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紫雲閣長長的走廊里,燈光搖曳,暗色的燈影落在地上,好像是斑駁著的人的臉,一枚枚都是那麼的怪異。
葉百強身形很是高大,他跟在那個體態嬌小的宮女身後,好像是一座移動著的山脈!
北溟國就是因為這座山脈的存在,而邊疆穩定,四周鄰國安寧,無論是哪一個國家,只要敢于萌生對北溟國的覬覦之心,首先想到的就是葉百強,他們必須要有足夠的對付葉百強的法子,然後才敢大肆進攻北溟國!
西蒙國的達吁將軍曾幾次給千顏舜來信,說葉百強就是一顆釘子,有機會一定要狠狠地將他拔掉!
現在看來,機會來了!
在幽暗的角落里,千顏舜默默地注視著葉百強隨著宮女遠去的背影,嘴角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葉百強,你會為今天到這里的舉動而後悔的!
紫雲閣內,香氣繚繞。
「葉將軍,請吧我們公主在里面等著您呢!」
領路的婢女說著掀起了那珠簾,然後指了指里面,說道。
「公主在里面?」
葉百強有些猶豫,著實不想進去,但不知道珈凝公主所要說的事兒和籬兒有什麼關系……
「葉將軍,太子皇弟不在行宮,讓你久等了,實在是歉意……」
果然里面傳來了珈凝公主不急不緩的聲音。
「沒事,是葉某臨時想要拜見太子殿下,沒有預先約定一個時間,所以這事兒不怪太子殿下,是葉某的錯……」
既然里面珈凝公主已然說話了,葉百強再堅持站在珠簾外面似乎就有點失禮了。
他于是順著那婢女掀開的珠簾,就走了進去。
珠簾旋即在他身後叮叮當當地放下了,那個婢女沒有跟進來,不知道去了哪兒了……
「葉某拜見公主殿下……」
進了房內,葉百強就拱手施禮,說道。
「葉將軍,你可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啊!」
哪知道坐在正前方的珈凝公主,一臉的陰郁,看都不看葉百強一眼,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只是一聲冷哼後,說出這樣一句在葉百強听來就是莫名其妙的話來。
「公主殿下,小女怎麼了?」
葉百強有些不快。
他盡管有幾個女兒,但隱約覺得珈凝公主話里話外指著的就是他的五女兒葉落籬!
這時的葉落籬在他心中那就是失而復得的寶貝,是不容任何人污蔑褻瀆的珍寶,今夜,這個異國公主竟然一句客氣話不說,就直接針對他的寶貝女兒,他怎麼能愉快了?
所以,他反問珈凝公主的話里也是沒什麼好語氣的。
「葉將軍,你這是質問本宮的語氣嗎?」
珈凝公主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一雙眼神里都是鄙夷。「你女兒怎麼了?她勾三搭四,對舜太子,對本宮的皇弟,對潯世子都用了媚招兒,卻又朝三暮四地不珍惜太子皇弟對她的情意,害得本宮皇弟到寺廟去進香,如今這個時辰都沒有回來,你以為本宮不知道太子皇弟那麼心痛都是因為你女兒嗎?那個無恥的女人,她想要放浪她自己放浪去,干嘛要糾纏本宮的皇弟?」
「公主殿下,你沒有真憑實據,怎麼能如此污蔑籬兒?俗話說,女子窈窕,君子好逑,玉驁太子之所以向吾皇求娶籬兒,那是因為籬兒品質好,是皇上親封的賢淑女子,所以她的良好品質才會贏得了太子的親睞,怎麼能說是籬兒她媚惑了你皇弟?若真是這樣,那請公主稟明太子殿下,讓他收回鳳冠,取消向吾皇求娶葉某女兒的決定,葉某人的女兒絕對不是嫁不出去的……」
葉百強是怎樣的人,那可是久經沙場、歷經過生死的,不要說是一個飛揚跋扈的小公主,就是能指揮千軍萬馬的敵國大將軍,也不會讓他怯弱,所以在听到珈凝公主對自家女兒那麼出言不遜地指責,他怎麼能不怒?
「葉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說本宮的皇弟配不上你那水性楊花的女兒?」
珈凝公主也似乎一點都不肯示弱,直接一句水性楊花,把葉百強給徹底激怒了。
「珈凝公主,請你注意你的言辭,葉某的女兒人品如何,別人說你不信,你可以去問你的太子皇弟,她若是不好,會一女幾家求嗎?葉某的女兒並不是沒有人憐愛的,在葉某人的心目中,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指責她,因為比起她來,有些人明里暗里所做的事情遠沒有葉某女兒光明磊落!珈凝公主,你就算是反對你家太子皇弟和籬兒的姻緣,也不能用這種污蔑籬兒的言辭,因為葉某這次來,其實就是想要求玉驁太子收回鳳冠,葉某的女兒善良單純,品行高尚,但是卻不能嫁入你們南越國,正可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和籬兒完全是兩種人,不可同日而語……」
葉百強這番話可就是帶盡了嘲諷和郁憤了。
說葉落籬是善良單純的高尚人,而就是這樣的人不能嫁給玉驁太子,理由是他們不是一路人!
那就是在變相地冷斥玉驁太子為人不怎麼地!
「你……你怎麼敢斥責本宮及太子皇弟的人品?葉百強,你真覺得這個世上沒人能治得了你嗎?」
珈凝公主看著葉百強那護犢心切的樣子,臉色更壞到極點。
「想要治住葉某,其實很簡單,一個理字足以!既然太子殿下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那葉某人就不打擾了,告辭……」
葉百強這會兒心里怒得不行,但頭腦清醒著,還顧忌到對方是異國公主,明白一旦因為他的態度不好,引起了兩國的紛爭,那最終為此買單的人還會是那些貧苦的百姓們!
他于心不忍,所以對于囂張跋扈的珈凝公主只能是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的時候,他決定離開!
