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陳九有些無奈,呆呆地望著前面那處山坡,青青的草原,小河靈動,清澈得可以看到魚兒暢游,以及身邊的老頭連連對著自己翻白眼。
是的,走了十天,都給走迷糊了!一路上陳九都在打包票,放心咱們從小就開始混跡靈雨城,能是路痴嗎?
事實證明,陳九只能朝著老頭無地攤攤手,「好吧!咱們迷路了!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路痴,但是老頭你放心,我們會上正軌的。」陳九拍拍看著不太結實的胸口表示妥妥的!這句話是三天前說的。
陳九愣了愣神,立馬盤腿入定做出了頓悟的狀態……
老頭忍不住了,迷路也就算了,這尼瑪假裝入定是打算欺負老頭子沒有眼力嗎?
想著就朝著陳九破口大罵道︰「你個天殺的,再給我裝,老子口水噴死你。」老頭氣急,吹胡子瞪眼。
陳九一听到,打了個激靈,微微地把左眼睜開一條縫隙,有些忐忑地看著老頭,最後才打了個哈哈,訕訕一笑,對著老頭搓搓手,說了句,「淡定別激動,咱有話好好說嘛。」
兩人正要進行些辯論,忽然一鈴串的銅鈴響聲把他們吸引了。隨聲望去,小河的對面,一名女子身穿皮草,豆蔻年華,坐在一頭小牛背上,手中抓著一把青草時不時伸到小牛嘴旁,牛兒不緊不慢地咀嚼著。
「喔~老天都在幫忙啊,老頭看見沒,小美女長得很翹啊。」陳九一下子來勁了,跳了起來,沖著小河對岸的小美女揮了揮手喊道︰「姑娘請留步,在下陳九,迷路了,姑娘可否告知這是何方?」
放牛的小美女有些發愣,看著這名陌生人,不打算回話,繼續低頭喂著小牛吃草。
陳九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人,哪里肯放走。縱身一躍,如星河倒掛,空中一個轉體就到了小河對面,甚至還回頭看了兩眼,點了點頭,似乎在為這個動作表示滿意!
與此同時,中州血樓內部,也有了一些情況。十天前兩名暗殺陳九失敗的刺客,如今冷汗淋灕地跪在燒得發紅的鐵板上,雖然十分痛苦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低垂著頭。
「失敗,還能毫發無損的回來?當如何處置?」血樓掌舵人走到兩人面前,身邊立刻有人搬來紅木凳子,然後隱匿在黑暗中。
血樓掌舵人神情淡漠地看著眼前兩人,血樓的規矩定得非常嚴格,允許刺客失敗,卻不能允許其完好無損的回來,否則就被認為是未有盡力,有辱門風了。
掌舵人身邊站著一名年輕男子,雙手背于身後,背著一把用粗布包裹著的劍,粗布雖糙,卻隱約能見到劍的鋒芒。
「啟稟舵主,我倆是想回來匯報情況……」
「哦?那你說說,究竟是什麼情況讓你倆完好的站在我面前?」掌舵人似乎不急著懲罰,有些深意地看著這兩名金丹。能讓金丹大氣都不敢喘的舵主,必然是元嬰期的大修士。
「陳九不是廢人,甚至戰力強大得可怕,我們連其一招都未能擋住。」
「一招?打敗你倆?那確實不怪你等,出去領處分就離開吧。」掌舵人似乎賞罰分明,並未大怒。
結果兩名金丹如同獲得大赦般起身,弓著腰扶著手邁著碎步後退,剛到門口處就化為了灰燼,空留兩身衣裳落地,被門外掃地人掃進了簸箕。
這時,暗處里走出一名修士上前朝著掌舵人雙膝跪了下來,手中呈上一封信件,掌舵人接過之後,傳信修士又緩緩退後,隱沒在黑暗中。
