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念了幾句南無阿米陀佛,安慰自己說︰「你瑪,燈管又壞了。」我決定不去管它,繼續往里走。果然,才邁開兩步路,就听見啪地一聲響,女廁所里黑了下來,該死的燈管終于爆了。
我松了口氣,簽第二張表的時候,我感覺身後有人。不是感覺,是肯定。那張表是貼在個金屬門上的,我左手的手電,正照在表上。因為手電是對著金屬門照的,所以金屬門對後面情景的反射形成的像非常模糊。但我能看見我自己,還有我身邊,多了一個人。
我猛地回過頭,那人並不存在。我說過這里面玻璃很多。所以每次來二樓,我的手電,盡量不到處亂照。照到玻璃上到處都是人影和手電的光,會讓我自己嚇到自己。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我沒照見別的人,立即收回手電往地上照。我忽然覺得今天好怪異,直到手電照往那個狹窄的通往貓屋的通道,我才發現怪異在哪里。
原來今天,我沒有踫見一只貓。
鬼使神差地,我想去那個貓屋看看,這麼多貓,會不會全都躲在那里面了,沒有道理一只都不出來活動啊。
我心里雖然害怕,但也很好奇,特別想印證我不可能和一個鬼面對面這事兒。
我打著手電,往那個狹窄的通道走過去。
兩個洗手間,都在,一個也不少。我慢慢模到貓屋門口,手電光照到的地方,一只貓也沒有。
我往前走了兩步,把里面照了個遍,仍沒發現一只貓。我就打算退出來了。突然在手電照到的牆上,出現一個人影。我先是一驚,然後就笑了,可能是自己的影子。
我瞄了一眼手里的手電,頭發立即就豎起來。手電在我身前,不可能把我自己的影子照到我面前的那堵牆上。那影子是誰?我前面根本沒人。
我下意識地舉起一只手,想看看牆上的影子是不是會和我做一個動作,如果是,這說明它是我的影子,如果不是……尼瑪,牆上的影子沒舉手,是搖了搖頭。
我拿手電的手不爭氣地哆索了一下。啪一聲響,手電就掉到了地上,最悲催的是,手電直接熄火了,連一點兒心理準備時間都不給我。
我沒敢立即逃跑,站在那兒盯著那個影子的方向。實際上周圍漆黑一片,我什麼也看不見。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什麼動靜,我蹲下去模索到手電,反復推開關也沒有用,徹底罷工了。
我模索著出了狹窄的通道,回到簽到的那個房間里。我不敢跑,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出了簽到的那個房間,就是二樓的大空間了。二樓的大空間對外面有一些大玻璃窗,稍微有些光亮。
經過一個櫃台邊時,我的心突地狂跳。這里原來是一個大游戲廳,整個二樓都是。這里面有好幾個櫃台,撤走時也沒有拆掉。現在這個櫃台後邊,竟然坐著一個人。
誰?誰?我問道。這時候我仍願意相信,是誰趁我簽到時從門口走了進來。盡管這樣無聊的人,幾乎沒有,因為二樓,白天有人從門口經過看見里面黑咕隆咚的都說里面好恐怖啊,更別說夜里。但也不排除萬一。
那人不回答我,就在那兒坐著一動不動,像一個雕塑。但我感到,那人的眼楮在盯著我。
我心里很害怕,但保安的職責促使我停下來,我把對講機從腰上摘下來拿在手,對那人說︰「馬上出去,我要鎖門了。」
那人格格笑了兩聲說︰「門已經鎖上了。」
听聲音是個女的,還有些耳熟,一時記不起來是哪個。
我立馬呼叫班長,一邊呼叫一邊往門口那邊快步走去。
保安保安,首先要保自己平安。遇著事兒,第一時間就是叫人。不打無把握之仗。人多力量大,我們以數量取勝。
對講沒有反應。我趕緊檢查開關,開著的。這下我確信事情不尋常了。坐在櫃台那里的,一定不是人。我抓緊往門口的方向跑。越跑我越心驚,就那麼幾十步路的距離,我卻一直到不了門口。
整個二樓黑著,除了那幾扇落地玻璃大窗,就是瓖滿鏡子的牆。對了,還有那個女廁所。我一直都沒有看見那個女廁所。我立馬意識到,我有可能在原地打轉。
我停下來,眼楮仔細地搜索四周。
「跑啊,怎麼不跑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不是很大,我剛好能听得清楚。
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女人要想害我,我想不必等到現在。我說這二樓,今夜怎麼會沒有一只貓。原來有這個鬼在,都說鬼是怕貓的。那現在那些貓呢?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里?你攔著我是什麼意思?」我強作鎮定地問。
那聲音格格笑了笑︰「我不是說過了嗎?晚上見,你忘性真大。」
「吳小燕?」我月兌口而出。
櫃台里的那個人沒有否認。
我真後悔當時在夢里惹了吳小燕,她真的弄到現實中來了。可她是一個鬼,我不能因為她不談戀愛吧。況且直到現在,她每天都還和我做那個,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是在吃醋嗎?」我問。知道她是吳小燕,我反而不怎麼害怕了,反正打交道也不是一兩次了。
「我吃醋怎麼了,你是我男朋友。」吳小燕理直氣壯地說。我暈死,這哪跟哪啊。
我糾正她︰「別,別瞎說,我是有女朋友的,我女朋友叫音音。」
吳小燕格格笑了笑︰「劉麗婷你認識吧?」
我一愣,說認識,那是我姐。
吳小燕接著問︰「那你姐有沒有對你提起過我?」
我終于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吳小燕?」
吳小燕說沒錯,就是我。這下相信我的話了吧,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和你做那個?