「啊!葉將軍,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非禮啊?不,我不喝,你給我喝了什麼啊?來人……來人啊……」
就在葉百強一只腳邁到了房門口,手搭在珠簾上,正欲要掀開那珠簾出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就傳來珈凝公主驚恐萬分的喊聲,那聲音簡直好像是被什麼人用強了,她在做拼命掙扎似的……
但怎麼回事?
她是在喊,葉將軍,你不能對我非禮?
我對她非禮?
葉百強下意識地站住,回頭看了一眼珈凝公主,這一看不覺就後背涔涔的冷汗沁出,剛剛還是衣衫完整,妝扮可人的珈凝公主這會兒妝也花了,頭發也凌亂了,更讓人驚疑的是,她的衣衫都被撕扯成了一條條的,內中雪色的肌膚也是欲隱欲現,情形非常的慘烈……
「珈凝公主,你這是……」
葉將軍真是打了半輩子的仗,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荒唐的事情,堂堂一國公主竟能這樣自毀妝容,大喊著非禮,這不是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快來人啊,嗚嗚,我不喝,葉將軍,你給我喝了什麼啊……」
那知道珈凝公主並不回復他的話,只是邊淒厲地叫嚷著,邊端起了旁邊小幾上的一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液體,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悉數都喝了進去……
這一喝下去,她的臉色瞬時就變了,變得有些灰白了。
事情有些不妙!
這是在葉百強腦海里閃過的一抹思緒。
他本來還想要過去查看下珈凝公主到底怎樣了?
但一股強烈的不安讓他很快就做出了決斷,應該馬上離開這里……
可是,似乎事情已經發展得讓他不能掌控了,他轉身往外疾步奔走的時候,卻正好就撞上了听到了聲音從外面四處趕來的行宮侍衛,以及一些婢女和嬤嬤們。
剛剛這個香氣繚繞的屋子里沒有一個婢女。
一瞬間,所有的婢女和嬤嬤們都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了,個個都是神情氣惱地對著那些侍衛們喊,「公主被欺負了,抓住凶徒啊!」
一時間,那些侍衛們就將葉百強給團團圍攏起來了。
「你們這是想要做什麼?」
葉百強神情冷冰冰地看著那些侍衛們,他是一國將軍,自然功夫了得,但是,在帝都,在北溟國的首府,他覺得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用拳腳來說清楚……
「你傷了我們公主,還想要逃嗎?」
帶頭的侍衛無比憤怒地低吼。
「小兄弟,你不必用那麼義憤填膺的神情來盯著我,本將軍不是會被嚇住的,至于你們公主這是怎麼回事本將軍也不知道,她忽然就大喊大叫,還撕扯自己的衣服,我來不及阻止,這是我的錯,但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做……」
葉百強說著,忽然就在那些婢女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出現在紫雲閣,完全就是因為那個婢女的引領,于是,他急忙喊了一聲,「這位姑娘,剛剛是你說的,你們公主要見我,說是有些關于我女兒的事情要談,這一點,是你說的吧?」
「啊?你……你這個凶徒真是太可惡了,你傷了我們公主不說,還要將我們公主說成是引你到閨房的壞女人,你也配當鎮國大將軍?你也配在北溟國的朝堂上任職,真是太可笑了!」
那婢女竟面色一板,一字一句說的那叫一個流利快速,她這句句都是謊言,但她的表情卻認真到極點,一點沒有心虛的表現!
葉百強不得不承認,他中計了!
有人從他在行宮出現,就一步步,一點點地給他布下了一個陣勢,這個陣勢足以將他推進見色起意,無恥荒唐的陷阱中……
「讓開,本將軍這就去宮里向皇上說明白今夜之事……」
既然是對方有意想要害他,那他再想要解釋什麼,也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這里都是珈凝公主的人,自然她想要一個陷阱做的完美,那應該早就將這里所有人的口實都統一起來了。
一句話,在這里,葉百強就是他們團結起來想要搞垮摧毀的一個障礙物!
「你想要走?沒那麼容易!」
那些侍衛紛紛拔劍,朝著葉百強步步逼近。
「讓開,我不想讓這里變成死亡現場!」
葉百強的臉色冷峻得令人害怕,那些侍衛們盡管也明白自己並非是鼎鼎大名的葉大將軍的對手,但身為公主身邊的侍衛,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公主的安危,哪怕是因此付出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你想要走?除非踩踏著我們的尸體過去,不然,今夜,你別想逃!」
帶頭的侍衛話說的斬釘截鐵,往前一站,目光也是凌厲地逼視著葉百強。
「小兄弟,你有這樣的氣勢,真該去邊疆,那里才是需要你發揮霸氣的地方!」
葉百強看著面前的這個侍衛,眼底里閃過一抹贊賞。
「哼,你少在這里轉移話題,我上不上邊疆,那是我們太子說了算,你今天傷了我們公主,就別想走出這個行宮!」
那侍衛說著,揚起手中的劍,就要拼殺過來。
「哼,本將軍說了,你們不要沖動,不然會死的很難看!」
葉百強冷笑連連,手中沒有任何的兵刃,但是他卻一點懼意都沒有。
這十幾個侍衛根本就不在他眼底。
就在兩方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的時候,忽然就听到那邊婢女嬤嬤們的疾呼,「公主,公主,您到底怎樣了?您可不要嚇唬奴婢啊!」
于是乎,一陣的哭喊,整個屋子里的氣氛都緊張起來。
葉百強轉頭看了一眼那邊被扶上了小榻的珈凝公主,這一看不覺就心驚了,珈凝公主的臉色已然變成青烏色,就連嘴唇都是黑紫色的了,周身露出來的肌膚無一處不是青紫色的,一眼看過去,她整個人表現得就是一種中毒的跡象!
驀然,葉百強看到了那個被摔在地上的空碗。
碗里的汁液一點也不剩了。
那些汁液分明都是珈凝公主自己端起來喝掉的,現在看來,那碗里的汁液一定就是導致她中毒的毒液,問題是她為什麼要服下毒藥呢?
