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正是天子腳下。
強唐之末,也是俗塵紅煙最盛之時,長安城內的皇親貴冑更是夜夜歌舞升平,眾生一片醉生夢死之態。有歌描述之︰胡姬酒肆燈花淚,黃金銷盡一宿魅,霧雨輕撓美人背,賞絲竹羅衣紛飛。
天一酒樓是長安內最豪華優雅的一座酒樓,光是金碧輝煌的裝潢便足以讓常人望而卻步,內中最便宜的一種酒也是按一杯百兩計算,更別說其他世所罕有的奇珍異味。
午夜時分,酒樓之內只有寥寥數人,各自呆在自己的包廂內,而大廳之中只剩一對男女在輕酌慢聊。今夜的主角,也正是這男子。
此男子即使在萬人之中也可一眼認出,因為那雙丹鳳眼里所呈現出的情愫,似是在尋找已丟失萬千年的珍心情感,憂郁到了極致,即使一粒細沙的輕拂也怕刺痛了他此時柔女敕的心靈,但若你的眸子也陷入這團憂郁之中,你會不由自主得到一種希望,陰霾的內心降下了一縷春暉般溫暖。
而女子的年齡卻顯然比男子稍大一些,盤起的發髻說明她已嫁作人婦,那雍容華貴的身姿與風情萬種的容顏卻仍能讓男人為之神魂顛倒。但即使如此,女子卻依舊無法自拔沉浸在那男子憂郁如海的眼眸中,如一個懷春少女,靜靜的,瞻仰自己的意中人。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憂郁的眼神公子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能告訴妾身嗎?」少婦似乎只余嘴可以動彈,其它部位都完全被男子吸引得難以動彈了。
男子稍微側身,面向了她,慢慢端起眼前的酒杯,凝視著。每一個動作都如落花飄逝,浪漫灑月兌卻充滿憂郁。
「是愛讓我變得憂郁…我漠然地看著世間的蒼茫,原來愛從不逗留。」
男子這一句話如淒涼幽怨的冰酒,險些將少婦醉倒,少婦些許埋怨道︰「妾身的丈夫只是因為妾身與其他男人多聊了兩句,便辱罵妾身,想當初他追求妾身時是那麼百依百順,如今難道愛真的從不逗留嗎?」
輕呷一口這柔而勁烈的竹葉青,男子幽幽道︰「多少戀情回想起,只剩下結局與起頭喝一口溫柔,卻跌進滅頂的狂流愛,從不逗留只由人墮落或是承受,要是他真的要走,不會理你是不是一無所有。」
這次少婦真的被迷醉了,痴痴道︰「妾身雖不知道公子是誰,但听了公子的話,妾身心里一直暖暖的。」
男子淡雅的目光卻緩緩移向窗口。
「咻」一聲破窗之音方現,那拇指大的窗破口處卻突的涌進千百寒芒,交錯襲來如流光飛渡,伴隨著金屬破風的聒噪之聲。
寒光雖遍及大廳,但只在一瞬,便與那聒噪聲一齊消失。再看男子不知何時抬起的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已赫然夾住一根奇特的暗器,如百根銀針錯融而成的長刺棒,而男子所夾的位置,卻剛好是暗器唯一平滑的部位。
這根暗器顯然是取他性命而來,但男子並無任何躁動,只是消去大半郁色,摻著譏誚之意冷冷道︰「唐門暗器聞名江湖,這千芒刃在暗器中也屬強者,但恐怕也只有在你手里才會發揮出如此可笑的威力吧唐縱。」
砰然一聲,酒樓大門已被數腳踹開。十來位彪形大漢一齊涌了進來,後面還有捕頭、乞丐、老人各種裝扮的江湖中人。
首當其沖的一名大漢周身金編華服,面相卻是凶神惡煞,尤其是看到了那名少婦一汪秋水已在男子身上定格住的時候更是怒極一吼︰「凰丹輝!你這個無恥之徒!到處侮辱江湖俠士的妻子,如今竟敢將yin爪伸到我內子身上,我唐縱今日聯合所有妻子被你侮辱過的俠士前來,你可做好必死的準備?」
掃描一眼,來的人大概有三十多個,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說明了什麼?
