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國天命十五年立春某夜,渾沌震怒,雷霆裂蒼穹于劍下;天洪傾泄,大地在暴雨中**。在這天與地重新融為一體的夜晚,沉郁糾合著狂野,黑暗絞殺著風暴,十八里京都盡成泊澤。
帝唐,欽天監。
欽天監正面色莊嚴肅穆,但這肅穆中卻透著幾分異樣的幽深與詭秘。眼前那些巨大的天儀仿佛一尊尊被雷聲驚醒的鬼神,沉默地凝望著他們。連那些盤繞在天儀上的青銅巨龍也猙獰靈動,似乎隨時都會驀然而起,在茫茫大雨中破空而去。
紫薇殿的大門敞開著,燭火在淒風中飄搖不定,照得整個大殿宛若鬼域。
「起風了!」欽天監正喃喃道。
雨越發地大了,杳冥間紫電倏閃,如眩如幻,仿佛一抹燦然的劍光,挑破了沉沉天幕!似乎被這劍光激怒,無數雷鳴瞬間積匯成震天,撕裂了無窮的黑暗。
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煙雨中。
長安郊外有座高山,山峰半數隱于雲中,後山面西的懸崖峭壁之間,有一倆黑色馬車正在其間緩慢下行。
夕陽下的長安,逐漸將被黑夜籠罩,遠處隱隱有成片積雨陰雲飄來。
「風雨將起」
黑色馬車中的一人沉默了很久,揭開車簾,看著佔據半邊天穹的黑夜,感慨道。
另一人與他相對而坐,卻面色恭敬。
「五年之後,你再回來告訴我,什麼是春夏秋冬」
沉默了很久,一道聲音響起。
「五年很短」
「五年很長」
「如果我還是不知道呢?」
「那你就帶一個知道的人回來」
一個人影揭開厚重的車簾,撐開油紙傘,行走在雨中。
被雨水打濕了青衫,前襟後擺上的顏色有些深,人影沒有回頭,緩緩消失在了雨霧中。
雨下的越來越大,遠處飄至長安城上空的雨雲驟然變暗,無數雨絲化為一柱,自最後暮色間傾盆而下,嘩嘩擊打著地面,水花四濺成霧,岩間老樹急劇搖晃,山石簌簌直落,
次日,御書房。
皇帝的眉頭微微蹙起,指月復在桌沿稜角分明的邊沿輕輕敲擊,良久,平靜道;「御史大夫游歷人間,許斯暫代其位!」
清晨,一輛灰色馬車緩緩駛出長安。
馬車上有三人,一青年一老者一車夫.
幾日之後,一條河邊,兩人靜靜的注視著大河。
「我還是不懂春夏秋冬之變」
「希望在人間或許答案便在這條河上」
灰色馬車在河邊停留了三天,河面依舊一片空曠。
三日後,河水泛起一絲波瀾。
又三日,水面平靜,依舊什麼都沒有。
「或許,希望在別的地方吧!」
兩人上了馬車,緩緩向著南方駛去。
便在灰色馬車離開河邊幾分鐘,大河之上忽然飄來一只木盆。
盆中一名嬰兒安靜的睡著。
隨著大河緩緩飄向南方
帝唐,雲州,烏鎮。
一條不知名的河邊,一名老者從河邊一只木盆抱起一名嬰兒。
「我姓雲,在河邊撿到你你便叫雲澈吧!」
某天,一輛灰色馬車沿著一條幽靜的山路緩緩駛進烏鎮。
其中一人開了間客棧,名有間。
有間客棧!
五年後,雲州烏鎮旁的一座山村,窩窩村!
一堆少年圍在村頭第一間草屋石階前,一個只有四五歲大的男生坐在中間。
小男生長的很漂亮,眉毛如畫,雙眼清亮無比。
「在旅途中,兩個人遇到了強盜。其中一人,平常信奉眾多神明,膀子卻被砍斷了。另一人只信仰觀世音菩薩,雖然也挨了一刀,但這一刀砍在觀音項鏈上。他高興地喊道︰「觀世音菩薩救了我!」信神的那個朋友,抓住膀子,痛得直冒冷汗,忿忿地說︰「我身上帶了那麼多神像、符咒,為什麼都不能保佑我呢?」」
「這時,袋子里的那許多神明說話了——
「對不起!當你遇難的時候,我們都想救你,可是在列位神仙面前出來救你,是沒有禮貌的。因此,我們互相讓著︰
「‘玉皇大帝,您去救他吧!’
「玉皇大帝客氣地說︰‘城隍老爺,還是您去救吧!’