想起她邊喝毒藥,邊喊著自己非禮她,還給她灌下她不願意喝掉的東西,這些話分明就是故意說給外面的人听的。
也正是听了她的這話,這些侍衛,還有婢女嬤嬤們才會蜂擁而至!
看來,今夜的行宮里,所有人都在珈凝公主的操縱下演了一出熱鬧的栽贓大戲碼……
問題是,珈凝公主為了設計陷害自己而親口服下毒藥?
這種事兒說出去,怎麼會有人相信?
毒藥那可是很容易毒死人的!
為了害一個人,到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這種事兒可能有,但對方是一個公主,讓一個公主放棄性命來害一個彼國的將軍,這種事兒還真的是極其少有!
葉百強還在蹙眉思忖著,那些侍衛們卻一股腦地持劍揮了過來!
「你們還真是愚蠢,這個時候趕緊找御醫來給公主診治啊,本將軍不走,會留在這里把事情說清楚……」
葉百強暗中運了內力,然後雙手隨意地在空中劃了一道,那些侍衛們的手腕就直覺得一陣灼痛,他們禁不住低呼了一聲,隨即啷啷的一陣響動,他們手中的劍都掉到了地上,而他們則個個捂住自己手腕的虎口部位,疼得冷汗淋灕……
這一刻,他們才算真正見識到了一國大將軍的真正威嚴與高不可測的霸道功夫!
而葉百強卻不得不悲哀地承認,自己被圈進一個陷阱里,想要月兌身或者是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會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情!
但事已至此,他似乎已然沒有退路了。
籬兒!
在屋子里的人都忙乎著珈凝公主的時候,他卻將目光看去了窗外,寧靜的夜色下是並不寧靜的人心,珈凝公主毫無征兆的算計,都讓他很是驚疑,到底珈凝公主想要做什麼?女兒已經不和她爭舜太子的太子妃之位了,可她還是不肯罷手,算計自己的目的就是算計籬兒,那麼她是一個人這樣在謀劃?還是她的背後還有什麼主謀?
主謀會是玉驁太子?
不會啊!
玉驁太子求娶籬兒的誠心,是全帝都百姓們都看得見的。
見籬兒第一面那天,他就當眾在街上將自己的龍佩給了籬兒,龍佩是南越國太子的象征,那可是僅次于鳳冠的寶物!
一個願意將自己隨身佩戴的飾物送給女兒,並且還將鳳冠拿來表現真心的男人,他怎麼還會去害他心儀的女子呢?
可如果不是玉驁太子在珈凝公主的身後支持者她,那會是誰呢?
御醫給珈凝公主檢查後,得出的結果是她中了一種很怪異的毒,這種毒不會害人的性命,但是卻會讓人長時間的昏迷不醒!
玉驁太子得到了信息後,很快趕回來,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處于昏迷狀態中的皇姐也是一頭霧水,「葉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該給本太子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太子殿下,是他害了公主,他今天氣沖沖地闖入行宮來,說是要見公主為他女兒討一個公道!還說公主害了他的女兒,讓她女兒的聲譽受損,他對著公主大喊大叫,說什麼也要殺了公主為他女兒出氣,我拼死想要護著公主,可是怎麼是他的對手,他直接就將公主給拖過去,然後把那碗藥汁給公主硬生生灌了下去,可憐公主她那麼尊貴的人,怎麼能承受這樣粗暴的對待?公主大聲呼救,這才引來了侍衛們,但是為時已晚,藥汁已然被公主喝下,公主後來就倒在了地上……嗚嗚,太子殿下,是奴婢沒有保護好公主,您殺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是死有余辜……」
彩雲從旁邊哭喊著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玉驁太子跟前,大呼小叫著將整個過程說了一遍。
葉百強看了她一眼,目光淡而涼薄,從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就明白,這個引領自己到紫雲閣來的婢女是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受公主指使,還是她的背後另有其人!
「是,太子殿下,事情就是這樣的,屬下等人就是听到公主的呼救才趕來的,公主喊的是,非禮啊,你要給我喝什麼?然後等我們趕過來,他就從里面急匆匆地往外跑,我們將他攔下,他還口出狂言,說他是大將軍,不應該被我們阻攔……」
行宮的侍衛站出來,說道。
「葉將軍,你深夜跑到本太子的行宮來做了這樣的事情,你可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鳳玉驁的臉上一片陰霾。
他雖然不喜自家皇姐種種不顧身份的做法,但是自家人就是自家人,他可以罵之,別人卻不能辱之,不然他堂堂太子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保護不了,傳揚出去,他顏面何存?
「太子殿下……」
葉百強苦笑,心里已然明白,如今在那些婢女和侍衛的證言下,自己說什麼也都是越抹越黑的,珈凝公主是南越國的公主,她來北溟國就是尊貴的客人,客人在主人家里出了問題,還被說成是主人陷害的,那他怎麼解釋也是徒勞的。
「太子殿下,葉某沒有做任何有悖于天地良心的事情,葉某常年在邊疆征戰,眼見著將士們在艱苦的環境下受苦受難,甚至付出生命,這些都是葉某親眼所見,每每見之就痛恨戰爭,痛恨那些為了一己私利而將百姓們強拉進戰爭中的小人們,所以,在這里,葉某只能是向太子殿下承諾,葉某畢生都不會做對不起北溟國皇上和百姓們的事情,更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利而傷及他國貴賓,這一點,太子殿下請明察!至于今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葉某會向我們皇上陳述一切,太子殿下若是就是想要為公主殿下做點什麼,那即刻殺了葉某,葉某也只能承受,不過,天地之間,自有公道,葉某相信總會有沉冤得雪的一天!到那天,葉某希望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心地敞亮,沒有隱晦的!」
葉百強這話一說完,那些侍衛們的神情都有些迷茫!
作為習武之人,他們也都听說了葉百強的威名,知道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按理說,這樣的英豪是不會做出傷害一個弱小女子的舉動的!
可是,他們在院子里分明清晰地听到公主在喊,非禮啊……
這難道是他們听錯了?