半刻鐘之後,掌舵人斜靠在王座之上單手撐著下巴,輕聲對身邊的年輕男子道︰「凝脈一重一夜之間洗劫了侯家,家主死,西漠的三名僧人也同樣死,有沒有興趣?」掌舵人平靜地看著身邊的劍修。說起來他有些無奈,血樓修的是殺生之道,以殺證道,這名年輕人是他的關門弟子,卻不受他控制,心中只有劍,是個名副其實的劍痴。
「戰。」凌勝表情沒絲毫變化,背後的劍卻抖個不停,似乎有著思想,蠢蠢欲動。
「有把握?」掌舵人問道,他見此並沒任何驚訝。劍痴對道的痴迷同樣是無人能及的,更何況是一名領悟了拳意的修士。
「試。」話音剛落,身後的劍已經出鞘,劃穿房頂沖天而去,消失在了天際……
凌勝轉身離開,劍已出鞘,萬里穿雲,劍意動天。此劍已經孕育了器靈,縱觀天下劍榜,排在前十的名劍都不能孕育出器靈,凡是跟「器」沾邊的武器或法寶,定然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此劍,名「紫霄」。
隨著劍痴的一劍穿九霄,許多人抬頭望著天空,「紫霄」劃破長空,帶著一道紫色的雲霞,極速貫穿了白雲,朝著陳九的方向……
北原,冰凌城
騎牛的張青牛叼著青草,翹著二郎腿睡在屋頂上,緩緩睜開眼楮,看著身邊顫動不已的竹棍。口中輕語︰「劍痴不持劍,反倒空手出門!哼,窮不拉幾。」如果有人听到這句話一定會十分無語,這位腳穿草鞋,一身破爛麻衣,像極了江湖郎中的男子,竟能如此霸氣的說出「窮鬼」兩字,真是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
王老酒醉眼燻燻地看著天邊的紫色神虹,大笑道︰「如今北原熱鬧咯~」邊模了模酒葫蘆獨自離開。
這一番景象許多人都有所感應。劍痴不持劍,劍御長空,就是大事。
可這些,陳九當然是不知道的,此刻他正忙著呢,使出了十二般功夫都沒能讓放牛的小姑涼開口與他說話,搭訕問路之類的,真是一件頭痛的事情。
陳九跟著放牛小姑涼的後面,一路上擺足了獻媚的笑容,笑得臉都僵了,人家也只是冷眼一瞥,淡定放牛,不曾搭理他。
忽然,什麼東西出現在視線內,反射性地抬頭看著藍天之上,眯起了眼楮,說道︰「老頭,能不能干得過?」陳九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劍意鎖定了自己,這種「意」給他的感覺就是凌駕九天的神王,霸氣得很。
「你試試!」老頭語氣似乎很輕松。
陳九深吸一口氣,閉了一下雙眼又重新睜開,十分肅穆地看著紫色神虹,說道︰「我懂了……」
放牛小姑涼有些天真,看了眼陳九,眼楮一眨一眨的。
陳九凝聚了一身金甲,這時候听到了放牛小姑涼的驚呼︰「大神仙!」就當小姑涼幻想著怪大叔會威風凜凜戰斗的時候……
陳九做出了讓她終身鄙視的動作。陳九想都沒想,轉身絕塵而去……
這下小姑涼傻眼了,有些發痴,還沒來得急再多點幻想,怪大叔想都沒想就轉身跑了,在草原上還卷起了一地風塵,一時間長得人高的雜草,碎屑飄散,還能清晰地听到怪大叔有些沒形象的大叫,就像磨刀霍霍向豬羊時,豬羊的慘叫。
「這是哪個天殺的飛劍,干……」陳九破口大罵,這是什麼情況?一把天外而來的飛劍,帶著著盛氣凌人的劍意竟然鎖定了自己,這不是傳說中的躺槍嗎?不,是躺劍。遭誰惹誰了,最關鍵問題還是,能反擊嗎?開玩笑!人家連人都沒來只是召喚了一把飛劍就千里追殺了,這是能夠對抗的嗎?強行對抗必死無疑的好嗎。
