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涅磐 第30章 俠道無懼

作者 ︰ 傲笑春秋

劍自古喻為兵器中之君子,真正的君子雖仁善,但也絕容不得邪惡猖獗。

張曉翠長劍在手,直奔東面的金刀寨,一臉的視死如歸。初出茅廬的少年總是這樣,急著仗劍除惡,滿月復的快意恩仇,這既是少年俠客的可愛之處,也正是他們的致命之處,因為他們還未真正了解到,何為天外有天。

凰丹輝緊緊跟在他百丈之外,寸步不落,卻絲毫未能引起張曉翠的注意。那隨意的漫步之間,竟是如踏雪無痕,已是最高明的輕功。

金刀寨既然能橫行這方圓五十里,自然有不可小覷的能為。雖成立不過三年,但卻是網羅了方圓百里的惡徒,平時都是有上百人盤踞在這個山頭,寨中還有抓來的廚師與歌妓,整日的消遣便是吃喝玩樂。而金刀寨的主人已有四五十歲,年輕時曾以一刀連斬三猛虎而開始聞名江湖,人稱斬虎金刀——崇垣。

崇垣幾乎已享了三年清福,自創寨以來,他便已極少動手,因為他的手下自會辦好一切。從剛開始的二十人擴展到現在一百八十人,倉庫里也堆滿了搜刮來的金銀珠寶,眼前那一盤盤的燴熊掌與鮑參翅肚,還有西域的葡萄美酒,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而已。他現在需要做的只是躺在那張溫軟得如玉女肌膚的波斯絨毯上觀賞那些美麗歌妓們的動人舞姿罷了。

正當崇垣看的趣味盎然之刻,門外傳來長長的報告聲,一名弟子飛奔而入,單膝跪地。

「報告寨主,有一個自稱是武當張曉翠的人砍斷了我們十名兄弟的手臂,現在正往我們這里趕來!」

「嗯?武當派」崇垣晃了晃玉杯中的美酒,笑意漸漸消退。

旁邊有個裝扮有如謀士一般的湊近道︰「據說在五十年前劍魔傲神州三日內連敗六大派掌門與十二大幫的幫主,從此這些名門大派聲望每日愈下,人才也逐漸凋零。武當派如今除了掌門玉虛道人,其余的都不必多慮,寨主大可前去一會。」

這謀士似乎知曉挺多武林軼事,崇垣本就是一武夫,對此類之事知之甚少,今日又好像特為感興趣,問道︰「可是據說玉虛還有一個師弟,武功可能還猶在他之上。」

謀士又恭敬回答︰「此人名凰丹輝,江湖人稱中原女見愁,yin色成性,所以早些年便已被玉虛逐出武當,想來他必定恨武當入骨,絕不會是他。」

如此說來,來的人必定是武當的無名後輩,崇垣稍稍緊繃的身體又徹底放松下來,吩咐來傳令的手下︰「讓弟兄們都去寨門里候著,等這小子一來,將其剁成肉醬吧。」

手下得令退出後,崇垣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繼續問︰「你說十二大幫的幫主皆被傲神州打敗,可是我好像從未听說過長樂幫的幫主?」

「這,」謀士現出一絲難得的疑惑,道︰「這個長樂幫雖在十二大幫之內,但其行事都異常低調,屬下只知幫內只有代幫主石破天,傲神州所敗的也是他。至于正幫主…屬下也不知,江湖上似乎無人知曉此人真實身份。」

「連你也不知道,看來這長樂幫的幫主倒藏得挺隱秘的。」崇垣淡淡一笑。

謀士見狀,諂媚地夸贊道︰「在寨主那可比日月的金刀光芒之下,縱是江湖三大奇人也要黯然失色,何況一小小長樂幫幫主呢?」

「哈哈哈。」崇垣狂妄地笑起來,簡直要忘乎所以了,其實除了初出江湖的少年會不知天高地厚,就連安逸奢華度日的老江湖同樣也會犯這個毛病。

涼風更壯俠膽,夕陽再添勇魄。張曉翠握劍的手都沁出了絲絲熱汗,這可是他下山以來第一次的壯舉,他將要去鏟平一個山寨!想起那些懲惡揚善的大俠,想到自己也要與他們一樣行道,想著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受人敬仰,心里總有些美滋滋的感覺。

金刀寨就在眼前了!那大門上的三字金漆匾額就如里面的豺狼餓虎般閃著噬人的暗金幽光,令人不寒而栗。但張曉翠毫無多慮,大膽繼續前行,不過不到幾步,他便突然停住了。

那敞開的大門里人頭攢動,粗略一看竟是有上百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鐵刀、狼牙棒、鐵錘之類的重武器,猙獰著笑臉,興奮地似在等待什麼。