那個剛剛還振振有詞的彩雲卻是不禁低下頭,看著地面,不再說話了。
「來人,將葉將軍護送到北溟皇帝那里……」
鳳玉驁沒有再看葉百強,一句護送,其實潛台詞就是押送!
他只是掃視了一眼昏迷中的鳳珈凝,心里也在納悶,葉將軍怎麼可能會非禮自己的皇姐?彩雲說他是為落籬來討還一個公道的,問題是自己已然向皇上求娶葉落籬了,只要他葉百強和葉落籬答應,他們都將成為南越國鳳氏皇族的親戚,身份顯貴,這樣還需要討還什麼公道?
吩咐好手下人看護好昏迷著的珈凝公主,玉驁太子和葉百強等人一起去了北溟國皇宮。
臨走之前,他暗中讓手下得力的一個嬤嬤把彩雲看起來,鳳玉驁總覺得今天彩雲的表現有些怪怪的,她是皇姐身邊的婢女不假,但並不是皇姐最信任的,沒道理皇姐在夜見葉百強的時候,身邊只她一個婢女啊?
這些問題,都要等他從宮里回來,在听了葉百強給皇帝的解釋之後,再做決斷!
千顏仁堯在得知葉百強在行宮和珈凝公主之間發生了一系列事情後,也是驚愕萬分的。
在他的認知力,葉百強可不是一個痴迷的男人啊?
他的府中是有幾房姨娘,但對于一個大將軍來說,這已經是很收斂的做法了?
試問朝堂上的官員們,誰身邊沒有個三妻四妾什麼的?
就品質上講,千顏仁堯是怎麼都不相信葉百強有膽子深夜跑去行宮侵犯鄰國來訪公主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和珈凝公主從來沒有什麼接觸,又怎麼可能迷戀?
葉百強很快就被帶進御書房,他將事情的起因,他為什麼要去拜訪玉驁太子,然後被一個婢女叫到紫雲閣,然後公主又怎樣忽然作為怪異,邊叫嚷著邊將那藥液給喝了下去……
這種種的一切都一一講了出來。
「葉將軍的意思是說,皇姐她自己想要死,死之前還要嫁禍給你?」
玉驁太子的臉色變得很黑,眼神中也是凌厲的殺氣。
「公主殿下為什麼那麼做,在下不知道,但是在下說的都是事實……」
葉百強再次苦笑,他也知道,自己的說法不易被人相信,可他能怎麼辦?這根本就是昨夜發生情形的再敘,太子不相信,皇上不相信,他又能怎樣呢?
「玉驁太子,請不要著急,朕會派人查清楚一切的,也會讓人給公主治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公主治好,至于葉將軍……」
千顏仁堯說到這里看了葉百強一眼,眼神中有無奈,葉百強也明白,作為皇帝,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必須要做出一點舉動來讓玉驁太子乃至南越國的皇帝釋然怒氣,所以他跪下說道,「皇上,請您責罰,是微臣不好,不該深夜去行宮拜見玉驁太子,微臣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他這樣一說,千顏仁堯就更為心痛了。
要知道葉百強可是他北溟國最受尊敬的大英雄,若是被百姓們知道了,他們的英雄竟然深夜在行宮里糾纏異國公主,這種消息不管真假,都對北溟國的威名是有影響的。
「來人,把葉將軍關進天牢,馬上召集人徹查此事!」
千顏仁堯狠下決心,一揮手,讓人將葉百強給帶了出去。
事到如今,鳳玉驁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為了給他一個交代,人家皇帝將自己的大將軍都打入大牢了,他還能怎樣?
再說事情還沒完全查清楚,他也急著趕回去拷問彩雲……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走出北溟國皇宮,奔馳在趕回行宮的路上卻得到了一個消息,彩雲自殺了!
她自殺前留下了一封信,信里說,她是因為保護公主不周,覺得無顏活在這個世上,所以引咎自殺的……
玉驁太子回到行宮就去了彩雲住的屋子。
進門先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異樣的味道,再看到彩雲蜷縮著身子倒在那里,身邊是一個打碎的碗,碗里殘留著的汁液,聞起來有種怪異的味道!
已然有御醫給檢查過了,讓彩雲斃命的就是這碗里的汁液!
「你是怎麼做事的?不是讓你看著她嗎?」
玉驁太子怒斥那個負責看守彩雲的嬤嬤。
「太子殿下饒命啊,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麼了,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所以……」
那嬤嬤被嚇得臉色蒼白。
睡著了?
鳳玉驁有些訝異。
他從南越國帶來北溟國的這些人,侍衛就不用說了,是父皇精兵中的佼佼者,而奴婢和嬤嬤也都是母後一手挑出來的,個個都是忠心耿耿,恪盡職守的!
自己去宮里不過這一會兒,這個嬤嬤自然明白彩雲對于這起事件的重要性,她怎麼會睡著了呢?
他的視線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忽然發現在窗戶的角落里,有一個隱隱的小洞口,那小洞口不大,但容一個細竹管插進來卻是綽綽有余的!
聯想起剛進屋時聞到的那股味道,他的眉心緊緊地蹙攢起來,心里有一個驀然騰起的疑問,這一切似乎另有蹊蹺!
那麼蹊蹺背後的人是針對葉百強,還是他鳳玉驁?
※
葉落籬知道葉百強在行宮出事兒的消息時,葉百強已然被皇上關押進大牢了。
消息傳來,整個葉府都炸鍋了!