陳九驚慌之際回身一看,紫色的飛劍越來越近了,他有些看得呆了,這把劍還是劍嗎?長有數十丈吧,劍身寬得像條街道似的,這麼一壓下來!還有活路嗎?比釘釘板還更嚴重吧?血肉模糊,腦漿涂地啊~
「咻~」紫霄劍身振動,發出了許聲淡淡的擦踫聲,化作一道紫光朝著陳九背脊刺了下去,這樣被刺中必然就分割成兩段了吧,還挺平均的。
陳九罵得是唾液橫飛,差點沒把人家十八代祖輩都給罵光了,左腳朝著濕軟的草地一踏,化作一道金光直沖天際,心中暗暗叫苦!如果放牛的小姑涼不在這里的話,他也不至于用沖天來躲避!此劍威力之大他必然是不能完全化解的,蕩出的余波足以殺了這個放牛的小姑涼。
奈何,飛入高空陳九更加被動,「紫霄」靈性十足,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瞬間一改方向,劃出一個大弧線繼續追擊陳九。
陳九也沒閑著,虛空中邁著無上步法的速度也是快到了極致,如同一道金色的閃電彎彎曲曲的躲避著。
「這到底是什麼,這麼可怕,主人在哪,我為何看不到。」陳九心中問道,這時候再不呼叫老頭就要受苦了!
老頭這時候也有些凝重說道︰「這把飛劍已經接近「器」了,真是沒想到,上古過後還有能夠喚醒劍魂之人,想來會是一位痴人了。」
陳九翻了個白眼,飛劍已經追在**後了,他都感覺某些地方有些一緊,于是更加使出吃女乃的力氣跑路,速度再次快了一些。
「劍修,主張縱橫天下,所以飛劍萬里穿雲;體修主張身軀逆天,體現在身前一尺無敵。」老頭快速灌輸,情急之下也不管陳九是否能在這瞬間清楚其中的道理了。
「如今的你,相當于體修,所以保護好身前一尺,就有驚無險了!」老頭十分堅定地說道,關鍵時候他也不能掉鏈子啊。
陳九使勁重復這句話︰「身前一尺,身前一尺。」
就在這時,陳九像是悟出了什麼一般,靈光一閃,轉身面對著巨大的飛劍,手中緩緩撥動,雙手不停來回畫圓,只見這一刻陳九的身形十分飄渺,雖然他就站在那里,卻感覺身影又時有時無。
此刻,陳九眼里只有雙手畫出的一個太極圖案,一心無它。
飛劍毫不留情地刺了過來,就在快要刺中陳九的時候,似乎沒了準頭,出人意料地偏了一點,插入了草地。飛劍入地,霎時之間復原成普通飛劍的大小。
陳九喃喃自語︰「太極畫圓,四兩撥千斤。」雙眸深邃,眼中似乎蘊含了星空大世界,星河倒掛,構成一副星圖。
直到放牛小姑涼終于開口叫喚時,陳九才回過神來,擾擾頭屁顛屁顛地把飛劍從草地里拔了出來,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嘴上嘟囔︰「老頭說「器」很難得!估計會挺好賣,改日找個地當掉,追我的下場!」
鑒于陳九方才展示了威風凜凜的一面,放牛小姑涼終于是和陳九聊上了,兩人緩緩消失在了草原的地平線上……
遠在中州門外的凌勝,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後離開,在斜陽的照射下,身影漸漸被拉長。
張青牛朝著老牛努了努嘴,說道︰「飛劍被人截下來咯,痴人要哭咯。」
小路邊,王老酒剛把酒杯放到嘴旁,青花瓷酒杯卻碎成了粉末,黃色的土酒灑在了大腿上,王老酒愣了愣神,直接就拿起了酒瓶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
「又出一個強人咯,這世間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