後面的凰丹輝遠遠便看到這一切,一邊竊笑一邊想著這個師佷有沒有膽量進去。

那如化石般定住的張曉翠,忽對著自己的劍說起話來,臉上的表情也是變換不定︰「失算了,你說我該不該進去?啊!你認為我該遵守諾言!可是他們人太多啦,進去恐怕是九死一生什麼,你會與我同在?唉,其實我覺得做人有時也不用這麼沖動你你竟然罵我不是男人!好!我現在去跟他們拼了,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張曉翠狠狠吐出一口濁氣,又換上一副英姿,只是這次,顯得那麼悲壯淒涼。

寨門內的空地有百丈長寬,容納上百人動武也不是問題。眾人第一次听聞寨主要出動所有武力來殺一個人,一個個倒都很幸災樂禍的樣子,很多人還吹捧著稍後要搶先上去多砍幾刀。突然人群中一聲大喝︰「有人來了!」

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攥緊了手中的兵器,一百多雙黑溜溜閃著殺機的眼楮直勾勾盯著寨門。

微風,似乎已靜止。

空氣,仿佛已凝固。

肅殺的氣息在眾人之間緩緩傳播,凌冽得就如冬季里陽光下的寒風,在絲絲殘存的溫暖中凍徹心扉,明明在陽光底下,卻為何感覺如此陰森?但眾人隨即明白了,這種感覺,伴隨著張曉翠決意蕭冷踏進的腳步而越見清晰。

不要命的人最害怕遇上的,就是比他更不要命的人。

堅定的腳步,在踏進寨門那一瞬,便注定舍棄回頭之路,俠義之路,不由分說!

無懼的眼神對峙上百雙怒氣中卻帶著絲絲恐懼的眼神,張曉翠拔劍、棄鞘,劍指眾人,冷冷一句︰「願意改邪歸正的——離開,執迷不悟的——留命!」

方才的豪言壯語此刻似乎全已忘卻,只因那股逼人的氣魄,將他們逼得連連後退,一時間竟是無人敢動手,畢竟誰也不願做送死的出頭鳥。

山寨後方的崇垣正享受著舞妓縴手剝下的葡萄,懷中還抱著一個美人在肆意撫弄。但旁邊的謀士卻輕聲自語著︰「為何這麼久外面還沒有動靜?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崇垣顯然听到了,狂態又現,道︰「我就不信,一個無名小輩,見到他的對手有一百多人時還敢進來!」

「報——!」那名傳令又急速奔入,「那個武當小子來了,可是。」

「說!」崇垣眉頭一皺。

傳令有些畏縮,道︰「可是弟兄不知為什麼,好像都不敢動手。」

「一群廢物!」崇垣怒喝一聲,將那兩個舞妓一手震出一丈開外,隨之那壯碩之軀竟能矯捷地從床上躍下,走到床側。

這是一個金屬架,架上斜放著的,是一把五尺純金大環刀,華麗又不失傲氣。

崇垣緩緩握住刀柄,眼中霎時閃出狂熱暴戾之光,輕輕撫著刀身,嘴角卻透著殘酷的笑容︰「三年了!這把寶刀,也該出點血了!」

一退再退,終究是窮途末路。令人喪膽的眼神,漸漸讓一些人在內心已經放下了抵抗。然而只覺後方一股惡風突起,瞬間將他們的本性都喚了回來。金刀錯影,伴隨風揚的沙塵,沖去原本的蕭殺之意,崇垣自眾人後方騰起,干淨利落地落在張曉翠面前。

這人顯然是一個高手。張曉翠眼角更緊,目光更利。

崇垣卻似乎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金刀扛在肩上,輕蔑地盯著眼前的年輕後輩︰「小東西,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竟真的敢單槍匹馬挑釁我金刀寨!」

「天地不仁,惡徒當道,只要我張曉翠在一天,你們就休想安寧!」

「好!」崇垣金刀舉起,直指張曉翠︰「這把金刀,將成全你的遺願!」

除惡何須多言,張曉翠一劍刺出,腳下疾步如風,欲先發制人。待劍達到對方三尺之處,忽劍鋒回旋,挽出朵朵劍花,再一剎那,劍花化作縱橫光刃自九宮方位各自襲來。這招便是斬斷那十人手臂時的天風不落塵,如今只對一人施展,凶險更添數倍!

