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鬼一說獨門獨戶的院子,老頭兒有些犯愁,他往東邊看看,張張嘴欲言又止。老婆婆剛好從廚房過來,站在門口,對老頭兒搖搖頭。
我把老兩口的表情看在眼里,參不透里面是什麼玄機。就看向老煙鬼。老煙鬼是個人精,如果有什麼貓膩,老煙鬼應該心中有數。老煙鬼一甩手站起來,不滿地說︰「水也喝過了,謝謝,我們走。」
老頭兒忙伸手攔著,說︰「別啊,我們家珍珍,還得麻煩老弟廢些心神。」
我坐在老煙鬼里面,以為老煙鬼真要走,站起來就跟著往外邁步。沒曾想老煙鬼只動了一步,忽然停住,我剎不住車,撞他身上。老煙鬼一扒拉把我扒拉到一邊。對老頭兒說︰「老哥哥既然這麼說,還遮遮掩掩的干嘛,請人幫忙總得有些誠意,我這人心直口快,有一說一,不怕你生氣。」
老頭兒連忙擺手,拉老煙鬼坐下說︰「老弟誤會了,你說要獨門獨戶的院子,我家東邊隔個坑這一家就是。要借也能借來,就怕給你們住不合適,剛才我老伴兒搖頭,也是這意思。」
老煙鬼問有什麼不合適的,盡管說,既然不是你家的,你若不便,我們自去問人家就行。
老頭嘆口氣說︰「也沒什麼不便的,那院子是許老六家的。雖然我們兩家不對付,我要是去借住,他肯定巴不得。」
我問道︰「他兩個女兒就是在那院子里吊死的?」
老頭兒點點頭,說︰「是啊。他第一個女兒出事後,他家就不得安生,第二個女兒又出了事。全家立馬就搬出了這院子。他們家人都走後,我才感覺到這院子真鬧騰,大半夜的,有時我在這邊能听見他家院子里咚咚地響,有人敲門。」
老煙鬼奇怪道︰「鬧這麼厲害,也沒找人看看?」
老頭揉揉眼楮︰「說明眼人也有,但治不了。許老六家這倆閨女,太能鬧。就像我家這兩天,來個人看看好倆小時,有什麼用?所以那院子,干脆荒了,大白天都沒人敢進。所以,我才說,給你們住不合適。」
老煙鬼笑笑說︰「我們住定了,這樣,那倆女鬼不是要回她家的嗎?我們收拾了這倆女鬼,你家珍珍自然也就沒事了。老哥,你去問問,人家答應我們就住下。對了,你這村里,哪里能買飯吃,我們還沒吃飯。」
老頭立馬說道︰「買什麼飯,就在我家吃好了。我這就去幫你問問。」
老婆婆站在門口一直沒進屋,對老頭說道︰「老頭子,飯做好了。還有你去了怎麼說,許老六能給你這個面子嗎?」
老頭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先把飯端過來,我去去就回,就說我家來客了,住不下,想在院里就一下。他一準答應。他那院里鬼氣森森的,巴不得有人住進去增加些人氣。」
老婆婆搓著手說︰「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老婆婆一邊說一邊往廚屋走去。
老婆婆把飯端過來。叫我們先吃著。她自己另外端些飯菜給珍珍送過去。一會兒老頭回來,把一串鑰匙遞給老煙鬼說︰「許老六那邊說妥了。鑰匙都拿過來了。」
老煙鬼說好,好。
老頭說吃飯,先吃飯,吃過飯你去看看咱大孫女。
老煙鬼一邊動筷子一邊讓老頭和我,說吃吃,大孫女那就不用打攪她了。只要把那兩個女鬼收服了。珍珍的病自然就好了。
老頭夾菜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不用看病人?」
老煙鬼只管讓著吃飯︰「你信我的,老哥哥,你放心,只要珍珍一天不好,我不離開。」
老頭這才若有所思地扒拉著吃飯。
吃完飯,老頭叫老婆婆抱出來兩張席子還有被單。問老煙鬼還有什麼要準備的沒有。
老煙鬼說有,還得準備十只活公雞。
老頭一一答應,說自家剛好養的有。晚上也好抓。又和老婆婆一通忙活,抓了十只大紅冠子公雞,用繩子把兩條腿綁了交給老煙鬼。老煙鬼叫都提到許老六家院子門口。
老頭兒不敢進院子,問老煙鬼,他不進院子可以嗎?
