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語]光源氏重生 [源氏物語]光源氏重生 第73章 孽障

作者 ︰ 香酥小黃魚

朝會的中途,失了面子的右大臣拂袖離去。沒了主心骨的屬下們頓時成了一盤散沙,稀稀拉拉,唯唯諾諾,成不了氣候。

藤頭弁跟著祖父進入紫宸殿時,即使在右大臣挑釁的時刻也是低垂著頭。但是常年不敢抬頭見人的人也能磨練出一手秘技。在電光火石的驚鴻一瞥間,他在光君官服前襟中,捕捉到半露而出的一點十分眼熟的鵝黃。

為此心猿意馬,神魂顛倒。

藤頭弁沒有跟祖父一起離場,一直待到了最後。他看見源氏公子和左大臣家的蒼中將並肩走了出去,一如既往的親密,默契十足地交換著微笑和私語。

他默默跟在幾十步之外,很是艷羨,又有些渴望。

蒼有點不爽︰「……你顯然很清楚吧。一直不跟我講明,站在一旁看熱鬧,真的合適麼?」

光君重重擂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我為了某個粗心大意、被人捉住把柄的家伙,可是殫精竭慮,種種辛苦的細節,恐怕整夜都說不完。」

「不如何時備下美酒,權且讓我听听你的故事。」

顯然明了光君對自己的重視,只是想迫他講出一些親近的話來,蒼已經情不自禁掛上甜蜜的微笑了。

光君望著他半晌,突然挑了挑眉︰「那你一定別忘了焚香更衣,掃榻相迎。」

完全不在意被光君在口頭上佔了便宜,反倒在心底深處暗暗竊喜,蒼正待回應,突然被父親左大臣從身後冒了出來,一把拎到了身邊。

「蒼,這次都得感謝光君!」

蒼被父親教訓著,低垂了耳朵,頭也被強行按壓下來,脖頸彎成謙卑的弧度,正如桀驁不馴的獵犬被暫時壓制。

光君輕輕順了下前襟,側身避開行禮,只傾前身,言辭無限懇切道︰「光自小與蒼哥哥感情深厚,非比尋常,自然不可能坐視他人暗害。不論如何,光總是會守護在蒼哥哥身邊,想來對方也是一樣的誠摯情誼。」

蒼聞言頓時臉漲得通紅,滿腔心思呼之欲出,眼睜睜看著父親跟光君寒暄了幾句,就像順手夾帶大件行李一樣,強行把自己拎走。

坐上牛車,沿路听著左大臣語重心長教導自己,與光君交好,必須如入蘭芷之室,與之同化。蒼撐起手肘,支著下頜,慢慢沉浸在自己的隱秘心思里,長長的嘆了口氣。

源氏公子終于獨自一個了!

藤頭弁和隱匿在各處的侍女們不約而同地心想。可是因愛故生怖,實在太在意,所以望而卻步。

眼見光君又被皇太子宿的侍女攔下了去路,不知多少人在心內遺憾的嘆息。

「好的,我明白了。請稍等片刻。」

朱雀身邊的侍女阿姨(或者阿婆),全是有相當資歷的宮中老人,光君從來不敢輕慢,一向是畢恭畢敬。

他從懷內取出一枝新鮮采摘的月見草,半跪在長廊上,小心翼翼地將柔軟的枝條,系在了一側的深紅色欄桿上。

密切關注著的可愛侍女們立即又騷動起來,互相推搡著,低聲調侃著,終究無人膽敢上前拔得頭籌,竟然被一名不解風情的男子搶了先。

藤頭弁沒有理會由風自四處傳來的嬌聲抱怨,自顧自搶走了萬眾矚目的戰利品。

嬌女敕的鵝黃色花朵,仿佛還帶著清晨剛采摘下的露水的清氣。

其實也不是很拿得準,畢竟雖然似乎采用了同一種花枝,是心照不宣的模樣。但這種形式,的確與和女子談情太過相似。

他忐忑地解下單瓣花輪下方巧妙隱藏的信函。

同色系的淺黃色的薄紙,被細心地疊得很細很小,認真地系在細長的翠綠色花枝上,打成一個小巧的結,好似一只羞澀的蛺蝶。果然不愧是平安京內首屈一指的貴公子,在風雅方面無懈可擊,手法異常嫻熟。