「城隍又客氣地說︰‘媽祖娘娘,您去吧!’
「媽祖也說︰‘耶穌,您去吧!’
「正當大家推來推去時,強盜已經一刀砍下來,咯嚓一聲,你的膀子也就斷了!」小男生認真道。
「然後呢?」一名臉長得胖乎乎的男孩雙手撐住肉嘟嘟的下頜說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小男生嘟囔道。
「玉皇大帝是誰?」
「媽祖是誰?」
「是天上的神仙」小男生嘀咕道。
「天上有神仙嗎?」有一個少年抬頭指著天問道。
「說不定有的」小男生想了想說道。
「雲澈,回來吃飯了」忽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澈澈,村長爺爺喊你回家吃飯了」一群少年說完便一哄而散了。
叫雲澈的小男孩兒從石階上站起身來,拍拍**上的灰塵,一轉頭就跑進了院子,只是關門之前,那雙機靈勁兒十足的眼楮,抬頭看了看天穹之上的幾只哀鳴的山烏,臉上浮現出與他年紀完全不相符的復雜情緒,然後輕輕地關上了木門
夜里雨雲早散,格外明亮的星光灑在水溝、土坡、草屋上,頓時鍍上一層極漂亮的銀暈。亮晶晶的星兒,像寶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滿了遼闊無垠的夜空。r白s的銀河,從西北天際,橫貫中天,斜斜地瀉向那東南大地.雲澈一**坐在草屋門前的石階上,雙手撐著腦袋抬頭呆呆的看著天空。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雲澈無聊的喃喃數著天瓊上點綴著的星星,「這課是我的,這顆是你的,這顆還是我的,這顆又是你的」
「吱呀!」
草屋門被推開,吱呀的尖響刺破安靜的邊城夜晚。
「這門已經響了好幾個月了,聲音難听的很,明天我去山上砍點柴回來補一補」雲澈低聲說道。
老頭伸手輕輕撫模著這門,輕輕點了點頭,「是啊,該修一修了都幾十年了」看著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築,老頭情不自禁想起那些熟悉的人與事,仿佛還能聞到當年的酒味和燒雞味道,和林偏處溪溝旁的水流聲。
老頭找到屋里唯一一把竹躺椅,搬到坪間,躺下,然後閉上眼楮。雲澈也學著老頭兒躺在了石階上,雖然是chn天,晚上已經開始起了寒氣,不過白天曬了一天的石階,現在躺下也不覺得冰涼。
銀白的月光隔著眼皮撫模著雲澈的眼,感覺有些酸,于是他把眼楮閉的更緊了些,就這樣沉默地躺著躺著,直至快要睡著。
沉默了很長時間,雲澈忽然抬起頭來,咬了咬嘴唇兒,小聲說道︰「爺爺,你會死去嗎?」
「太陽星辰,離我們何止億萬里,但光熱依舊照耀到我們身上,那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等星辰,更是離我們不可以距離來計算,然而光卻傳了過來,被我們多見,那是何等的浩大,人力渺小,與這些亙古永恆的星辰比較,仿佛滄海一粟,但這看似永恆的星辰,都有生滅的時候,況且我們?」
雲澈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身旁院牆上方伸出來的幾枝初綻桃花,不知何時被春雨切下數片,零落離枝落在青石板上……
「又是一年桃花開,好久沒用桃花下酒了」老頭笑了笑,起身走進屋內。
雲澈沒有回屋。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雲澈重新睜開雙眼,看著窗紙上的淡淡銀暈,低聲喃喃道︰「這個世界,跟我想的不一樣啊」
做湯最少不得就是蒜姜蔥了,在沸騰的油鍋里用熱油淋一下大蔥,嗤的一聲再加上一瓢水,放上切成肉末裝的竹鼠肉,最後放上一些農家自家腌制的野山椒,一鍋香噴噴的竹鼠湯變差不多了。
很快小鍋里的米飯熟了,陶罐子里的竹鼠湯也好了,雖然只加了鹽,但加上了蒜姜蔥,便是人間美味了,蒜姜蔥號稱人間原味,是做湯必不可少的佐料,所以兩個人都吃得非常香甜,況且農家自己腌制的野山椒酸酸辣辣的,最是開胃了。
「明天要去鎮上了」老頭忽然開口說道。
「我也去!」雲澈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你去做什麼?」老頭問道。
雲澈沉默了很久,說道︰「此去烏鎮,是我登凌絕頂的第一步!」
屋外,一道驚雷響起!
老頭身軀一震,久久無言,良久,起身關上木門,「立春了,該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