老煙鬼說行,沒問題。他要開院門,叫老頭兒先回家,把自家院門也關好。老頭應著走了。
老煙鬼打開許老六家的院門,就听到老頭兒關他自家門的聲音。老煙鬼叫我在門口看著,他自己過去老頭兒那邊,把車子開過來。
老煙鬼打開車門,安排音音和影子下車。然後叫我們提了六只雞進屋,他自己把另外四只放進車座後面的箱子上。然後把車開進院子里。
一進這院子,確實感到有些陰冷。因為沒住人,院子里也沒有通電。黑咕隆冬的。確實有些糝人。不過有老煙鬼在,我也不是特別害怕。但是我進屋時,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音音要比我好的多。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
老煙鬼打著手電把院門插好。回到屋里把席子往地下一鋪,一張席子上扔一張被單,說睡覺。音音自己睡一張席子,我和老煙鬼一張席子。和一個老頭擠在一起,總感覺別扭。不過眼下這情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我這人面子薄,當時也沒好意思問那老頭多要一張被單。
想想當時音音沒露面,就我和老煙鬼兩個人。也沒理由多要一張。
音音和那兩個影子,把六只雞分了。音音吸了兩只雞的血。肉又給那兩個影子分了。
老煙鬼低聲對我說,這兩個影子也要休息,得輪流照看著音音。我說音音一路都沒有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老煙鬼說大意不得,反正有影子在,又不用我們自己操勞。
我就是覺得,這樣下去音音總會發現是她自己的問題。因為一直說讓音音照看著那兩個影子,就算我能力不夠,音音也會懷疑,為什麼老煙鬼不能照看一回。
找個好點的理由,叫音音知道她自己有問題比較妥貼些。
因為有老煙鬼在,音音也沒怎麼和我說話。老煙鬼問我,這趟回去後做什麼,還跟著吳狗子做保安嗎?
我說暫時做保安吧,我還沒想好別的活。第一回出來,別的也不會做。
老煙鬼說行吧,如果吳狗子那邊不要人了,你跟我說一聲,我給你介紹個地方去做保安。我以前說過的話還算數,你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這一次找到聚寶盆的蓋子收服影子,你也幫了我大忙。
看來老煙鬼看重我,也是有道理的,我總能在關鍵時候,起上作用。我不知道這是運氣還是其別的。
有老煙鬼在,不用怕鬼,我睡的很放心。有實物類的攻擊,那兩個影子可以輕而易舉地抵擋。
半夜里感到冷。我醒來。下雨了。沙沙的,很急,但不是特別大。風從碎掉的窗玻璃那兒吹進屋里,涼嗖嗖的。
門吱嘎一聲開了。我不知道老煙鬼這老頭,睡覺得時候有沒有從里栓上門。我是沒栓上,覺得跟著這麼一個高人,凡事兒用不著我操心。
門一開,風往屋里灌得更厲害。老煙鬼的呼嚕,還打得來回地響,進氣出氣都呼嚕。音音呢?我覺得就老煙鬼這呼嚕聲,音音應該不能睡著。
我扭頭看音音躺著的地方,屋里黑著,那邊沒有動靜。我突然听見女子的哭聲。這哭聲幽怨深沉。在我听來,卻是毛骨悚然。這屋里沒別的人。再有聲音,只能是鬼。這屋里吊死過兩個妙齡如花的女孩兒。
我瞪大眼楮,在黑暗里搜索著。同時模了模自己手腕上的貓牙手鐲。還在。心里多少有些安穩。我胳膊腿上綁的那些帶結紅頭繩,早已經去掉了。
我的眼楮慢慢的適應著黑暗。我看到音音躺在席子上,面孔朝上。看不見她眼楮是睜著還是閉著。席子一邊的地上,一個影子睡了,另一個影子坐著,半打瞌睡。這東西和人一樣,也會偷懶。
突然有兩條人影,從我的上面飄過去。脖子里還掛著繩子。我看見她倆,還對我吐著舌頭笑了笑,很甜地。黑暗中,本該看不清地,但是我卻看見了。
我心里一寒,她們來了。我們住進來,肯定打擾到了她們。
這個時候,得老煙鬼出馬啊。我伸腳踢了踢老煙鬼。他沒反應,就是呼嚕聲暫頓了一下,又繼續進行。
我就使勁蹬了老煙鬼一下子。老煙鬼這老頭,通地就用力給了我一下子。我從席子上被踹到地上。老煙鬼竟然還沒有醒來。
那兩姐妹,又從我上面飄過,然後在半空中俯視著我,慢慢地朝我飄落下來。我是這三個人中的弱者,所以我先遭殃。
這兩姐妹一左一右朝我伸出了手。玩雙飛嗎?我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音音就在一邊呢。
我手腕上的貓牙手鐲,淡淡地閃了兩下。這兩姐妹,露出驚訝的表情,又朝上飄去。
然後落下來,正下面就是老煙鬼。
我有點兒幸災樂禍。這才算找對目標了。
老煙鬼翻了個身,嘴里咕嚕咕嚕說著夢話。然後我听見一聲疾。一道亮光從老煙鬼那兒閃出。那兩姐妹嗷地發出一聲喊。快速地飄向屋頂。
屋頂沒有穿洞。那兩姐妹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