慢慢展開撫平的信紙上只寫了一句話︰「謝君雙鯉魚。」

很潦草的樣子,看似興之所至,異常隨意。沒有稱謂,沒有署名,甚至掩去筆跡。只有懂得那個人,才會明了,這是對先前來信的感激。

……那個人,他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可是光君已經被皇太子宿的侍女招走了。

……

「沒錢還充什麼大爺!我呸!」

藤大納言被剝了外衣,強行趕出門。過去的幾十年間不曾如此屈辱過,他捧著有些許擦傷的肚子,滿肚子肥油好似十月懷胎,習慣性地虛張聲勢道︰「我父親是右大臣,權傾朝野,你膽敢對我不敬,就不想想後果嗎?」

狐狸假借的老虎威勢,遠不如金錢的魔力。

「等你有錢了,再來上門,老娘跪下來舌忝你的靴子!現在嘛……哼哼!」

老鴇把袖子捋到膀子上,叉著腰,尖細的兩腿分開,擋在門口,好似一雙竹筷拼成的人。

干慣了粗活的下等女人,果然有一把蠻力。向來養尊處優的藤大納言,方才領受過了那雙瘦精精的手好似鉗子般的力道,現在只能罵罵咧咧地走開,自覺丟盡了面子。

「……回家拿錢的都拿到哪里去了……」

藤大納言一面咒罵著黃鶴一般一去不返、杳無音信的小廝,一面哼哼唧唧地故作嬌弱,將滿身重量盡數依靠在僅剩的小廝身上。

那孩子受了傷,已經麻木的傷口,一用力,似乎又裂開來,像爛熟的石榴一樣,露出內里鮮紅的肉來。

實在感覺獨力難支,小廝猶豫著請示主人︰「大人,要不我先回去報信,讓人趕了車來接大人回去?……」

半晌沒有回音。

稍一抬頭,面上立即挨了重重的一下,耳朵頓時嗡嗡作響,口中彌漫起一片血腥味。似乎有一顆臼齒被松動了。

藤大納言小眼楮瞪得溜圓,面色醬紅,好似要生啖人肉一般,大張著嘴,唾沫橫飛︰「你也想逃走嗎?!你敢把我一個人留在路邊?」

他拼命搖晃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停拍打抓掐著,直把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半大孩子嚇得渾身顫抖,好容易才把淚水留在了眼眶。

誰在家中不是受父母疼寵的。原本以為費盡心力,擠進右大臣家服務,能奔個好前程,偏偏事與願違。

被大人打過的地方好疼,想必已經青青紫紫了。軟弱的孩子不敢啼哭出聲,只能強忍著疼痛,默默攙扶藤大納言回去。

他吸了一口鼻水,腳下止不住一瘸一拐,又被心情不順的大人毫不留情地臭罵、又捏又掐了一路。腿上的傷口也裂開了,血水好似長蟲一般蜿蜒而下,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找到了!大人在這!都快來!」

好不容易捱到離家不遠,他們終于跟來尋人的家僕們匯合,眾人齊心協力,把藤大納言大人抬了回去。

右大臣府中,派去心月復臣下處打探朝上情形的侍從剛回來,正小聲囁嚅著匯報。

「什麼?這算什麼處罰?皇帝對那小兔崽子竟然偏袒至此,真是豈有此理!」

右大臣氣急敗壞,暴跳如雷。正在此時,偏生敗家子好似受了不得了的重傷,哼哼唧唧地被抬進來,哭哭啼啼地要求父親為自己做主,更是讓他怒火上頭。

兒子受了傷,自己丟了臉,朝中還不順,簡直是無盡屈辱。

「跟著大納言出去的人在哪?都死了嗎?」

僕從們唯恐被遷怒、被波及,統統默默退到一邊,露出一臉驚惶的小廝。

「來人,給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此時老夫人也不顧身份,從內室撲出來,抱著溺愛的寶貝兒子痛哭失聲,好似家中下一刻即將舉行喪禮。

