子于股掌的女子!
幫人就是幫自己!
這就是藍弋揚求了葉落籬出來幫忙的目的!
但他沒想到,他竟然一舉一動都被鈺錦郡主給料定了,而後到了現在,他不但沒幫了葉落籬,反而是將她陷入了眾人不屑的注視下……
「啊?這個女人就是葉府那個病秧子五小姐啊!」
有人驚呼著。
「真是沒想到啊,這個女人竟然這樣博愛,還纏上了潯世子?潯世子那是怎樣的人物,怎麼會被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所糾纏?真是的可惡!」
有婦人很是怨恨地說道。
帝都城里多少剛剛升為婦人的女子曾經都是潯世子的狂熱追隨者,她們為了目睹一眼世子的風采,哪怕是在世子府門口蹲守一夜都甘願啊!
可是,現在眼見著她們心目中一直沒有福氣得到的男神被一個壞女人迷住,她們心頭的幽怨和怒火都被激發出來了。
「郡主,我們支持你,你一定要把這個女人趕跑?就是殺了她也沒事兒,我們支持你!」
那些女人們在憤怒地狂喊了。
就葉落籬和鈺錦郡主來比對,她們寧願鈺錦郡主得到了潯世子,那樣她們心里還能自我安慰句,對方是郡主,我是比不過的……
但是葉落籬是一個病秧子,是一個廢物,她都能迷住潯世子,我為什麼不能?這不公道!
于是,一時間,整個房間里,房間外,甚至外面大街上,得了信息的各種人都在喊著,「讓那個姓葉的壞女人死去,把她趕出帝都城……滾出去,臭女人……」
一陣陣喧囂就那麼傳入了鈺錦郡主的耳朵里,她的臉頰上淚痕依舊,但嘴角卻已然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葉落籬,你和我斗,和我搶女人,你還不是對手!
「五小姐,她就是故意的,我帶你離開!」
眼見著群情激奮,鈺錦郡主得意的神情落入藍弋揚的眼底,他真心懊悔不已了,訕訕然看一眼葉落籬,將身體擋在她跟前,面對那些仇視葉落籬的目光,他冷傲低吼,「都是閃開,五小姐不是她說的那樣,你們再敢對五小姐不尊重,我發誓會讓你們知道我手中的劍不是吃素的!」
「呵呵,你們大家都听到了吧?就連你們最信任的藍捕頭都被這個女人收服了,試想,她的妖術真的很不一般,帝都城里若是再容下他,恐怕城里的每一個女子都要看好自己的枕邊人了,不然……哼哼……」
藍弋揚的話瞬時又被鈺錦郡主給歪曲了,她這話一說,那些圍觀的女人們就更肆無忌憚地謾罵起來。
在一片惡意的鬧罵中,葉落籬的神情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沒有哀怨,沒有解釋,更沒有央求,她就那麼看著鈺錦郡主,一直定定地看著……
「你……你看我做什麼?我說的不對嗎?你就是一個妖女!」
被她足足地看了小半個時辰,鈺錦有些心慌了。
「你確定你真的很愛他!」
這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那當然是確定的,從我七歲的時候見過他一面,我就知道這一生我的身邊只能是他,而他也只能有我!」
鈺錦郡主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把弄得污穢了的扇子,那扇子就是七歲那年,她生日的時候千顏潯送給她的……
「好好……珍惜!」
葉落籬輕輕說出這四個字,別人听不到,但鈺錦卻是听到了。
不知道怎麼在听到這四個字後,鈺錦心頭忽然就很是惱火起來,她一直認定千顏潯是她的,永遠都是她的,可是今日听了葉落籬的這話,她忽然就覺得千顏潯好像是她葉落籬不要了,舍棄給她的似的!
看著葉落籬轉身往外走的背影,她知道今日自己對她的算計成功了。
她再一次會被人辱罵,這次關于她的傳言恐怕是在勾上了兩位太子之後又加上了一條,那就是媚惑了潯世子!
等著葉落籬的將會是全城更為肆意的謾罵!
她的目的就是想要葉落籬背負罵名,然後不堪忍受,最終離開帝都,離開千顏潯,讓千顏潯的心徹底回到她身邊,可是,為什麼她覺得很難受,很不甘,依舊恨得咬牙切齒!
