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唐 第62章 紫氣東來

作者 ︰ 暗之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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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動一動,可好?

當人們歷盡千辛萬苦攀登上一座險峰後,舉目望去,只見遠處白雲渺涉間隱隱有座更高的山峰,如果能戰勝自己的疲憊,那麼人們總是想要走到那座更高的山峰上,去看更多從前沒有看過的、更美麗的風景。登城樓觀山景,登高山觀城景,坐雲頭看世景,不虛度的人生本來就應該是這樣。

這是人心,也是人道。

雲澈身為大唐大儒蘇修的學生,本身便是一種說明,一種資格。

天命二十年的這個夏日,注定了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荒江之邊的幾個州府,甚至是整個天下的人,此刻或者即將關注著這一天所發生的事。

或許雲澈自己都說不清楚,這一天對他意味著什麼。大概是因為對這個世界從小的無限向往與憧憬,以及這些年的艱辛努力,也或者是唐人骨子里的一種驕傲,讓他全身甚至每一個細胞都渴望著攀登上世界的巔峰,看一眼那不屬于人間的的無限美好。

在無數觀看的人們眼中,雲澈或許只是一個應運而生的幸運兒,也或許只是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他該得到的應該是無知幼稚,和漠然的目光,和沒有表情的面孔。

然後事實是,對大多數人而言,面臨大事有靜氣勇氣是很值得欣賞的品質。

雲澈就是有這種品質的人。

所以,他們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時間的流逝,等待著見證那一剎那的光彩。

時辰尚早,晨風猶涼,應該一片寂寥的荒江河畔四周卻已經是人來人往,穿著全身黑甲的重騎警惕地在四周逡巡,周邊方圓數百米臨時搭建的陽蓬下,來自各地的大人物們正在緊張地安排座位,在遠處的青樹之下,還有些男子面無表恃駐足,身上流露出危險的味道。

雲澈走到黑色馬車一旁擺設的案幾旁,注水化墨潤毫,幾番深呼吸後很隨意寫了一幅宇,確認心境已清已靜,便擱筆而立。

踏步向著林間而去,遠遠眺望著大山腳下的地面,青青草甸在初生的晨光下像氈子般柔滑,如明珠般透亮晶瑩的水珠**在青草的芽尖,啪的一聲滴落在地,浸潤在了潮濕的地面。

一名道袍少年走出船艙,負手而立,靜靜眺望遠方,宛若仙人臨世一般。

「那是誰?好瀟灑啊!」人群中一名女子睫毛微動,唇齒張開興奮道。

「你別犯花痴了,人家是道庭的,一生不娶」有人嫉妒說道。

「一個道人耍什麼帥?」一名青年刷的一聲,打開折扇,擺出一副自認為很瀟灑的樣子,「我堂堂西寧鎮士子豈會比不上那黃毛小子」

女子眨了眨眼,好奇的看了一下,然後果斷扭頭而去。

「皇甫榜上之人」江畔,一名白衣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道袍少年,繼而轉過頭注視著手中的魚竿

「還不開始嗎?清晨最好的時辰便要到來,那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雲澈皺眉喃喃自語道,「算了,還是先看會兒書吧。」

雲澈拿出一本泛黃的書冊,里面有著很多凌亂的筆跡,有些甚至因為年久已然變得模糊不請,有些筆跡潦草看不清寫的是些什麼,如同鬼神隨筆。

身邊的樹林里一片安靜,昨日這片樹林被前來的的工役進行了一番修理,很多贅枝都被砍斷,那些斷枝的茬口**在空中,散發著樹木特有的香味,被微風送至遠處。

那些斷枝的茬口散發著濃烈的木香,斷裂的睫口處正在向外滲透著近乎透明的膠狀物,那便是樹液,味道很好聞,但卻對蟲鳥有著一種強烈的負面刺激作用。

有棵很粗的槐樹,靠近地面的粗枝都被砍斷,其中一處看著極像傷疤,上面凝結出來的樹膠已經很多,被微風一拂便順著樹干緩緩向地面淌流,

過了很長時間,如蜜般的樹液終于落到了地面,落在了一叢青草上,沒能幸運或者說殘忍地將某個昆蟲變成琥珀的初形態,那麼它最終將會成為那些昆蟲的食物。

雲澈拿著手中的書冊席地而坐,沒有在意地面上有些潮濕的青草,借著林間的晨光安靜的看著帝師留下的筆記。

用心感受著每一道筆畫,每一個字跡中存留的那一絲跳動,如同傾听大地的脈搏一般,冥冥之中,仿若听到有人在耳邊輕語,在訴說著那些神秘古老的話語。

時間漸漸流逝,林間的微風時而溫柔,時而凝結。

雲澈此刻的心神一片寧靜,如同赤子的心靈孕育在了自然的輕柔之中。柔和的光線透過濃密的林間,如同一顆顆星辰散發著光輝,凝結成一束束潔白的線條,沿著那一根根不存在的直線,緩慢的向著地面流淌,不知越過了都少距離,最終落在了雲澈的肩上,發絲上,身上,如染上一層潔白的聖輝。

雲澈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眼神依舊靜靜的停留在手中的書冊之上,時而蹙眉,時而會心一笑

蘇樓八層樓中的數千卷藏書,其實如同人生路上修習的碎片,停留在了雲澈的腦海之中,如一片灰蒙蒙的大霧,這一刻,隨著雲澈的冥想,思考,閱讀,開始慢慢凝結,然後聚集,最後,化作了一場磅礡的大雨。

用道家的話來說,雲澈處在一種很玄妙的狀態,或者說是一種境界。

醍醐灌頂?