右大臣惱怒地啐了一口,轉身進了自己的屋舍。

身份低微的僮僕,無人在意,無人顧惜。

……

草鞋的帶子突然斷了。

走太久的關系麼?雖然不知道為何一覺醒來,就來到了遠離城中心的京極之地,但是不能停下來啊,還得回右大臣府上為大人取錢。還有人在等待著。

小廝甲模了模昏昏沉沉的頭,默默回想起來臨走時候的情形︰向來膽小的同伴眼圈紅紅,有點膽怯地牽著自己的衣角。

……「你一定要早點回來。我真怕我被大人打死了……」

那個人軟弱又怕痛,這次竟然受了那麼重的傷,要是再被打、被罵,一定又忍不住哭鼻子吧。

快一點。再走快一點。太陽請慢一點升起。

他彎下腰,將草鞋捆在腳上,草草打了個死結。

好不容易趕到目的地,腳上打起的水泡也被磨得血肉模糊。

他氣喘吁吁地去敲後門,門卻自行開啟。兩個身強力壯的成年僕從一前一後,抬著一卷破舊的草席走出來。

「……沒一會就斷了氣。管家讓不用稟告老爺,直接抬出去丟掉。」

「唉,還是個孩子呢,真可憐啊……」

「誰讓他沒跟好大納言,又趕在老爺氣頭上……」

長途跋涉的疲憊,一瞬間壓抑不住,全都涌了上來。

終究來遲的人,努力拖著虛軟的雙腿,慢慢跟在身後,直到掛念的人被像垃圾一樣隨意丟棄。

……「你一定要早點回來。我真怕我被大人打死了……」

他跪倒在地上,顫抖著扒開破舊的草席,終于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那麼軟弱無害的人,無端的承受了惡意,最終將驚懼和痛苦凝固在了臉上。

至死不得安寧。

還記得一起從鄉間來到平安京的那天。

這個人從船岡山上,向往地俯瞰著迷離晨光中,寧靜又繁華的都城,帶著希冀道︰「真好呀!真是個好地方啊……我們一定要好好干!以後世世代代都能居住在這麼大的城里……」

那時他眼中滿是希望,星子般閃閃發光。

可是現在這個人周身上下的傷口,縱橫交錯。四肢也軟軟地垂著,大概被打斷了骨頭。腿上的傷口早已流干了血,腫脹得看不出原樣。

襤褸的衣衫下露出的臂膀,因為格外蒼白,所以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跡,更加觸目驚心。怎麼擦也擦不干淨。

這是一座極善,也極惡的城池。轉瞬之間,就吞噬了一個年輕的生命。

總有些情況出乎意料,無法計算。譬如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悄然發生的慘劇。年輕的無辜生命,像水面上的透明泡沫一般,無聲無息地消散。

終究還有人為他流淚。

「恐懼,憤怒,痛苦,絕望……真是絕佳的養分。」銅鏡迷醉地感慨道。

「閉嘴。……他來了。」

朱雀站在窗邊,翹首以盼,直到瞥見了心心念念的身影,冰冷的語氣一瞬間變得甜蜜。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正版的真愛小天使=3=

二根掉落完畢嘿咻o(*▔▽▔*)o

血的教訓︰不要隨便立flag(尤其當你不是具有小強光環的少年漫男主時

感謝延久葉醬投喂的地雷麼麼噠(ゴ▔3▔)ゴ.

延久葉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7-1315:5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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