「來人……」
鈺錦一招手,從哪些圍觀者中間就疾步走出來幾個便衣的侍衛。
「郡主……」
他們躬身施禮。
「照我之前準備的去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鈺錦的臉色一片陰霾,她咬著牙,橫著眉,冷厲的眸光直視葉落籬和藍弋揚消失的方向。
「是。」
侍衛們點頭,疾步閃身離去。
「哎呀,您是郡主啊,郡主能大駕光臨我們的小店,真的是使我們的小店蓬蓽生輝啊!翠花,還不趕緊將郡主的珍貴的寶物包起來,送到郡主手上……」
徐娘怎麼也沒想到,鬧來鬧去,這個刁蠻鬧自殺的客人竟會是東嶺國的鈺錦郡主,她一張大胖臉上都是獻媚的笑,邊大聲說著,邊用眼神去指使翠花!
郡主曾住過我們客棧!
這可是一個極好的廣告招牌,徐娘這樣的精明老板娘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細細想來,徐娘應該是廣告策劃界的鼻祖,最擅長抓住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名人廣告效應!
翠花得了老板娘的命令,盡管看著那個扇子很臭,但還是用手帕包裹起那扇子,直接遞送到鈺錦的面前,「郡主,給您的寶物……」
「滾開!」
鈺錦徹底怒了。
揚起手一巴掌就甩在了翠花的臉上,而後看都不看那臭扇子一眼,推開徐娘那胖墩墩的身子就往外走。
「呃?郡主,您不是說那扇子是您和世子的定情物嗎?您定情物都不要了嗎?」
徐娘被惱怒之下的鈺錦給推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但定過神回來,她追出去幾步,還想要攔住鈺錦,卻被從旁邊沖出來的一個侍衛狠狠地一把抓起來,就丟到了一邊……
哎呀呀!
我的**都給摔成八瓣了啊……
福客隆客棧門口的人很快散去,只剩下一個哭嚎不已的徐娘。
※
葉落籬匆匆走出福客隆客棧,身後是一片的罵聲,那些罵聲都是針對她的,比起之前全帝都都在背後說她是病秧子,是廢物,這次她被罵作是水性楊花的壞女人,是沒有廉恥心的……
別人對自己的評判和議論,葉落籬一向都是毫不在意的。
不管是現代還是穿越後,她一直都覺得,做好自己該做的,打自己的要打回去,罵自己的要罵回去,無論是誰想要欺負她的,她都要睚眥必報地還回去,這個原則始終都是她行事的原則根本!
可是,滿大街都是謾罵她的人,她忽然想起那句話,有一個人說你不好,可能是她的偏見,有兩個人乃至九個人說你不好,那可能是她們的誣陷,可若是成百成千的人都在說你不好,那麼你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她的眉心緊緊地蹙攢著,凝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眼神中卻冰冷地迸射出怒火……
「五小姐,你不應該就這樣走開的,你可以解釋啊,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了,我相信帝都的百姓們都是明事理的,她們會知道五小姐是什麼樣的人的!」
藍弋揚疾步跟著她,他心里真的對于葉落籬很是同情,不,或許比同情更為深切的一種感情,是什麼?他從沒想過,也許是想過,根本不敢承認!
五小姐太優秀了,優秀到他一個小小的帝都捕頭只能仰視!
我是不應該這樣走開,之前被人質疑,被人誣陷的時候,我都是迎頭沖上,怎麼也要用同樣的手段將她打倒……
可是為什麼對方是鈺錦郡主,我卻什麼也沒做,就這樣狼狽地逃離了呢?
她在心頭問自己……
沒有答案。
她不知道該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當她听到鈺錦說,她是深愛千顏潯的,她會愛他一生一世,葉落籬忽然就覺得滿身的疲憊,好似周身的筋骨都被人抽走了似的,她不想再和人計較理論了,只想回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里,蜷縮起來,用漫長的孤寂的時間流逝來給自己的傷口療傷!
傷口!
是的,她心里有了暗傷了嗎?
她問自己。
沒有回答,心卻痛的好像是被撕裂了般!
終于,她明白了,只要千顏潯能夠幸福,只要鈺錦郡主能給他幸福,她願意成全他們!
這是她為什麼逃離,為什麼沒有去和鈺錦郡主計較的原因。
如果千顏潯真的很愛鈺錦,那自己傷了鈺錦,他會難過吧?
她想著,心里卻難過的浪濤不斷地涌來……
「五小姐,都是我不好,我本來是想……想……」
一向都是嘴巴很利落,擅長做各種現場分析的藍弋揚,第一次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了。
「藍捕頭,你回去吧,我想要一個人走走……」
葉落籬站住身形,轉頭看著藍弋揚,面上的表情盡量的沒有異樣,盡量的一平如水。
「五小姐,還是讓我先送你回去吧!」
藍弋揚有些不放心。
「不,藍捕頭,我不想你再跟著我了,不然被人看到,又會說三道四了,難道你還嫌我名聲不夠響亮?」
葉落籬淡淡地笑了,笑的無比嘲諷,「藍捕頭還沒有成家吧?我可不想連累著你被心愛的女子痛斥……」
心愛的女子!