崇垣卻更非泛泛之輩,那至少重逾三十斤的金刀在他手中如木制般靈巧,金影盤旋之間,已是擋去所有劍光,他的刀法絕不比張曉翠的劍慢。

鋒利一招輕易被破,張曉翠訝異方起,金刀已化為一束光柱,臨胸在即!不容思考之刻,張曉翠長劍已橫擋前胸,方寸不落堪堪抵住刀尖,又覺那刀身之上一股巨力澎湃而來,硬生生將他沖撞出十丈。張曉翠內心一寒,強壓住受大力而翻騰的五髒六腑。

「哈哈!」崇垣狂笑︰「憑你那點火候的清風十三劍,也敢在我斬虎金刀前獻丑!再接我這招龍吟虎嘯吧!」

話落刀起,崇垣虎軀翻騰而起,凌空斬下!地面受力一顫,爆起濃濃塵埃,而在塵埃之中,飛躥出一股金色刀氣,如蛟龍出海威震天,如猛虎下山氣蓋地!

眼見索命而來的刀氣凶狠霸道,非是自己所能硬拼。張曉翠對敵經驗甚少,方寸微亂之間,耳邊忽想起輕微之音︰「笨蛋!先卸力,再借力使力!」

這句話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張曉翠長劍月兌手,于面前盤旋飛舞,腳踏九宮方位,雙手劃分陰陽,按入飛舞成圓的劍風之中。而那飛舞之劍瞬間化為重重疊疊的幻影太極之像,強悍如斯的刀氣雖已襲來,但每突破一層幻影太極,威力就減一分。一路威力驟減後,飆射進最後的劍身之中,長劍受此巨力立時彎曲之際,張曉翠伸出的手已握住劍柄,一聲力喝後,劍鋒中閃出方才的刀氣,只是這次,目標卻是崇垣!

崇垣神色一凜,顯然沒料到張曉翠還有如此反撲之招,不過這刀氣既由他所發,他也自然不會懼怕。雙手一同持柄,斜斬而下,這一斬,仿佛力逾千斤,直接將刀氣斬入虛空。

就在這聲金鐵巨響遍及金刀寨,刀氣化散的下一個剎那,張曉翠的劍已如冷電急流般刺來!此招果然凶險,崇垣猛一側頭,那銳利的劍鋒就從自己的眼前擦過,方才倘若反應稍慢,此刻已被一劍貫腦了。

還未壓住心神,張曉翠的劍再次變動,此刻的劍式卻似龍蛇混游一般簡直難以捉模,欲從腳下尋求破綻時,那步法竟也是如太極萬象,變化莫測!但崇垣好歹也在江湖上打滾了二三十年,心神迅速收斂,漸漸發現了其中的端倪,那看似無緣由的招式,竟也開始有跡可尋。本來被壓制的刀開始反擊,正當到達一個平衡點時,張曉翠的劍劃過崇垣的肩頭,留下一道傷口,而自己的胸前也同時被其金刀斜砍而過,頓時胸前傳來針刺火灼般的疼痛。文字首發。

雙方各自急退,張曉翠按住胸口不斷滲出的鮮血,急劇地呼吸著,畢竟崇垣功底比他深厚得多,每一次刀劍的相交,都要耗費他極大的氣力。崇垣倒是沒什麼大礙,無視肩頭的傷口,只是瞄了一眼刀鋒上滴落的血,又盯住張曉翠,蔑笑著︰「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也能施展出太乙玄門劍,可惜你火候實在太差!簡直是侮辱你們武當的鎮派劍法!」

「那又如何,只怪我學藝不精,若是我師父在此,你焉能在他劍下撐過三招!」張曉翠絲毫不為其羞辱而動容,反而更加憤慨。

崇垣厭惡他的臨死嘴硬,當下冷哼一聲,提刀再上。如獅子踐踏的步伐中,已準備施展其成名絕學——斬虎三刀。

瘋狂的疾步,瘋狂的吼叫,瘋狂的刀影,形成這一招瘋狂的斬虎三刀。

這一招的威嚇程度,足以讓叢林之內鳥獸禁絕,因為此招一現,他便是百獸之王,即便雄威如獅,霸氣如虎,矯健如豹,狠烈如狼,也要盡皆俯首!

張曉翠心神受其波及,但卻更激發了慷慨赴死的豪情壯意,挺劍相迎!

第一刀至,長劍相抵,仿佛縱錚千萬響。忽聞一聲脆斷之鳴,劍斷。

第二刀至,雙拳相迎,筋斷骨折,噴射出的鮮血染紅了雙方的眼。

第三刀至,雙腿再擋,霎時血肉模糊,如朱雀泣血吐丹志,有心卻已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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