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敘下意識伸出手,那白色小獸便輕悠悠地落入他掌上,柔軟溫暖的皮毛讓人打心底里喜愛,再冷硬的心腸也會為之撼動。
看著這小東西在手里歡快地拱著,嗚嗚嗚地叫喚,撒嬌又親昵地蹭來蹭去,顧敘清冷的面龐不由地柔和下來,一把抓住它得意忘形就要身上撲的小身子,問邊長曦︰「這是……牛女乃?」
邊長曦收回觀察外面黑暗景色的目光,點了點頭,看著牛女乃撒歡的樣子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吃味︰「你的寵物我給你養得白白胖胖了,果然這家伙養不熟,和你親熱多了。」
她剛才想明白了,不可能是顧敘,先說他不是重生者,他若要對自己做什麼,根本沒必要假借他人之手,更不會用如此惡劣粗俗的手段,像老錢那種貨色,顧敘這樣潔身自好頗有原則的人是絕對看不上,不屑于打交道的,更別說建立起上下司的關系。
那麼,就剩下那個所謂的孫不群那邊。
老錢那個通訊儀讓她徹底確定,這世上還另外有重生者,不然那種末世一兩年後的東西絕對不會出現。甚至她懷疑那東西是出自瞿益之手,因為他做東西有個習慣,就是在隱蔽處刻上「qy」兩字母,那個通訊儀上也確實出現這標準。
但並不排除那位重生者也知道瞿益這個習慣,在刻意模仿他,以圖混淆她的視線。
這其實是好事,那個重生者既三番兩次要搶她的農場,又弄出晶核通訊儀,定是要利用重生的便宜獲得巨大好處。既然如此,就有跡可循,就有蛛絲馬跡可抓。
她不怕對方動,就怕對方不動,冷不丁冒出來給人一口。本來多一個重生者她也不在意,甚至交流交流重生感言。問問她死之後世界的發展也挺有意思的,但既然對方不願意友好相處,她也不是軟柿子。你死我活誰怕誰呢!
她眼里閃過一道冷光,人隨即松快起來。僵著的臉色也便松開,問顧敘︰「你怎麼來了?你知道我在這?」
顧敘暗暗打量過她的臉色神態,知道她沒有懷疑什麼,便把有人傳遞給自己消息的事說出來︰「恰好朱團長得到情報,這里出事,我便跟著來看看。」
你哪里是「跟著」來,分明是趕著搶著來,朱軼銘月復誹。
「是誰給你的消息?」
「還沒問。」
邊長曦有些後悔沒對老錢嚴刑逼供一番,主要是下午連著晚上她的精力都耗在尋找隧道異樣之上,都沒空暇去管別的。現在人都再隧道里面。不知死活,問也沒處問去
對了,他說過他第一時間通過通訊儀通知了身後的人,很有可能那個人馬上來了隧道。
她問︰「這里到基地要多久?」
這次是朱軼銘回答︰「我們走的是軍隊清理並且把持的大道,一路暢通無阻。只需要兩個小時。」
「那走別的路呢?」
「那就不一定了,半天到數日不等,有時還要看運氣。」
差距啊。邊長曦暗想,大道別看說著是大道,但入口很隱蔽的,從別處來的人要是沒有渠道,很難找到。找到了也很難被允許通過,而換路走風險極大,蘇城基地不開放大道這個舉動雖然對基地的安全性有一定的保障,但帶著明顯的等級區別色彩。
「那都有什麼人可以通過這個大道?」
「拿到通行證並不是難事。」顧敘模著過于活潑鑽來鑽去的牛女乃,說,「只要是已經登記入住基地的人。由區域管理者作保並上繳足夠數額的財資,就能夠申請到通行證。獲得通行證後,每次通過大道還要上繳通行費,目前基地有很大一部分財政收入就來自于此。」
這麼說來,現在這通行證就很好獲得。那麼得到情報的人一定會通過大道趕過來,她進隧道是下午四點略差一點,現在是晚上八點半,對方要來早就來了,可是剛才朱軼銘的人搜查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是來了又走了嗎?
