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鬼叫人給陳小毛和沈文鐵松了綁,讓他們好好休息,晚上吃過飯就下地道。並特別告訴沈文鐵,把他余下的僵尸也帶上。然後老煙鬼叫上我和李宏波,說到工地上去看看。
上了車我問老煙鬼︰「這事情也太有戲劇性了吧。本來陳小毛沈文鐵和我們,是對立的雙方,這一轉眼就站到統一戰線上來了,這變化也太快了。有點兒不可思議。」
老煙鬼吸口煙,夾著煙的手在方向盤上拍著說︰「戲劇性的還在後頭。」
我問老煙鬼什麼個意思。老煙鬼不說。
我問李宏波明白沒有,李宏波直撓頭,說反正這兩個人,沒那麼好心的。
老煙鬼開著車,轉頭看看我︰「劉文飛,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看重你不?」
我搖搖頭說︰「你看走眼了吧。」
老煙鬼連說no,no。
我心里說太陽。
老煙鬼說你身上有一種不同于別人的東西,才會使你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進入那陰陽石。只不過這種東西,不受你控制。撇開這個不說,你身上又有了另一種東西。那個老太太,會在你危急關頭出現並保護你。比如這次被陳小毛沈文鐵兩個人算計,陷入僵尸包圍,便是那老太太解了圍。你們上次陷入幻覺能安然無恙,想必也是受了老太太保護。
我點頭,極可能是。只不過老太太出現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
老煙鬼說那個工地,也沒什麼看的,咱們就是出來溜溜,我提醒你們兩個,別太相信陳小毛那倆貨,防著點兒。工地被封,建築方催債。這兩個家伙死死盯著吳狗子,單等著他祭出聚寶盆呢。這兩個財迷,要說只是為了見見聚寶盆,寧可相信天下有鬼,也不能相信他倆的嘴。
李宏波說天下有鬼肯定相信的,我們都見過了。
我們說著話,到了工地。工地上封鎖的比以前更緊。大門都不讓隨便進。我們說找人,門口警察說里面根本沒人,全走光了,一個人影也沒有。
老煙鬼打了個電話之後,大門口警察接了個電話,才放我們進去。車子往里開,到樓前停下來,往日熱鬧的工地,如今死一般寂靜。繞過大樓,宿舍里也是人去屋空。這些空蕩的地方,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仿佛某個你沒注意到的地方,有東西正窺視著你。
我們又回到大樓前,老煙鬼叫把電網上面的電停了。我們三個人進去。老煙鬼說就這電網,被陳小毛停過電,里面有影子跑出來,雖沒傷到人,卻嚇到幾個人。幸虧陳小毛是在天快亮時弄停的電,這些影子也怪,只要天一亮,馬上就回。
我說這也不算奇怪,這種生活在地下的東西,平時就不怎麼見光。所以害怕陽光。
李宏波說那怎麼不怕燈光。
回想起我們見到影子的情形,其實燈光,它們也怕。只不過燈光,自然不能和陽光相比。那個被墨鏡男沈文鐵的小鬼上了身的影子例外。
正在一樓游逛的時候,我手機突然響了。接通電話是音音。音音著急地問我在哪,我說在吳總那個工地上。音音問我打那麼多電話都是無人接听,怎麼不回電話。
我說沒看到未接來電啊。
音音說不可能吧。然後就掛了電話。
老煙鬼彈著煙灰,輕描淡寫地說︰「咱們被關十來天出來,手機全沒電關機了。那幫家伙把手機找到交給了我。我充了電後再打開那上面什麼都沒了,我也沒看到未接來電。諾,我們被救出來住進我原先住那賓館里,就你一醒來手機就擺在你床頭櫃子上了不是嗎?」
說不清,也許是老煙鬼把未接來電給按沒了。
我說音音怎麼把電話給掛了?