「怎麼辦啊?老爺會不會被殺了啊?他若是被殺了,那我們會不會也被株連啊?嗚嗚,我不想死啊……」
三姨娘呼天搶地地就哭了起來。
「娘,娘,我怎麼辦啊?父親出了事兒,那我不是就不能嫁給潯世子了,嗚嗚,我不要啊,我要嫁給潯世子……」
葉落蝶抱著她的娘,兩個人就哭到一起了。
四姨娘、五姨娘,還有其他的幾個葉百強的子女都不禁大哭起來。
葉府幾乎在同時就陷入了一片烏雲下,人心惶惶,各種不安在迅速地蔓延……
「都是那個賤人,從她出去瑟,葉府就沒了安寧,不是惹怒了太子,就是驚動了皇上太後,現在更好了,竟讓父親陷入了牢獄之災,那個賤人就是掃把星,生下來就把她娘克死了,如今又來克父親,這樣的賤人,我們怎麼能容她繼續留在葉府?你們要都還想過好日子,那就和我一起,我們去把她趕出葉府去,只要那個賤人滾了,我就去央求太子殿下,讓他求皇上放了父親回來,那樣我們葉府又會和以前一樣安靜祥和了!」
葉落媚跳腳大罵著。
「對呀,娘,都是那個女人惹的禍,那個賤人病歪歪的時候,我們府上也沒那麼多事兒,如今她囂張跋扈的,卻給我們葉家引來了災難,我們都要聯合起來,將她趕出去!」
葉落蝶一直都是葉落媚的槍手,這個時候,她依舊是堅定不移地站在葉落媚這邊的。
兩個人于是一唱一和,大聲斥責著葉落籬的種種不好!
幾個姨娘都有些面面相覷。
她們對于葉落籬的手段還是心有余悸的,萬一趕走她不成,再被痛打一頓,那可是得不償失啊!
「哎呀,娘,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啊?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趕走她,我就不信她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嗎?」
葉落蝶有些惱火三姨娘的猶豫,拉著她的手就要強逼著她跟著她們一起走。
「幾位姨娘,我看媚兒說的對,這個女人在,我們葉府就永無寧日,倒不如趁著父親不在,將她趕出去,等父親回來了,見她走了,也不會再說什麼了!」
葉雲貴這幾天也是郁悶得很。
因為太子千顏舜一直都對他愛答不理的。
有幾次他去太子府拜見都吃了閉門羹!
從一個也在太子身邊混跡的朋友口中他知道了太子厭煩他的原因,就是因為父親回絕了太子想讓葉落籬給他當側妃的請求,太子是誰?他想要的東西或者是人,什麼時候都沒人敢拒絕,只有太子不想要的,不願意要的,哪里該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所以,太子因此遷怒到他葉雲貴的身上。
葉雲貴從知道了這其中的緣由後,就對葉落籬恨之入骨了。
不過是一個克死娘親的賤人,怎麼敢有違背太子心意的念頭?還殃及了府中的兄妹們,這個葉落籬真是該死!
見葉雲貴都開口表示贊同了,其他人都沒什麼話說了,大少爺可是有功夫的,他和大家一起去趕走那女人,一旦打起來,大少爺不是還可以抵擋一陣,保護大家嗎?
于是,眾人的情緒很快就被撩撥了起來。
他們沖進富竹苑的時候,進門就看到了葉落籬,她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院子里等著他們,看到他們來,葉落籬的嘴角漾起一抹冷笑,「怎麼葉將軍不在家,你們都成了氣候了,想要做什麼?」
葉雲貴等人本來是準備殺葉落籬一個措手不及的。
卻沒想到,人家竟然是有準備的,這一下,他們都有些神情慌亂,你看我,我看你的,沒了剛剛在前院時的氣勢了。
「哼,葉落籬,你就是個災星,有你在,葉府上下都會跟著倒霉的,你識相的趕緊滾出去,離開葉府遠遠的,不然等我們將你打出去,你的下場就會很難看了!」
葉落媚第一個回過神來,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說道。
「是嗎?要把我趕出去,好啊,那我可就不是葉府的人,到那個時候皇上株連葉家人的時候,我不就可以幸免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多謝你們了!」
葉落籬冷冰冰地說道,一張俏臉上一點神情也看不出來,只是眼神落在葉雲貴手中的劍上時,宛若古井般的眸底閃過犀利的鋒芒!
呃?
她說的似乎有道理啊?
萬一皇上因為父親的事兒株連整個葉家,那葉家犯下的可就是滔天罪行,到時候是要被全府抄斬的!
這個時候將葉落籬趕出去,那她不就不用被殺頭,反而因禍得福了嗎?
如此一想,葉落媚等人就都有些傻眼了。
「不行,不能讓她走,得留下她,萬一皇上要殺個葉家人解恨,那就讓皇上殺了她好了,她這個災星本來就不該被生下來!」
葉落蝶這話很快就得到了全體葉家人的贊同。
就是葉落籬也禁不住拍起手鼓掌道,「好主意,葉落蝶,你腦子也不笨啊,干嘛老是跟在葉落媚的身後好像是跟屁蟲似的?你應該早就站出來,用你的腦子想問題,然後駕馭葉落媚,讓她成為你的跟屁蟲……」
葉落蝶的眼楮刷地就亮了。
是啊,我葉落蝶也是有腦子的人,為什麼每次還要听葉落媚的?她娘現在也不是葉府的掌管人了,還被關在別院里回不來呢,我怕什麼?我有娘,有哥哥,他們都是可以支持我的,葉落媚有什麼,不就是一個哥哥嗎?
看著葉落蝶那眉色飛揚的樣子,葉落媚就知道她中了葉落籬的套兒了,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蝶兒,你要是听這個賤人的話,被她所慫恿,那就是中了她的挑撥離間計,當下我們最重要的不是討論誰是最聰明的,而是給這個女人重重的懲罰,讓她來替代我們整個葉家人的命!」
葉落媚的這話讓三姨娘等人都點頭了。
她拉過葉落蝶,悄悄地對她說,「媚兒說的對,我們不能被葉落籬挑唆利用!」
「哦!」
葉落蝶有些不甘心,剛剛她心里真的涌起一股不可擋的勇氣,有了這些勇氣,若是能趁熱打鐵,那她葉落蝶可能就一舉成為葉府最聰明,最了不起的小姐了!
見葉落蝶等人不再質疑自己,葉落媚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冷笑,「葉落籬,你以為你三言兩語就能讓大家相信你嗎?哼,你做夢吧?!你要是識相那就乖乖等著皇上來了旨意,你替著我們大家去死,那樣的話也算是你沒白跟著姓葉!」
是嗎?
