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錦是洪錦,蒙易是蒙易,你如此執著于仇恨,最後會被仇恨所毀滅的。再者,蒙易他根本不知道洪錦之事,更是不曉得你們之間的恩怨糾葛。當年你痛恨洪錦,將這孩子活活掐死在襁褓之中,之後又百般算計他,玩弄他于股掌。就算再大的怨恨,也該消了。蒙易至少在這件事上是無辜的,你傷害他,就是有違天和,有敗德行,有悖倫常。」
玄女輕聲說道,听起來溫柔的聲音帶著的是不容置喙的堅定。
「姐姐,不要用天神一脈的天職來壓我。我之一脈中,我說一不二,口含天憲,什麼天和、德行、倫常,是惑亂不了我的本心的。我只要維護天地秩序,保持周天運轉即可。至于你們這些卑賤的生靈,本來就只配被我玩弄于股掌。」
玄牝看著自己的姐姐,目光清明而傲然,凌駕于萬千生靈之上,
「于我而言,蒙易所受到的傷害,並不在于他有什麼罪孽,犯下了什麼彌天大錯。只是因為我愛他,他也愛我罷了。愛一個人,那就對他好,或者傷害他。地球之上,我對他的好,林墨晴已經幫我做到了。現在的我,只要傷害他就行了。這是當年洪錦教我的。」
「姐姐,愛其實本來就包含了傷害和願意受到傷害。如果蒙易不愛我,我也就傷害不到他。他如果愛我,我那一點傷害又能算得了什麼?」
玄牝淡淡一笑。
「你就是個瘋子,怪不得當年洪錦畏你如蛇蠍。」
玄女喝道,「如果你是這樣回報蒙易對你的愛,你遲早會失去他的。就像地球之上,不管蒙易多麼在意過去,每年去給林墨晴上過多少次墳,將那張老照片保護得多少完好,他終究最後還是再愛上了羅剎。曾經不管怎麼在心里叫囂著‘過不去’,最後總會過去的。」
「我們雖然超月兌出俗塵,可惜孽根深重,紅塵泥濘,怎麼樣都無法做到六根清淨……即使是神仙,也會思凡下界,與凡人幽會。有的時候,我們比凡俗更加執著于某一種情感,也比凡人的固執更加容易衍生出心魔……當年,你失去了洪錦,現在,你還想再失去蒙易嗎?」
听聞此言,玄牝臉色閃過一絲寒冷︰「玄女,你究竟是誰?你和無極家鄉主人究竟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你對地球如此熟悉?冥冥之中我感應到你和盤古之眼的聯系,說,你除了是我姐姐之外,你還是誰?」
她的話鋒一轉,轉到了幾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上去。
轟。
此話剛一落下,整個世界宮殿毫無征兆地陡然劇烈顫抖起來。
隆隆。
宮殿洞天之外,雪峰雪崩連連。山神的虛影明滅一霎,脆弱得化為齏粉,消失散去了。整個珠穆朗瑪峰,整座喜馬拉雅山脈都開始了暴躁的震動。
青藏高原開始不穩,大地磐石紛紛碎裂。高原之上,開始塌陷,出現大裂口,地底之下的岩漿汩汩流淌而出,侵吞蠶食高原土地。
橫斷山脈的天妖界和自在天魔胎藏界一片混亂,遠古時期的火山再現人間,吐放著燎天的火舌和噴涌的岩漿,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力。天妖界的妖仙遺留下來的墳冢、古道場、傳承地撐開不朽的光輝,吸引妖界的族人進去避難。往昔的死亡絕地變成了人們趨之如騖避難所,這是何其不可思議。
大地的顫動以喜馬拉雅山為發源地,很快地,波狀擴散到西域、橫斷山脈、雲貴高原還有陰山山脈、祁連山脈。摧枯拉朽之勢,推金山倒玉柱般將所過之地悉數化為狼藉與灰燼。
頃刻之間,半個九州大地都被這地震侵襲。
驚天動地,鬼哭神嚎。
轟轟轟。
整個九州大地全部被驚動了。
「老天爺,開開眼啊。」
西域一帶,流離失所的百姓圍在一起,伸長了手臂,對著蒼天,一次又一次磕頭,祈禱這天災早日渡過,祈求老天爺開眼救他們一命,但這些人很快就被狂暴的風沙與大地裂隙吞噬殆盡。
哪里都有大戶人家請來假道士,舞動著桃木劍,裝模作樣地驅散天災,卻不知道人間的慘象越來越嚴重。
諸侯古國的國君、諸侯王忙的焦頭爛額,安置失去處所的百姓。因為諸侯國多在中原一帶,波及的力量已經層層削減,沒有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但是也有了不小數目的難民,無家可歸。
但是本該受到最嚴重打擊的秦國卻出乎意料地絲毫不損,都城咸陽有一股沖天的赤紅色光芒橫貫長空,有著黃金色的符文流淌其中,守護著咸陽以及秦國一切的安好。這股赤紅色的光芒宛如真龍盤踞天空,夭矯欲飛,與趙國的一道沖天的龍虎五色之氣遙遙相呼應,沉睡在秦國之下的龍脈在復蘇。千古一帝的龍氣直貫九霄。