李宏波說笨啊,她來找你了唄。
老煙鬼不好理會年輕人戀愛上的取笑,岔開話題說︰「你們想到沒有,苗圃那個山洞出口那里,上面蓋著通電的鐵絲網,這說明陳小毛和沈文鐵這兩個人,早就知道這些影子怕電。你們被捆的那一次,白天見到山洞出口處的電網了沒?」
我和李宏波搖頭說沒。
因為我和李宏波曾站在出口那地方往上看,想辦法怎麼能爬出那水池,所以那出口處,絕對不會有電網的。
老煙鬼說這就對了。他們連白天影子不會出來都清楚。所以他們對很多事情的了解,都比我們還多,所以對這兩個人,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我就奇了怪了,對老煙鬼說,你不用他們兩個跟著我們下去就是。
老煙鬼說有用,不是說了嗎,好戲在後頭。
我們出這工地的時候,音音也趕了過來,她是打的來的。這次很例外地,月月沒有跟來。
音音見到我就問︰「小飛你沒事吧,你一直不接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說也沒什麼,被人家綁了。
音音馬上問︰「誰綁的?沒把你怎麼樣吧?」
音音一邊說一邊往我身上看,還用手模,模得我身上癢癢的。我說沒事兒,是有人故意讓人家綁的。要不讓他們綁,他們也沒這麼大能耐。
音音說這人好二啊,他自己願意,還捎帶著你一起受罪。
我笑著說是有點兒二,不過都過去了,也沒辦法。
李宏波也附和著說,是啊是啊,又不是特別二。
老煙鬼捏著煙,在一邊大聲地咳嗽。
音音看老煙鬼一眼,說不能吸就少吸點兒,咳嗽那麼厲害還吸,沒事兒找罪受。
老煙鬼也不咳嗽了。臉別到一邊裝沒听見。
音音拉著我的手,說現在沒什麼事兒了吧?
我說有,準備下到地下解決那些影子。好讓吳總的工地能正常開工。今晚就下去。
音音說吳總開給你多少錢?做這麼大危險的事兒犯不著,誰愛去誰去,這事兒自然有人管,怎麼著也輪不到你,你又何必呢?
老煙鬼插話說︰「他是吳總的保安,拿著吳總的工資,有什麼犯不著。我不拿吳總一分錢都要領頭下去。」
音音撇撇嘴︰「你是不拿吳總一分錢,但你拿著納稅人的錢,而且大把地花。別人都不管,你也得管。你也就只能拉小飛這樣的老實人下水,陪你一起冒險。」
老煙鬼大口吸著煙,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得罪誰了這,我得罪誰了這?」
然後他說走了。
我們跟著他往外走。音音說一定得去嗎?
我說得去。
音音說那好,我陪你一塊兒去。
我有些擔憂地說︰「你不能去,月月不在,也不知道下面什麼情況,我怕我萬一保護不了你。」
音音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月月比我厲害很多?」
我點頭。
音音搖搖頭︰「論真打,我一個打月月一個半,我是不放心你,怕你出事兒,誰要你來保護我?」
雖然我已經猜到過,音音也不會很簡單,卻也沒料到,她比月月還厲害那麼多。李宏波和月月,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那音音呢,會高出我們很多。
人生很奇怪,本來我是一個普通人,也沒經過什麼事兒。這一趟來深圳,遇上了李宏波的弟弟李宏明突然消失。然後就遇見了老煙鬼,老太太,馬乃河,陳小毛,沈文鐵,一批有著特殊本事的人。也接觸到一些常人接觸不到的事兒。這些事兒,就發生在普通人的身邊,普通人卻感受不到。很多時候,不知道內幕的人,得到的信息也不是真實的。
上了老煙鬼的車,車子啟動,往苗圃方向開去。老煙鬼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從兜里模出一根煙來,剛叼在嘴上。音音叫道︰「不準吸煙,嗆死人。」
老煙鬼把煙從嘴上拔下來,沒舍得扔,又放回口袋里。悻悻地說︰「你還是不要跟著下去了吧,那里危險。」
音音淡淡地說︰「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不讓小飛下去,我才不稀得去。」
我忙不失時機地表白︰「音音你對我可真好,我倆一定要白頭偕老。」
老煙鬼嘆口氣說,怎一個笨字了得。世上沒有無緣無故地愛。
音音打斷老煙鬼的話︰「老不死的,少說兩句不會死人。」
我驚訝地看著音音,奇怪她為何突然這麼生氣,說話這麼重。李宏波也很意外地睜大眼楮看著音音。
音音馬上展顏一笑說,鬧著玩的,鬧著玩,沒听說過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嗎,年紀大的人就喜歡鬧騰,我叔叔夏天來就是這麼給我說的。我說的對吧老煙鬼。
音音直呼老煙鬼,老煙鬼整個人一愣,然後點著頭說,對,對。
這里面音音的話有點兒問題,她專門提了一下夏天來這個名字。通常來說,這麼隨便一句話,不需要非得說是誰說的,就算說起是她叔叔,也沒必要帶上夏天來這三個字。
我可不是李宏波那麼粗線條。李宏波竟然什麼都沒感覺出來。我直覺告訴我,老煙鬼對夏天來這個名字很敏感,不止是認識這個人這麼簡單。
到了苗圃,老煙鬼把人叫齊。點了準備下去的人名。有他自己,我,音音,李宏波,陳小毛,沈文鐵。然後叫沈文鐵把他剩下的幾個僵尸也帶上。老煙鬼自己的人,一個也沒叫。
我沒想到,這樣的事兒,老煙鬼竟然主動點了音音的名。原先他是不願意音音下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和音音提到的那個夏天來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