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暮夏,山間卻是一片濃霧,或許是由于地勢亦或是山間特殊的離地環境造成的,看上去朦朧一片。
這樣的高峰似乎是人類永遠無法征服的極限。
因為峰頂太高,沒有被山麓間那些彌漫密谷的薄霧遮住,陽光直射至此,雖然帶不來多少真實暖意,卻能給人的心理上帶來些許安慰。
那是山的最高峰。
陽光透過厚厚的白霧,投射到了地面,在地面上露出一個個漆黑的影子,彼此相連,分不清誰是誰的。
背影在緩緩向東而去,如與西歸的夕陽背馳
雲澈沒有看到那人是誰,更沒有看到那道視線的來源,他微微沉默,心中有些沉重,因為他在那道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殺意,很淡很淡,在旁人看來或許那只是一道充滿著血腥的雙眸自然流露而出,甚至可能是平靜目光下的注視所帶來的無形的壓迫感,但雲澈卻在其中感覺到了那一絲淡淡的殺意,風輕雲淡一般,但卻如同黑夜那最深沉的墨色一般
幾名道人的身影默默的向著江邊的舟伐而去,濕潤的風吹起華麗精致的道袍,只留下一道道的背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緩緩消失。雲澈知道那道視線的主人是其中一人,但卻不知道那人是誰,他很清楚那人的隱忍,不對應該說是隱藏,一匹藏在黑夜之中的孤狼,露出它那幽幽的眸子,在漆黑的墨色中平靜的注視著,隨時準備著伸出那鋒利的爪牙
也許是那一種叫做青春的驕傲吧!
也或許是那一種叫做淡漠的自負吧。
這是怎樣的一種復雜
自幼在道庭的雜院之中長大的道庭皇甫榜上的那些少年們,從小便在如叢林野獸遍布的環境之中,內心終歸對這片土地少了一份敬畏,對世間的人們少了那一份仁慈,總是有著絲絲縷縷的淡漠,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在某個瞬間毫不猶豫的舍棄,更何況是這一群群漠不相關的世人,那一瞬,那道視線的主人似乎可以不眨眼的殺掉眼前所有阻攔自己目標的人,哪怕他是一個年僅五歲的幼童,哪怕他是一名含羞如青澀花朵的少女,只要有人阻攔自己,便是絕對的敵人
但是,在最後的一瞬間,在殺意達到巔峰的時候,在雲澈轉身的時候,那道視線的主人放棄了,轉身毅然而然的離去,只留下了一個背影,一個看不到正面的背影,因為,他沒有把握,他很驕傲,如同神靈不屑于世人的渺小一般,但那最關鍵的一絲理智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會有著自己的顧慮,那道視線的主人也一樣。
雲澈最終放棄了追上前去找出那人的打算,他很清楚那道視線的主人似乎是想給自己一個警告,或者是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動手,所以只能在那一個眼神之中留下了這道訊息。
「是在警告我嗎?對我今日的行為所作出的提醒嗎?」雲澈默默想到,轉身看著那一片殷虹的楓葉,想了想還是走到了那株楓樹的下面,伸出了右手輕輕摘下。
「警告這東西有用嗎?」雲澈搖搖頭,有些不屑的自語說道,又仿佛是在對著某人說話一般。
「要是這些所謂的口頭警告有用,世間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災難了,朝廷一紙命令下來,世家之間不再相互排擠,商販商販之間可以和平相處,那這個世界還是我們所熟知的世界嗎?沒有了最基本的情感,沒有了貪婪,沒有了驕傲,還能是人嗎?」
江夔邁著大步如一頭凶猛的幼獸一般,向著雲澈而來。
「哈哈,你小子干得不錯,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江夔上前對著雲澈的肩頭便是一下,爽朗的笑著說道。
「江兄,你能小點力氣嗎?我這小身板都快被你給拍壞了」雲澈吃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苦笑著說道。
「抱歉,抱歉」江夔訕訕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開口說道,「一時沒注意,山里那些沒腦子的家伙被我拍慣了,沒注意到手下」
感情您是把我當成山里的那些野獸看待了
雲澈苦笑一聲說道︰「那是皇甫五一時大意,不曾全力以赴,他想要像貓捉老鼠一樣的慢慢的把我逼到絕境,然後在最絕望的時候給予我最後的一擊,不然若是一上來他就使出全部的實力,我估計都接不住幾招便會落敗了」
「人家上十歲了,我才五六歲而已」
這片大陸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似乎幼年的時候發育的很快,尤其是山間的那些少年在十一二歲的時候便長得很雄壯了,跟十七八歲差不多,而東荒的少年更是以蠻橫著稱,從小便混跡于野獸遍布的叢林之中,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之一,而雲澈由于前世知道了一些關于卸力的技巧,在蘇樓的那段時間之中更是閱讀了大量的相關的書籍,因而在與皇甫五的一戰之中能夠慢慢的適應皇甫五的拳勁,更是慢慢的掌握節奏,最後的瞬間爆發出了絕強的反擊。
「你最後的那一拳是怎麼回事啊,看著很慢很普通,在我們那里這一拳都拿不出手,踫到厲害的野獸甚至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被吃掉,但那一瞬間我有一種感覺,皇甫五那小子躲不過去,完全是一種本能的直覺,結果還真的是這樣,害得我白白擔心了一場」江夔有些興奮的開口說道。
雲澈心中涌起一抹淡淡的感動,開口笑著說道︰「那是一種技巧,準確的說應該是一種找出對手破綻的技巧」
江夔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可能,即便是在我們那里最有經驗的獵人勇士,與那麼多的野獸搏殺,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出破綻,並且在最短的距離之下攻擊。這不是技巧,而是一種天賦」
「天賦麼」雲澈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或許也可以這麼說吧,我在最細微的方面似乎有著一種獨特的觀察力和感受,老師也曾說過這些話」
「這樣麼?」江夔想了想,灑然一笑,「我想也是」
「最後給你一點忠告」說到這兒,江夔看了一眼四周,臉色有些凝重的說道,「這種能力在不久的將來應該對你會有極大的幫助,你要記住,這些年一定要好好提升自己,無論是在武學還是儒學修養方面」
「怎麼了?」雲澈見到江夔臉上的肅穆表情,也不由有些凝重,開口說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也沒什麼」江夔擺了擺手,「老師這麼跟我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按照老師的紛紛來做而已,我接下來的歷練也與這些東西有關,應該也是為將來做的一些準備吧」
「你的老師是?」能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必然不是常人,于是雲澈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
「你就別問了,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江夔猶豫了片刻揮了揮手說道。
「行!」雲澈點了點頭。
「我先去休息了」江夔疏導,「你的那一拳對我有些幫助,我去思考一下。」
雲澈點了點頭,也轉身向著黑色馬車而去。
「難道亂世要來臨了,屬于歷史的這一段時間要來臨了?」雲澈沉吟道,「江湖這一段看來要過去了,只是,還沒有好好看看這片江湖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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