而此刻的洛邑,周天朝的都城,天朝王城之中,周赧王听了殿下大臣的匯報,一**坐回到龍鳳交椅之上,滿頭冷汗,低喃著「天亡我大周」,雙目頹廢地低下頭,面如死灰。
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經歷了牧野大戰、周朝建立、三監之亂、成康之治、西周滅亡、東周建立,起起伏伏八百載的大王朝終于走到了盡頭,八百年的國祚,氣運已經完全散了。
人間一片淒慘景象。
修真界中,幾個大教都祭出鎮教大陣,來抵擋天地浩劫。
天山的玄天十六都在浩劫的洗禮下紋絲不動,八代妖帝的虛影一出,鎮壓天地。
江南丘陵之中,道門四宮所在之地,道門的古老道場之下,空谷幽壑之中,無數道百丈粗細的金光宛如金龍般從大地的裂縫中狂暴地涌出來。整個道門,霎時被淹沒在金光的海洋之中。一些讓萬古巨擘都不能承受的古老強大的氣息從道門古道場釋放出來,席卷天地。
印度梵天教和西天寺在毀滅天地的大災發生的前一刻,就從人界徹底消失,兩大傳承沒有留下一絲蹤跡,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杳無音訊了。
花滿樓的教眾丟盔棄甲地搖著百余艘破漁船,向著三仙島而去,尋求庇護。
萬族的一些大聯盟此刻紛紛龜縮老巢,收斂教眾,全力以赴應對天災。
……
九州各地,都有古老的氣息釋放出來,起碼是可以追溯到上古的存在。一些深山老林中,空中會猛地電閃雷鳴,天雷之火降臨,將林子化為烏有,然後輝煌磅礡的建築從地下拔地而起,偉大的光輝照耀天空。
九州震蕩,風起雲涌,龍蛇起陸,錯綜復雜。
而四方海洋中最是可怕,一些島嶼會忽然爆碎,被海底升起來的古老都城所佔據。海底之下,龍王海妖的宮殿中,會出現古老強者的身影,強行霸佔這些弱者的行宮。
那些被時間雪藏在歷史塵埃中的古老傳承,似乎,要在這次天災中,重新佔領人界……
珠穆朗瑪峰。
兩個人影凌空虛立,皆是看著腳底下坍圮、狼藉的山體。
「太休道統溝通了大地母磁,強行干擾了大地運轉,這已經違背了秩序。」
玄牝目光一冷。
「不,溝通大地母磁,強行干擾大地運轉並不是太休道統的目的。」玄女白衣勝雪,溫和的眼眸看著遠方,唇角邊竟然蕩漾起絲絲笑意。
期待的笑意。
玄牝不起波瀾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疑惑︰「那目的何在?」
玄女偏過頭看了一眼玄牝,莞爾一笑︰「你知道大地母磁之中存在著什麼嗎?你以為單單憑借著太休道統的力量就能抗衡天道了嗎?又不是太休始祖妄親至。」
「大地母磁?那是物質界的核心,陰濁的本源,是先天一團濁氣化合而成。擁有著掌控坤地的不可思議之力。這種天地自然偉力下,就是我們,也無法抗衡,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大地母磁之中怎麼可能存在著什麼東西?」玄牝淡淡說道,一口否決玄女的話。
玄女倏然正對著玄牝,一改漠然,反倒是巧笑倩兮地對後者道︰「如果是超越了我們的存在呢?你應該知道‘太玄洗耳,聖皇燒山’的典故吧?」
這時,玄牝終于露出異色︰「太古宿怨,聖皇之辱?你說的是太古仙人的老師,至聖先師,號稱‘混沌開闢教育天下第一人’的太玄子?那個與妖族神話玄尊吞天並稱‘聖人二璧’的老怪物?」
「是的。我太玄門的創始人與先祖,與無極家鄉主人並肩的混沌傳奇。傳說太休始祖妄就是太玄子的得意門生。更有傳說,他與玄尊吞天就是一個人,是混沌中最古老的存在。」玄女目光熠熠生輝,
「神話傳說中,洪荒太古,先天之中一團龍氣化為原始真龍、鴻蒙聖皇,一統心靈界與物質界,風姿絕代。後來,鴻蒙聖皇自知大限將至,不日將回歸混沌,就周游天下,找尋自己的繼承人,將王位和把持諸天的權柄禪讓給他。」
「聖皇找到了太玄子,教育大家,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太玄子急忙去河邊掬起水,清洗耳朵,覺得聖皇的邀請玷污了他的耳朵。而後,更是為了躲避聖皇,就避世入山隱居,不問世事,一心編撰聖賢書。聖皇三顧茅廬,可惜太玄子避而不見,聖皇覺得太玄子是在侮辱他,就以先天三昧真火燒太玄子隱居的子虛山,將他活活燒死在茅廬之中,殺害了這個天下景仰的大宗師。」
「你說大地母磁之中是太玄子的遺物?」
「應該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