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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喜歡吃東西的人。」老人說道。
雲澈心想,如果用更簡潔的詞語來形容,那就是吃貨。
烤羊肉鋪子對面,有個賣烤紅薯的攤子,此時嚴寒剛去,新春剛到,天氣仍舊有些寒冷,烤紅薯攤子的生意一直很好,從早到晚攤子始終開著,而且隔不多時便會有人來買。
雲澈買了兩個烤紅薯回來,用手指頭掐著撕皮
老人說道︰「很多年前,我就經常來吃這里的烤紅薯。」
「吃了這麼多年,還沒吃厭?」雲澈說道。
雲澈用很快的速度剝好皮,露出黃紅軟糯冒著熱氣的薯肉,遞給老人。
「以前是為了有意義才吃,現在是吃著才有意義。」
「以前您很窮?」雲澈一句話挑出了事實。
老人聞言大怒,唾沫星子噴在雲澈臉上呵斥道︰「那叫寒酸書生」
+「有區別嗎?」雲澈小聲嘀咕道。
雲澈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唾沫星子和油花星子,悻悻然想著,老師的脾氣怎麼變大了,莫不是先前吃烤羊肉累著了?
「還好老師沒吃涮羊肉,」雲澈心中訕訕想到。
烤羊腿沒有吃完,雖然在雲澈看來,這絕對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羊腿,但他的飯量著實有限,而大晚上的吃烤羊肉又有點過于油膩了。
但雲澈仍舊舍不得放下,給老人剝完烤紅薯皮,又馬上抓起烤羊肉,卻不再是用嘴直接在烤羊腿上撕咬著,而是學老人一樣,用小刀在烤羊腿上切下一小片,丟進嘴里,細嚼慢咽,每一口都感覺到鮮女敕的羊肉伴著黃油在嘴里融化。
「你吃那麼慢干嘛?」老人好奇道。
「邊吃邊消化,這樣才能吃得多」雲澈很老實的說道。
吃了半天,看著還剩下很多的烤羊腿肉,雲澈忍不住問老人︰「老師,剩的這些羊腿怎麼辦?送回他們鋪子去?」
「他們天天吃這些烤羊腿,早就吃膩了,哪里肯吃剩下的,給他們也不過是浪費。」
老人說道︰「待會帶回去吧,明天早上熬一鍋羊肉粥吧。」
雲澈開心的找伙計要了個盒子,小心地把剩下的烤羊腿肉裝好,用紅繩子系好,提在手上
夜穹里的星光變得明亮了很多,高懸在天穹之上,白天的那場春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停了,烏鎮上略顯破舊的青石板上凹陷處積了很多雨水,幾只不知從哪兒來的野貓正小心地趴在水邊小口的舌忝著,偶爾路過的行人「啪」的一聲,踩在水渦中,濺起一大片。
雲澈呆呆的的看著水面反射的月亮光,偶爾還會有酒樓的伙計踩著污水里墊著的舊磚塊,在污濁的空氣和嘈雜的斥罵聲里艱難前行,趕著油店沒關門之前打幾斤油回去。
老人沒有理會雲澈的發呆,依舊繼續說道︰「幾十年前我在這兒吃烤紅薯的時候,那個攤子的老板還是他老爹,跟現在的攤子老板差不多大,人很老實,每個紅薯都烤的焦黃的,剝開皮隔很遠就能聞到香氣。」
「您的意思是現在的烤紅薯沒以前的好吃?」雲澈小心地問道。
老人搖了搖頭。
「還是以前的烤紅薯,跟他老爹一樣的手藝」老人說道,「不過味道還是變了」
「一樣的烤紅薯,一樣的手藝,味道怎麼就變了?「雲澈說道。
「烤紅薯的人不同了」老人搖頭說道。
「那是您老又在懷舊了」雲澈老實說道。
「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就連吃個烤紅薯都變味了」老人搖頭感慨道。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老人笑著看向雲澈。
雲澈當然有興趣。
世間儒修多如天上的繁星,數都數不清,但儒家大修就是其中比較亮的那些,老人就是其中的一個,這六七十年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老人吃完了烤紅薯,接過雲澈遞過來的濕毛巾,擦掉唇角和胡須上沾著的薯肉碎屑,又把微粘的手指擦干淨,指著烏鎮東方某處說道︰「很多年前,烏鎮的東面有一個叫苦村的村子」
雲澈說道︰「我怎麼沒有听說過?」
老人說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村子,現在早就沒有了,你爺爺應該知道!
「我名蘇修,我是在烏鎮長大的「老人接著說道。
「等等,您不是苦村的嗎?」雲澈打斷道。
「很早就搬到鎮上來了」老人說道,「年輕那會兒家里不算窮,所以我像普通人一樣,自幼讀書,明理,然後考試,很辛苦地做了一個官員,不料剛審了一個案子,便得罪了權貴,被迫辭官。」
雲澈好奇問道︰「什麼樣的案子?」
老人簡單說了幾句,看神情,明顯對當年之事猶覺憤憤不平。
「就這麼直接把那人的頭砍了?您有證據嗎?」雲澈小心翼翼問道。
老人說道︰「沒有證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惡人。」
雲澈嘲諷說道︰「沒證據就判案,也不知道您怎麼成的儒修,我說老師,你到底為什麼殺那個人?是不是你看他不順眼」
「若是什麼是都講證據,這世道就不會是這世道了」老人說道……
「您覺得現在的世道不太好?」雲澈試探著道。
老人搖了搖頭︰「每段歷史上總有那麼幾個壞人」
「您就是史書上記載的那種好人?」雲澈問道。
「嗯!差不多吧。」老人想了想,說道。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帝師和夫子的儒是什麼」
「您本來就是儒生啊」
「儒生是什麼?」老人反問道。
「難道不是初接觸儒學的人?」雲澈試著說道。
「嗯!「老人沉吟了會兒,「也可以這麼說」
「那時候我以為學儒就是為了做官,做官是為了天下,很簡單的邏輯」
「所以你做了官,不過混的不怎麼樣」雲澈說道。
老人惱火道︰「那是那些壞人見不得我」
「罷官之後,我對儒學很感興趣。于是便又開始了」
「我只是個普通人」老人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所以,很多書我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