冷冰冰的兩個字從葉落籬的口中說出來,聲音中一點感情都沒有,冷漠得好像是來自什麼地獄深淵中的低吼,那種寒意,迅疾撲來,在場的人無不是感覺到瑟瑟的冷清,一種莫名的驚顫就從他們的腳底迅疾掠過四體百骸!
啊……
一聲驟然響起的慘呼,聲音淒厲得把大家的心都揪住了。
「還有沒有想要我給你們當替罪羊的?」
葉落籬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姨娘等人不自禁地往角落里看去,只見剛剛還好好地站在這里的葉落媚,這會兒已經蜷縮在角落里了,身上看不出傷口來,就是臉頰上也沒有什麼傷,但是血卻是汩汩地從她的身體里流出來……
那副慘象,不忍目睹!
「葉落籬,我要殺了你!」
葉雲貴怎麼也沒想到葉落籬竟敢當著他的面兒對葉落媚下狠手,他一看就知道葉落媚這是被打中了體內的五髒六腑,看起來周身沒傷,但整個人已然殘廢了……
「哼,就憑你!」
葉落籬冷哼一聲後,一種異樣的口哨聲就從她口中爆發出來。
也就在須臾間,一只渾身雪白的小狗從屋子里奔出來。
「小白,看見這個人嗎?我要他的一枚手指……」
葉落籬抱起小白,親昵地拍拍它的後背,然後語氣淡然地說道。
「葉落籬,你太囂張了,你當本少爺是你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嗎?」
葉雲貴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輕視過?
「兩枚手指,小白……」
對于葉雲貴的咆哮,葉落籬一眼都不看,反而笑吟吟地又將手指的數量加了一個……
「葉落籬,你個賤人,我不殺你,天理不容!」
葉雲貴真的怒不可遏了!
「三枚手指……」
手指的數字又加了一枚。
葉落籬懷里的小白眼楮烏溜溜地盯著葉雲貴的手指,那又修長又白女敕的手指在小白的眼中,就是美味佳肴啊,三枚手指,這就是給自己打牙祭啊,小白越想越高興,越看越喜歡,以至于到最後,竟在葉落籬的懷里翻著跟斗歡跳起來。
賤人!
葉雲貴怒到極點了,但不知道怎麼他很不安,總覺得那只小白的眼楮盯著他看的時候,就好像一只彪悍凶猛的野獸正在虎視眈眈地看著到嘴邊的獵物,這真的是一只小狗嗎?怎麼會有那麼凶狠的目光?
他心底里恨罵著葉落籬,但嘴上卻不敢再罵了,一共就只有十枚手指,已然去了三個了,再去兩個,一只手就要變成肉球了,他可不想……
但事情似乎不會因為他想與不想就停止發展。
嗷嗷!
在小白發出一聲低昂而有力的嘶吼之後,眾人面前只覺得血色迸濺,等他們回過神來,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時,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五姨娘甚至尖叫一聲昏死過去……
三姨娘也是緊緊地抓住了葉雲帆和葉落蝶的手,面如土灰般的看著葉落籬,那神情真好比被雷擊了似的……
三枚手指血粼粼地滾在了地上。
而葉雲貴卻是一臉如紙般的慘白!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十枚手指只剩下了七枚,血,不住地從他的手上滴落下去,而疼痛也一浪一浪地襲來,讓他整個身體似乎都被疼的麻木,疼得沒感覺了!
「還有想玩的嗎?葉大少爺,感覺不錯吧?告訴你,你可是很幸運的,我的小白剛練成的移形換影,在你身上這是第一次試驗……」
葉落籬笑了,笑得無比燦爛,小白依舊如雪球一樣,原地彈起靈活地竄入她的懷中……
「小白乖,表現不錯,那些都是你的了!」
她說著,就沖著那些血粼粼的手指頭努努嘴,小白嗷地一聲低呼,好像是歡快到極點,一下子俯沖下去,速度快的堪比閃電,只是瞬間,地上的三枚手指就悉數不見了,而小白的嘴邊殘留著血跡,也被它伸出的舌尖舌忝得一干二淨!
嗷嗷!
它再次躍上葉落籬的懷中。
依舊的一團雪白,依舊的乖巧靈活,依舊的一雙烏溜溜的眼楮,充滿無辜地看著在場的葉家人。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是驚悚了。
沒有人敢大聲喘氣,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話,轉眼間,二房的大少爺和二小姐都變成這樣,一個滿身血跡,一個手指慘厲地斷了……
而貌美如花的五小姐卻是懷抱著那只小白狗,神情冷漠,恍惚眼前這一切都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小姐,東西都準備好了,您這就要走嗎?」
檀香從屋子里出來,手里提著一個小包裹。
「啊?五小姐,您要走?」
這下那些原本一起來想要講葉落籬趕走的人卻是驚慌失色了。
最先發出驚呼的是三姨娘和四姨娘,她們戰戰兢兢地奔到葉落籬跟前,撲通一聲就跪倒了。「五小姐,您可不要走啊?您要是走了,我們科怎麼辦啊?」
「你們來不正是想讓我走的嗎?我這次發了善心想要滿足你們的願望離開你們遠遠的,怎麼你們又不樂意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到底是想讓我怎麼辦?」
葉落籬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嘴角漾起的那抹笑意里都是冷諷!
「五小姐,我們……我們眼下一點辦法都沒有啊,老爺被關進大牢了,您就不管了嗎?老爺怎麼說也是您的父親,您可不能不管啊!」
三姨娘等人本來還想要仰仗著葉雲貴和太子之間的熟悉,讓他求太子幫忙,但現在看來,太子舍棄了葉雲貴了,想要通過太子來幫老爺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葉落媚,就更指望不上了,太子殿下必然會迎娶珈凝公主,就算是側妃葉落媚也未必當得上……
如此琢磨下來,也許還是葉落籬這邊靠譜!