暈死,你就是個雞婆,你不做那個才怪。這話打死我也不敢說,我可不想惹毛了吳小燕,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吳小燕,我姐曾給我提起過。那時我爸媽都不同意我到外面做事。我是高中畢業,他們一心想給我跑個小學老師當當。可現在只有代課,工資低得要死。不是正式學院畢業的,跑個正式的老師很難。
我姐說要我來深圳,說女朋友都給我找好了。是在她店里做事的,人很漂亮做事又勤快。我沒當回事兒,說人家那麼好條件憑啥能看上我啊。
我姐說就憑你姐我啊,我把你照片給她看了,她蠻喜歡。
我姐提過幾次讓我到深圳來,我爸媽都不同意。說外面的錢哪有那麼好掙的,小飛不能受傷流血,那麼遠出點兒事兒可咋辦?
所以我一直沒來深圳,也沒有要過吳小燕的照片。吳小燕只是個熟悉的名字。听水電工說我房間里曾住個雞婆叫吳小燕時,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個吳小燕和我姐說的那個勤快的吳小燕聯系起來。
「記起來了嗎?」吳小燕幽幽地問。
「記起來了。」我說,「只不過我沒想到,你那麼好一個女孩子,會做了這個。」
吳小燕嘆了口氣︰「一失足成千古恨,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如果你當時來了深圳,我們兩個人走到一起,也許我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說實話,我很同情吳小燕的遭遇,她和那種一開始就變壞的女人不同,一個好女孩要變壞,其中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我來不來深圳,不是她變壞的必然原因。
我對吳小燕說︰「你的事兒,也可能你有你的苦衷,但你不能把你走錯了路怪到我身上。我根本就沒見過你。我才是最無辜的。」
吳小燕幽幽地說︰「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想著,和你在一起,仿佛我就能回到最初的那個樣子。」
我委婉地說道︰「人鬼殊途,我兩個是無法在一起的了。我也得有我現實的生活,我也得有我的女朋友,所以,還請你理解。」
我說完這句話,吳小燕似乎開始哭泣了,她哽咽的說道︰「你能听我說說我的故事麼?」
我心說,大半夜的,听一個跟自己那個啥過的女鬼講故事,這事真是太刺激了,但我不敢得罪吳小燕啊,只能點點頭說︰「好!」
吳小燕開始緩緩的講述她的故事,而我則是她唯一的听眾。
吳小燕今年20歲,湖北人。和我姐說的一樣,是個性格開朗樂觀的女孩子,從去年十一月開始在我姐姐的美容美甲店里做學徒。吳小燕人長的漂亮,嘴巴也甜,干活也不挑剔。深得我姐喜歡,所以才想著把她介紹給我做女朋友。
吳小燕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說把本事學到手,以後自己也開一個美容店,生意做好了,也許能開很多家分店。她有理想,做起事來也肯比別人付出的多。本來學徒工前兩個月是不開工資的,只能算在店里幫忙。我姐見她做事這麼勤快,也開給他一千多塊錢一個月。
今年過了年,她就可以拿工資了,差不多一月三四千元。吳小卻對我姐說她不想做了。我姐覺得她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會,這樣出去自己開店還不行,就對她說這樣走了怪可惜的,就算要自己單做,也一定要把手藝學好。
吳小燕直搖頭,聲音很低的說就是不想做了。
我姐問她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吳小燕仍舊搖頭。她對我姐說有空她還會回來幫忙的,順便多學點兒東西。
原來吳小燕的媽媽查出了子宮瘤,看病需要很多錢,她從一個同鄉姐妹那里知道去夜總會坐台能掙不少錢。只要自己把握得好,可以不與客人做那個的。
講到這兒吳小燕後悔萬分地說︰「我太傻太天真了,進了**,想守身如玉哪有那麼容易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