藍弋揚的神情一怔,有些異樣地愣在原地,等他在回過神來,葉落籬卻已然轉過街角走掉了,五小姐,我如果說我沒有心愛的女人,你……你會有一點點的感想嗎?
風,輕輕吹拂過,是晚風,有一絲絲的涼爽,卻透著一抹哀怨的孤寂,就那麼伴隨著夜色的降臨,一抹抹地游蕩在荒涼的夜幕中……
※
夜色似乎越來越濃郁了,到處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葉落籬一路走著,腦子里一直在想同一個問題,我怎樣才能穿越回現代?
穿越成葉府五小姐之後,她第一次對于穿越回現代非常渴望!
想遍了關于各種書籍里有關穿越的情節,她也沒找到一個穿越回去的路徑。
讓她郁悶的是,那些在網上亂寫穿越故事的作者們往往只是將現代人寫進了古代世界,卻大多數最後也沒給穿越者們一個回去的結果。
難道我就要在這里老死?
那該是多麼無聊的一件事情啊!
她想著,心里就痛恨著那些無良的穿越文作者們,你們有本事把現代人寫進古代,那也該在書中某處留一個讓她們穿越回去的辦法啊,所謂來去自由,才是穿越的最高境界啊!
天啊,難道是我葉落籬道行還很淺,沒有掌握了穿越的至高境界?
不過,看起來乏味的古代生活,仔細找,還是能找到一些讓自己痛快的事由的,比方說現在……
掃視了一眼她目前所處的環境,不知不覺中她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胡同的一側是一座宅院,不過,從敞開的宅院大門能看到里面院子里雜草叢生,破敗不堪,這應該是一處被人遺棄了的宅子……
月黑風高,死胡同,破落的宅院……
種種的一切跡象表明,這里似乎應該發生一起驚天地泣鬼神的惡斗,不然怎麼對得起她繞了大半個帝都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處適合打斗,又不會被什麼人打攪的場地呢?!
施施然,她站住了身形。
夜風中,她衣袂飄飄,宛若沐風而來的仙子,一雙明麗若星光般的眸子燦燦然,眸底怪異地閃過幾許清晰的興奮……
「都跟了那麼久了,不要再藏頭露尾了,出來吧!」
她冷傲而幽幽的聲音響起,好像是一條犀利的軟刃,一下子將半邊幽黑的天空都給撕裂了一道口子。
電閃般的光亮,直接掠過天際。
「哼,你敢招惹我們主子,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才下場……」
幾個男人鬼魅般的出現了,帶頭的男人是個瘦子,不高的個子,三角眼閃著毒蛇一般的幽光,看著葉落籬的時候,眼神歹毒得恍惚要將她整個嬌小的身子吞噬掉!
「我的下場怎樣你們是看不到了,不過你們的下場我倒是可以讓你們親身經歷一下……」
葉落籬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被對方三言兩語就給嚇住?
對方冷,她比他更冷,眼神里的寒意讓三角眼男人有些微詫,被鈺錦郡主命令來對付一個小女人的時候,他還在心里想著,這樣的小事情郡主派他來,簡直就是大材小用,浪費資源,但剛剛和葉落籬眼神對視的一剎那,他驀然覺得這個小女人或許真有值得讓他警惕的地方……
「說大話的人我見得多了,但是你這樣的小女人如此大言不慚,還真是不多見!」
三角眼在冷笑了。
「不多見,那就見上一見!」
葉落籬冷冰冰地看著對面的幾個人,她心底里早就是一片亢奮了,被抑郁了幾日了,總算有機會發泄一下,她可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辛苦找到這個不會被打擾的好地方,她一定要像是貓捉老鼠似的,玩夠了在將他們給殺了!
「那就都出來見見吧!」
那三角眼忽然很是詭異地一笑,隨後一陣瑟耳難听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來,緊跟著,夜色中隱隱的就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怪異的響聲,那聲音就好像是幾十個人穿著拖鞋在地上蹭來蹭去……
嚓嚓嚓……
葉落籬的眉心微蹙起來。
老實說,她听不來這種怪怪的聲音,听著手臂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周身也是涼颼颼的,一股惡劣的腥臭氣息也瞬時就在夜風中襲來,她心底里掠起一抹警惕,從那三角眼得意的嘴臉上,她隱隱的猜度出一種即將到來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