太後一直寵著她,就是皇上也封她是賢淑小姐了,還有玉驁太子正在向她求婚,皇上就算是不看老爺為北溟國征戰幾十年,那也的看看南越國玉驁太子的面子吧?
「他是我的父親?誰說的?你們什麼時候發現這事兒的?」
葉落籬冷笑。
「五小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之前我們都錯了,求您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幫幫老爺吧,夫人若是在,一定最焦急啊!」
五姨娘一向在葉百強那里得寵,看來也是有原因的,嘴巴甜。
哼!
葉落籬冷哼,我娘若是活著,我會這樣恨葉百強嗎?
這些年,你們都會在葉府中如此囂張嗎?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想要幫你們老爺,那就跟我走吧……」
什麼?
走?離開葉府嗎?
三姨娘等人頓時愣怔在那里了。
「娘,離開葉府,我可怎麼活啊?我得帶著我的衣服還有首飾……」
葉落蝶這話剛說完,臉上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葉落蝶,你現在就回你的院子里拿上你的東西,滾出葉府,本小姐絕對不會攔著你,從此後,你不姓葉,葉家的生死也和你沒關系!」
葉落籬冷漠到極點的眸子冰冷地看著她。
「啊?不,不,五小姐,蝶兒是亂說的,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葉府?蝶兒,你快點告訴五小姐,你不走……」
三姨娘被嚇壞了。
她可是明白樹倒猢猻散的道理,葉落蝶在葉府,是這里的四小姐,沒有人敢欺負她,可是一旦她離開,那她就什麼都不是了,以後更不要說是找一個如意的郎君了,就是活大概也不一定能活出去!
「可是,娘我干嘛要听她的……」
葉落蝶本來就不喜歡葉落籬,所以見自己的親娘都要這樣說她,她很是不滿。
「臭丫頭,你真是不懂事!」
三姨娘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手臂,把她捏得哇哇直叫,「娘,你也打我,她剛剛打我了,我干嘛還要跟她一起啊!」
「哼,這就是葉百強的女兒,真是孝順啊!」
葉落籬冷笑,旋即又看向其他人,「你們也听著,如今葉家是在生死存亡的時候,葉百強被抓起來,罪名如果成立那就是大逆不道,是株連九族的罪名,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想要走的,立刻收拾東西離開葉府,不然等葉家真的獲罪了,你們也都是死路一條!」
她身量嬌小,卻氣勢威儀,話說的干脆利落,眉宇間一點怯懦都沒有,目光冷傲地掃視過全部人,一絲絲的冷沉就在眼底漸漸地泛起……
「五小姐,我們不走,我們要和老爺一起……」
三姨娘等人很明白,她們離開了葉府的庇護,那就什麼也不是,常年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再讓她們去受苦,她們會生不如死的!
而且,葉落蝶和葉落雲等人遲早是要嫁人的。
她們的父親遇到了災難,她們卻舍棄了父親離去,這樣不尊不孝的舉動會被天下人恥笑的,到時候,哪家名門正戶還敢娶她們?
事到如今,她們是死也得死在葉府!
離開了,盡管是百分百地能活,但活成乞丐或者更為卑微的什麼人,那還不如死了呢!
于是,三姨娘等人一起跪倒在地,「五小姐,我們願意和您一起救老爺,如果真的救不成,那我們願意和老爺一起死!」
從上到下,一干人齊聲喊著這番話,氣勢倒也算是恢弘!
嗯!
葉落籬點點頭,心里暗想,這些人總算是良知還未全部泯滅!
「好了,都起來吧,既然你們這樣決定了,那我就幫葉百強爭取一下……」
葉落籬淡淡地說著,從檀香手中將包裹接了過去,然後對她說道,「檀香,我這會兒去了,若是晚間時候沒有回來,那你就帶著小白去學堂找到容嬤嬤她們,院子里的一切資產你都可以拿走,拿到學堂那邊,好好地照顧那些孩子,若是綠漪她們不願意,你們也可以將銀子分了,各自活命去……」
「不,小姐,奴婢不走,奴婢就是死,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奴婢那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等著小姐,若是小姐不會來,那奴婢就隨了小姐去,奴婢不會讓小姐在那邊沒有伴兒的,小姐,您一定要回來,小姐……」
檀香哭得和淚人似的。
「檀香,你就是這樣 !」
葉落籬有些無奈,她就知道檀香不會听她的安排的,可是,目前情況緊急,她真的不知道此去能不能活著回來!
但如果不去,悄然離開葉府,她就連三姨娘等人都不如了,這樣的事兒她做不出來,就算葉百強沒對她盡過父親的責任,她也做不出背棄整個葉家的事兒來!
如此,也就只能是豁出去一切,先將葉百強的性命救下來!
就在剛不久,鬼影急匆匆地趕來,帶來千顏潯的消息,他說珈凝公主的事兒傳回了南越國,南越國皇帝和皇後立刻就怒了,他們帶來了信函,下了最後通牒,說是一定要讓葉百強給他們女兒償命,不然兩國立刻就成為仇敵……
這可是會影響兩國邊防安定的大事!
皇上千顏仁堯看了南越國的信函後,久久沒有說話。
千顏潯試圖用葉百強幾十年護衛邊疆的戰績來為他求情,但皇上一句話就將他的話給堵死了,他說,葉百強的忠誠與勇猛朕很清楚,但是如果要在他和兩國友好安定之間做選擇,你覺得朕會選擇哪一點?
這話一說,千顏潯徹底沒了話。
作為一個皇帝,日理萬機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讓國民安定,社稷安康,誰要想破壞了這安定,這安康,那就是和皇帝為敵,自古以來和皇帝為敵的人怎麼會有活路呢?
所以,千顏潯給葉落籬的消息說,此次葉將軍凶多吉少!