頓悟?

或許都是,也或許都不是。

雲澈在蘇府的幾個月中,除了每天不停的寫著那個字,其余的時間都會閱讀著那厚厚的藏書,直至深夜。這段時間便是一個積累的過程,時間雖短,但卻閱讀了很多很多的書籍,打下了一個厚實的基礎,這也是蘇修安然帶著雲澈遠行而不是一味的停留在書籍的塵埃之中慢慢沉寂,雲澈需要一個契機,來將他這段時間中所掌握的知識,盡數轉化為自己對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思考的認知,這是一種沉澱,一種吸收。

如同一壇火藥被一顆火星點燃。

這是一次腦海精神世界的爆炸,雲澈貪婪的閱讀著帝師留下的筆記,對自己以前所閱讀的相關的知識進行對照修正並真正的掌握,將腦海中的碎片重新打亂組合。

一滴水珠啪的一聲,從天而降。

滴在了雲澈的儒服之上,卻沒有浸濕,而是化作了一個圓珠在其上慢慢的滾動著。

雲澈看了一眼,袖袍微微抖動,水珠落在了地面。

蒼穹上的那輪太陽溫暖照耀著世間,暖光融化了地面的那殘存的一絲冰冷,汩汩細水滲進地表深處,落進藍色幽黑的地下穴,然後消失不見。

在水珠落下的地面的幾寸深處,一顆孱弱卻又堅強的小草努力的生長著

「晨曦已過,最好的時辰便要來臨,道庭那邊怎麼還沒有一絲動靜?」人群中有人微微蹙眉說道。

「不錯,一日之計在于晨,按我大唐的傳統,此刻應該便是最好的時辰。」有人點頭附和說道。

「你也知道是你大唐的傳統」旁邊一人開口嗤笑道。

「嗯?」最先說話的那人聞言看去,發出嗤笑聲的那人是一名大漢,一身粗糙麻布衣服,體型壯碩,身後背著一把大刀。

「東荒蠻子?」那名唐人挑了挑眉,冷笑道,「你知道什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你說什麼?」東荒大漢臉色漲紅,怒喝道。

「應約之人乃是我帝唐大儒的學生,更何況你此刻深處我大唐地界,不按照我大唐的傳統莫不成還得按著你們東荒蠻子的規矩來?」又一名唐人面無表情開口說道。

東荒大漢臉色通紅,卻是無話可說,自己為了能夠開開眼界,早早的就迫不及待過江來到了荒江隸屬于大唐的河岸之邊,按照道理,的確是自己理虧。

他想拔刀。

雙手緊緊的握住刀柄,很穩。

但直到很久,他松開了手。

因為他的心里回蕩著那句唐人的話。

「頭腦發達的蠻子」

呼!

他輕輕的呼出一口氣,轉身向著人群之外走去

蘇修微微眯起雙眼,盯著江上的一葉扁舟之上打坐的宋丹鼎,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過去催一催那幫道人」司馬對著一名黑甲騎士吩咐道。

「是!」那名黑甲騎士領命翻身下馬快步而去。

「一群牛鼻子道人在搞什麼鬼?」司馬冷哼一聲說道。

蘇修聞言沒有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抬頭忘了望天。

片刻之後,那名黑甲騎士歸來。

「回大人,他們說時機未至」黑甲騎士躬身說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司馬聞言皺眉點了點頭。

「再等等吧」蘇修開口說道。

三個時辰之後。

伴著悠揚禮樂,幾名州縣的縣令,還有聞聲而來的士子從遠處走來,緊隨其後的是各國而來的使節,紛紛想到黑色馬車處向著蘇修敬禮……

蘇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揮了揮手,前來敬禮之人自然知曉好歹,紛紛退去,其中來自其余諸國的使節偷偷的看了一眼一旁正在閉目養神的雲澈,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之色,和一絲輕視。

司馬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一聲。

「你,再去催一催」

兩個時辰之後。

時間已經接近正午,火辣炙熱的陽光投射在了江面,反射開來似乎將整片空間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光線下的偶爾揚起蒙蒙灰塵仿佛無數凝固的塵埃,昨夜的一場磅礡暴雨依舊未能將整片天空洗淨。

眾人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漸漸的傳出陣陣騷動,偶爾也能穿出一聲大喝。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從哪里搬來椅子,手里棒著熱茶,激烈地爭論著今日的事情,甚至開始打起賭來。

正午,太陽已經升到了天穹最頂處,光線正是熾烈。

便在這時,蘇修猛然站立起身,目光如電,向著身前的大山看去。

視線的盡頭,是綿延的山脈。

蘇修的目光注視著,準確的說是注視著山腳。

山腳之下,一蓬白霧升騰而起!

白霧之中,晶瑩點點,夾雜著一抹紫氣從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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