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掉到地上,屏幕朝上還亮著。昏暗的光里,我看見老太太頭上冒出一個人來。那是一個女女圭女圭。那女女圭女圭正從老太太頭上冒出來,張著兩只手朝我撲過來。
我突然想到一個詞兒,叫什麼元嬰出竅。元嬰不是靈魂,只有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有。看老太太這個女女圭女圭,十分像真人,應該是凝練到了非常高的程度了。
這老太太究竟是什麼來頭?
我不及多想,人就暈了過去。
一時間頭腦里閃過很多畫面。
一個老太太來到一個村子,救了一個唵唵一息的孩子,對孩子的父母說,這孩子異與常人,從此後不得見血和流血,否則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然後留了電話,叫萬一有什麼事打這個電話聯系。
下一個畫面,一個老太太守著幾間房子,收養了很多流浪貓。有老貓死了,就死在了老太太的懷里;又有新貓來了,它們剛來的時候,一個個瘦弱無比,但在老太太的照料下,卻越長越健康,並且過的很開心。
有時候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收養了多少只流浪貓,她無兒無女,就是喜歡貓。周圍的流浪貓似乎也都有了靈性,就往老太太這跑。
老死的那些貓,老太太就埋在那院子下面。貓的壽命並不長,幾十年間,老太太都記不清自己安葬了多少貓了。
因為城市發展,這幾間老舊的小房要拆遷了,老太太說這兒不能拆,這有無數的貓魂,可沒人信她。
後來這兒還是被拆了,老太太養的很多貓,都躲在屋子里不出來。因為它們認為這是家,房子塌了,砸死很多貓。老太太因為拆遷,得到了不少錢,那些拆遷款足夠老太太舒舒服服的過完余生。
但老太太一點都不高興,還很傷心,因為那些流浪貓都死了。偶爾有些逃得性命的流浪貓,也總是攻擊人。老太太遠遠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
大樓蓋起來,但在這大樓上的人,總是無緣無故地听到貓叫。于是請來高人在富源大廈前放置了這塊大石頭。這塊陰陽石,據那高人說,主要是鎮貓魂的。但是大廈里,經常有很多活貓亂叫躥,是鎮不住的。
接著下一幅畫面出現,我突然頭疼欲裂,因為我看到了好多好多只貓,藍眼綠眼,黑毛白毛黃毛,無數只貓聚集在一起。它們不停的在喵喵的叫著,似乎在對我訴說著什麼。
我從這些貓的叫聲中似乎感受到了它們的不甘,它們的委屈,甚至又看到了畫面。貓咪被裝在紙盒里拋棄,貓咪被人強行悶死,貓咪被人用各種手段虐死……
那一聲聲淒慘的貓叫,讓我覺得,似乎到了地獄……
終于,又換畫面了。這次還是有關老太太的。在人類的暴力下,原本很多的貓都躲了起來。老太太開著奔馳回來了,指派她帶來的一個姑娘在附近開了那家狐狸窩會所。並用得來的錢照顧這些剩余的流浪貓。
老太太住在很遠的地方,但她依舊常常來這個片區,到處走動,看顧那些流浪貓,還有那些冤死的貓魂……
眼前再次有亮光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四壁皆白的房間里。我睜開眼楮,肩膀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震得全身一晃。你瑪,這是誰呀?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睡不醒了?我靠,一天一夜啊!」
這說的是人話嗎?說話的人是李宏波,就坐在我床頭前。我坐起來,四下里望望,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還掛著點滴。我住的也是單人病房,不過看待遇,沒有李宏明的高。找找醫院的標志,是一家普通的醫院。能住上單人病房也不錯了。
我坐起來的時候,褲兜里好像有個東西硌了我一下。用手模模,應該是老太太給我的那個貓牙手鐲,怕李宏波見了好奇地問這問那,我也就沒有拿出來看。
我剛要問李宏波我怎麼到這兒來的。外面進來兩個警察,把李宏波支了出去。李宏波面色沉重地看我一眼,走了出去。並且听話地關上了房門。
我心里一沉,想起了老太太說她要死的事兒。你瑪,最後還是給了我一堆麻煩。不用說,老太太一準是在二樓掛了。我有月兌不清的干系。
一個稍稍發胖,一臉帶笑,戴著眼鏡的警察對我說道︰「你好,我們寶民派出所的,向你了解一個情況,夜里兩點四十多分,一個老太太和你一起從大堂上了樓梯,你們去了幾樓?」
二樓,我老實回答。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對警察撒謊,只會讓我有很多事兒更解釋不清。
「你們到二樓後,發生了什麼事情?」笑臉警察又問道。另外一個年輕的警察做著記錄。
這話我真不好說,老太太對我做了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從一開始老太太就給我下了一個圈套說起嗎?這肯定也說不清,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憑什麼給我下圈套。
我只能避免說那些不必要的,該說的還要如實說︰「老太太說要出大事兒,我也不知道什麼大事兒。老太太是自己抓了鑰匙跑上樓的,我只是要老太太出去,又不敢用力推她,她那麼一大把年紀,萬一磕著踫著我負不起責任,後來我推老太太,被老太太按住了肩膀,然後就暈倒了。」
年輕警察停住記錄,抬頭看我一眼問道︰「你被老太太按住就暈倒了?」
我點點頭。年輕警察就看向笑臉警察。
笑臉警察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認識那老太太嗎?」
我搖搖頭︰「不認識,見過幾面,這老太太經常天不亮就來停車場撿垃圾。」
笑臉警察突然說︰「老太太不見了,這事兒你怎麼看?」
老太太不見了?我愣了一下,她不是說她要死了嗎?死人不會跑吧。笑臉警察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等待著我回答。
我說該不是她把我弄暈後跑了吧?