「五小姐,我們主子說了,要是您想離開帝都,那主子可以想辦法……」
鬼影的話讓葉落籬笑了,「離開帝都?這個時候?他覺得我可以嗎?」
「呵呵,我們主子也猜測到五小姐一定不會那麼做的,可是……萬一,葉將軍被治罪,那您的安全……」
「回去轉告你們主子,讓他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兒不需要他操心。他既然明白皇上在利益關系面前的選擇是以國為重,那就不要做違背皇上意願的事情,其實,鈺錦郡主挺好的……」
葉落籬這話說著,就笑了,笑得清淡如荷。
「五小姐……」鬼影一時無言以對。「五小姐,這個是我們主子給您的……」
他從口袋中掏出來一封信。
葉落籬展開了信,看了一遍信上的內容,當視線落在朋友的定義就是患難與共一行字上時,她笑了,曾幾何時,自己用這句話折騰了他許久,每次總是她勝……
但是現在,她想說,千顏潯你真覺得我們之間還是朋友嗎?
如果是朋友,那倒好做了,為朋友兩肋插刀,大不了也就是是一個身死!
可她現在就算是身死也不願意連累他!
千顏潯,沒有我你會和鈺錦郡主過的好好的……
她默默地在心里說道,旋即將信還給鬼影,「告訴他,我和他不是朋友,也不需要他的幫助,讓他好之為之吧!」
這就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如今,她手挎著一個小包裹,身後跟著葉家幾百人,走在帝都的大街上,身量嬌小瘦弱的她卻高大得讓人不能直視……
全城轟動。
大到婦孺,小到稚子,無人不知曾經的葉府病秧子廢物五小姐,後來的皇封賢淑小姐,如今的罪臣之女率領著全家老小一起進宮拜見皇上,救葉大將軍!
很多百姓們都是知曉葉將軍為人的,大家也都對發生在他身上的這起事件感覺震驚與疑惑!
但是誰都又明白,南越國這次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若是皇上不制裁葉家,那麼南越國和北溟國必將戰事紛起!
一打仗,百姓們就又要遭殃了!
所以,全帝都的百姓們這會兒心里既是不舍得葉大將軍被治罪,又擔心戰爭帶來災禍,會殃及到他們的生活。
皇上會放了葉將軍嗎?
五小姐這次營救父親會成功嗎?
全部人都在腦子里想著這件事兒。
但他們從葉落籬的臉上卻看不出一點異樣來,她盡管不過十四歲,可神情淡定,臉色平靜,手中緊挽著小包裹,亦步亦趨地往前走,小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些,她卻似乎一點懼意都沒有。
很多人都在驚嘆這個五小姐的堅強和勇敢了!
但誰也不知道,在葉落籬的腦子里一直在閃現著千顏潯給她信里的另外一句話,他說,籬兒,你要明白,樹大招風,功高蓋主,葉將軍征戰幾十年,深受手下擁護愛戴,他此時的威名在將士們的心目中已然超越了皇上,這一點滿朝文武官員皆知,就是皇上也清楚的很,所以,此次葉將軍不管是不是冤枉的都可能只有一個結果!
這番話,葉落籬看得很明白,也知道千顏潯話里的意思是說,皇上其實早就想要打擊一下葉百強的威風,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如今機會來了,皇上怎麼可能會放棄?
葉百強枉費你拼盡一生都在為北溟國付出,到了這個時候,你的主子舍棄你卻好像丟了一件不用的破衣服似的,一點都不憐惜……
※
金頂胡同,太子府。
「你閃開,我要見太子殿下……」
千顏舜的暖|床侍婢如煙一把將阻攔她進臥房的侍婢給推到了一邊,怒氣沖沖。
她一直都是太子最寵愛的近身侍婢,過去幾乎每天夜里太子都要到她房中過夜,可是這次連著三天了,太子都沒有進她的房門,這可是太了不得的事情了,難道是太子又收了什麼妖精在身邊,所以就忘記了她?
如煙越想越是氣惱,所以急匆匆地趕來,說什麼也要面見千顏舜。
「太子這會兒有事兒,不能見你!」
那個被推開的小婢女又撲上來,用身子阻攔著如煙,說什麼也不讓她進去。
「你個賤婢,你可知道我是誰?」
如煙頓時惱火萬分,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告訴她,太子殿下一定是另有新歡了!
「你是誰?你只是太子的侍婢而已!」
那小婢女無聲地笑了,笑得非常鄙夷。
「你……你敢嘲笑我?我可是太子最喜歡的侍婢……」
如煙一陣心怒,揚起手狠狠地就甩了那婢女一耳光,這一耳光打得很重,那小婢女竟然覺得耳邊陣陣的鳴響……
「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小婢女也火了,一把就揪住了如煙的頭發,狠狠地撕扯著……
「你是誰?」
如煙怎麼也沒想到,還有人敢對自己這樣,自從太子寵幸了她,她在太子府的身份就大不相同了,那些和她一起進府的侍婢們見了她也都是很恭順的,太子府現在還沒有女主子,那她如煙,一個被太子睡過的女人,可不就是代理的女主子嗎?
所以,她跋扈慣了,甩手打過那個小婢女,盡管看著面生,但還是以為是府中新來的,根本就沒往別的什麼地方去想!
「哼,我是誰?你先受了我這一耳光,我再告訴你我是誰?」
那小婢女話說到這里,揚起手就狠狠地打了如煙一巴掌,如煙的眼前頓時一陣金星閃耀,半邊臉頰瞬時就紅腫了起來。
「你個賤婢,我可是太子的枕邊人,你敢打我……」
如煙被氣瘋了,揪住那小婢女的頭就往一邊的牆壁上撞去……
卻在這時,太子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緊跟著一個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門口,她一身華服,滿頭的華貴首飾,別的不說,就是那枚玉簪,末端綴著的幾枚海珍珠,顆顆都是瑩潤飽滿的,一看就是價值萬金的珍品!
如此的華麗妝扮下,一張妝容精致,五官秀美的臉就呈現在如煙的面前!
「啊?你……你不是……」
如煙看了她的臉,頓時驚悚地呆愣在那里,這個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這不會是一場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