不知道查一下這段時間里通過大道的人和車輛,能不能鎖定下來幾個目標。
邊長曦托著下巴思考著,忽然感覺有點不對,抬頭一看,兩個男人都盯著自己在看,她一愣︰「怎麼了?」
朱軼銘哈哈大笑,似感慨似恍然,對顧敘說︰「不愧是你心心念念要找到的人,和普通小姑娘不一樣啊,不一樣。」
普通人,被認為已經死去突然又出現,必然是經歷過許多波折。乍然重逢,就算不傾訴當初磨難,也該感動一下激動一下,表示一下心情的不平靜。
更別說她與顧敘的關系顯然不平凡。
朱軼銘印象中,女孩子都是嬌滴滴一樣水做成的,第一眼看到邊長曦,見是這麼一個縴質漂亮的年輕女孩,他還想象了一番一會兒她抱著顧敘淚眼汪汪的模樣。
誰知道淚眼沒有,冷眼倒是一雙,說上了話,卻是又提問又思考的,顯然在試圖解決某個困惑,而且是獨立的。這里坐了兩個有能力的大男人,都只是她的提問對象,而非求助對象。
沉著冷靜、安然深思的邊長曦無疑是特別而令人意外的,完全讓人顛覆了對她的第一印象。
邊長曦對朱軼銘的大笑頗感不解,好像沒有什麼值得笑得這麼歡樂吧。她轉頭看身邊的顧敘,見他也是眼角含笑,他說︰「你……」
話還沒說出口,突然大地強烈震動了一下,有什麼東西狠狠抽中了車後箱,車上往前彈跳了一下,車尾來了個飄逸。
牛女乃直接飛出去撞在車頭玻璃上,吧唧一下摔得扁扁。而邊長曦險險撞上前座,手下緊握車門把手,努力穩定自己︰「怎麼了?」
這時她頭頂的車棚又被抽中,頓時凹陷下一杠,顧敘及時拉過她,才避免了她腦袋被壓爆的慘劇,她跌坐到顧敘身邊,顧敘順勢將她圈在臂中,轉頭看窗外︰「它追來了。」
「媽的,我們跑出來多遠了,這玩意兒夠長!」朱軼銘咒罵。
「應該是集中力量往這里伸手了。」听著外面呼嘯尖嚎之聲,顧敘面色沉凝緊繃,忽然邊長曦那邊的玻璃窗被狠狠拍碎,一只白綠色猙獰無比的須睫在窗外一閃而過,而整輛車被打歪出去,重重撞上山壁。
顧敘後背一直撞在車門上,發出恐怖的巨響,兩手還護著邊長曦後腦將她壓進懷里,玻璃碎屑都濺在他手臂上。
一待車停他便放開邊長曦,眼中寒芒閃爍,與她交換了個位置,探出車窗,就看到了那條可怕的東西,路面已經從中間裂開一條深淵,那東西就是從其中鑽出,如同遠古巨蛇一般在夜色中耀武揚威。
顧敘最痛恨的就是蛇這種生物。
「不要停車,繼續開!」顧敘朝那東西扔了個火球,手肘撞碎窗上剩余的玻璃碎片,一閃身便跳了出去,接著陷入土坑的越野被猛力推動,而這邊朱軼銘扯開急得狂冒汗的司機,自己頂上去,狂踩油門,車一下子竄了出去,在公路上橫沖直撞,飛快追上前方車隊。
邊長曦扒在窗邊︰「顧敘!」
顧敘追上越野,一下子躍上車頂,而那粗大的須睫也緊追著他,從地底一直拔起來,竟不知有多長。
顧敘手一抬,地面便陡然升起一堵又一堵的火牆,每一堵火牆都攔不住那須睫,但每越過一堵火牆,須睫就焦黑一分,氣勢也就弱一分。最後須睫還是一頭撞向顧敘。
他雙手鉗住那東西,無數條涌動火焰的通紅火鏈從他掌中掠出,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纏繞上須睫,並且一道道全勒進其表皮,發出鐵索扣動般的聲響。
在火鏈上一片片薄而凝實的火刃飛舞出來,嵌入須睫,造成一個個焦黑的傷口,傷口里流出白綠色液體,須睫開始痛苦擺動。
突然須睫地底的部分有個膨大的東西涌上來,穿越道道火鏈封鎖,一直到達頂端,隨即頂端急劇扭曲,膨大並且變幻,漸漸形成一張人臉的輪廓,五官皆全,只是還模糊得很,對著顧敘張開無牙的大嘴,發出轟鳴的咆哮。
顧敘後仰身體,猛地被這東西扯下車頂,在道路上摩擦出一串火花,邊長曦望著瞬間遙遠的他,雙目圓瞪︰「停車!」一面攀住變形的車窗就要跳車。
朱軼銘說︰「別去!你看不出來嗎,他在拖延時間,他會追上來的。」他一面還叫司機用喇叭命令前面的車輛繼續行駛,不準停靠幫忙。
邊長曦滯住,牛女乃艱難地爬回來跳上她的膝蓋,和她一起往後看,
果然,那個地方隨即又是一場爆炸,火焰騰空,一個人影從火焰里飛快過來,朱軼銘停住車,幾人幾乎是一起用力才打開車門,讓顧敘上來。
顧敘渾身熱氣騰騰,多處燒傷,半邊身子都擦破了,一直在流血,他卻笑著舉起手里一枚晶核。朱軼銘大喜且大驚︰「你干掉那玩意了?」
顧敘胸膛起伏,帶著喘氣說︰「我估計這只是其中之一,那地底下的主體根本不止一枚晶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