笑臉警察搖搖頭說︰「她能往哪里跑,雖說二樓沒監控,但整個大廈外圍都有監控的。」
我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笑臉警察站起來說︰「有問題我們再來找你,你有什麼線索,也請主動找我們反映。對了,老太太有沒有說她進二樓做什麼?」
「好像是找貓,她說很多貓不見了。」我說。
笑臉警察臉上一凝,想了想說︰「不會是那個老太太回來了吧,不過她既然進了二樓,是怎麼離開的呢。」
然後他又對我重復一遍說︰「有問題我們再來找你。」
說罷兩個人走了。我松了一口氣,還好,老太太沒有橫尸當場,我也沒有殺人嫌疑。
李宏波從外面進來,把門關上,趴在我床頭低聲問︰「劉文飛,你在二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說我哪知道,我整個人都暈過去了。我問李宏波我是怎麼來醫院的,警察怎麼也找上門來了?
李宏波說能不找來嗎?
他聲音壓得低低的︰「你猜我在二樓看到了什麼?」
听李宏波這口氣,事情很不一般,很認真地問他︰「你看到什麼了?老太太死了?」
李宏波點點頭。
老太太真死了啊。我問李宏波︰「尸體呢?警察會找不到?」
李宏波露出害怕的神情,很小心地說︰「我說被貓吃了,你信嗎?」
我心里一驚︰「你對警察說了嗎?」
李宏波說沒有,我說了你就說不清了哈。
按李宏波說的,他還是非常夠意思的。班長在對講機里說不用換崗。李宏惦記著我說過吳小燕要來找我的話,他怕我出事兒。就在三點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響是一直在響,可是沒人接听。
李宏波不確定是什麼情況,就沒和班長打招呼自己從他崗位上偷偷模了過來。一來到見大堂里沒人。還以為我和李宏明一樣消失了。他一想不對,大石頭都沒了我消失個屁啊。就想我是不是到二樓去簽到了。
他一拉抽屜鑰匙沒在,知道我去了二樓。又打我電話,還是沒人接听。他立即就朝二樓上跑過去。二樓的門開著,他打亮手機上的小手電照著明,一路尋找到那個有貓的房間。
李宏波看到一大堆的貓正趴在一個什麼東西身上。手電照過來,那些貓停了下來,離開那東西警惕地望著他。李宏波說他當時就嚇傻了,那是一個人,一個被嘶咬得血肉模糊的死人。
李宏波說他當時以為是我。手機晃了一下,照到一邊昏倒在地上的我。李宏波說換作是別人,他李宏波早就跑了。但因為是我,他不能不管啊,一百萬我都拿給李宏明了。
李宏波沖過去把我背起來就往外走。他根本不敢回頭。那些貓也沒有追出來。李宏波把我背到大堂,放在值班的椅子上,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再給班長用對講機說二樓出事兒了。說他在二樓發現了我和另外一個人。
班長來後到二樓去看,二樓那個有貓的房間干干淨淨什麼都沒有。連磁磚鋪的地板都顯得比平常亮堂。哪有什麼第二個人。好在李宏波沒說貓吃人的事兒。
因為李宏波說看到有另外的人。班長就去查監控,一查就查到了那個老太太從大堂上了樓梯,現在人沒出來又找不見。所以就報了警。
完了李宏波說這些貓也太邪門兒了,竟然吃人。
我知道這是它們不忍撇下老太太。問李宏波︰「你听說過天葬嗎?就是把死尸切碎了在天葬台上喂鷹。那樣才能使靈魂升天。這不是貓吃人,應該算是地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