凰丹輝不緊不慢站起,道︰「沒讀過書說話就不要那麼大聲,看看你這樣子,我已經難以想象與你共稱唐門四毒的其他三毒是什麼倒霉樣了。」
「你。」唐縱氣得血氣都沖到脖子上,但凰丹輝沒去管他,繼續道︰「本人要糾正你們三個錯誤,一、我不是無恥之徒,高修養一向是我的基本原則。二、我並沒有侮辱你們的妻子,如果你們的妻子不願意,我又怎敢與他們共度春宵。三、憑你們還殺不了我。」
眾人嘩然驚訝,唐縱冷笑道︰「你就盡情臨死狡辯吧!」
「你不信?」凰丹輝道︰「你能叫回你妻子嗎?」
「哼,笑話!」唐縱朝那少婦一吼︰「還不過來!在那丟人現眼!」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平日看似已如羔羊的妻子今日卻不再沉默,拍桌而起,應道︰「我不要再回去了,你根本就不算男人!」隨之目光轉到凰丹輝身上,瞬間柔情百轉,笑意綿綿道︰「今日,我才發現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就是他!」
「你你這賤人!」唐縱竟被驚退兩步,啞口無言。
凰丹輝轉頭對其報以百花齊放般的一笑,少婦沉醉地點點頭,為了這笑容,她已足以以身相許了。
「看吧,事實已擺在眼前。」凰丹輝聳聳肩,似乎很是無奈。
「那又如何!」見唐縱已經萎靡,另一丐裝之人踏出,斥道︰「丐幫副幫主、震威鏢局總鏢頭、洞庭湖三十六路總瓢把子,邙山掌門,點蒼派掌門等等,我們這些都是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氣,但你一後輩竟敢對我們內人作出如此yin穢之事,罪不可赦!」
凰丹輝忽變得不屑之極看過每一個人,這里的每一個都想致他于死地,當然他們知道一個人上是送死,面子與性命孰輕孰重,他們還是很清楚的。凰丹輝盯著他們道︰「因為你們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你們的妻子,你們的妻子皆是有沉魚落雁之貌,但你們呢乞丐娶什麼老婆,與你一同乞討嗎?還有你,七十多歲的老伯最好在家含飴弄孫,你娶個二十幾歲的女子是準備干什麼?你也是,一臉臭氣的干什麼,想在睡覺時把你妻子嚇死嗎?女人是花,要懂得呵護,而不是像你們這些粗俗之輩只為面子與獸欲!」
這一番話雖是事實,但已著實激怒了這些所謂的武林豪杰,眾人此時仿佛心有靈犀,在一個瞬間,一同涌上。
其中一些人暗器上手,先暴出數十道寒星,其余散開布滿大廳之內各個角落,讓凰丹輝無處可逃。文字首發。凰丹輝腳尖點地,人已後飄,隨後玉手輕揮,便擋開所有暗器。背後丐幫副幫主提棍而來,與一名捕頭合作,刀光棍影中,凰丹輝從容應對,身形如飛鳳瀟灑,就如在戲耍一般。但左右後方又涌進來十多個高手,地勢狹窄,逐漸成膠著之勢。眾人心中一陣歡喜,以為凰丹輝馬上便要落入下風,他們完全沒想到以凰丹輝之能足以在一開始便宰了幾個,但他卻沒有,只是偶爾攻出幾招,換作是一般的武林中人,為保自己命,哪會容得別人有機會殺自己!
四面攻勢連綿不絕,因為退了一個,下一個立刻就補進來,在場的可是有三十多個,像這般只守不攻,還能堅持到何時?
一炷香的功夫漸漸流逝,即使是車輪戰的眾人,已經疲憊不堪了。凰丹輝心中雖有倦意,但外表仍是那般亂雲飛渡任閑游的姿態。最終瞅準一個空隙,身形如移形換影般滑出數丈,眾人不解之際,他竟是漂移到了那名少婦身邊,輕摟豐腰,少婦頓時臉頰緋紅。
「我會回來,帶著滿身木棉和紫荊的清香,然後告訴你我已找到天堂。」
醉人的話語猶在耳畔縈繞,但凰丹輝已躍出門外,如鳳舞九天般飛身而起,面對著少婦飄然而去
少婦忽然留下一滴清淚︰「太感動了他甚至都還不知道妾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