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教大堂之上,四面已是門窗緊閉,唯有在場的楓靈、張曉翠、修羅教三長老與玉虛道人。楓靈雖不知侵犯修羅教的楊呈祥是何人物,但她相信只要她師父劍魔傲神州一出手,便能消滅任何奸宄邪佞,因為傲神州在她心中,既是父母,亦是神佛。
听完楓靈的話,玉虛道人恍然大悟,轉向屠長老,目光中盡是感激之意,道︰「原來屠長老是為了不想我武當就此覆滅,所以才逼貧道解散武當,只要日後江湖上不再有武當這個稱號,屠長老也算能和那些人交代。」
屠長老淡淡一笑,道︰「可惜你實在不了解老夫,這也是為何凰小子能與老夫成為忘年之交,但你卻永遠無法與老夫交心的緣故。」
此刻楓靈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眉頭一蹙,道︰「楊呈祥既然給你們訂了三日期限,那他如何知道你們是否能準時完成,又或者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里!」
此言一出,修羅教三長老目中閃過一絲驚惶,因為三天期限便是在今日!
屠長老道︰「若真如楓靈姑娘所猜測,那我們在此相談必定也逃不過他們的耳目,眼下唯有盡快去搬救兵了。」
玉虛道人從懷中取出一塊玉質令牌遞到張曉翠面前,凝然道︰「曉翠,這件事非同小可,你馬上拿這塊掌門令牌回武當,讓你師兄曉塵取出九轉金丹救你凰師叔。」
張曉翠欣喜不已,只感這一路沒有白走,不但能救凰丹輝,竟連他的污名也一並洗刷掉。當下接過掌門令牌,熱血止不住又要開始沸騰起來,昂然道︰「徒兒遵命!」
隨之張曉翠轉身去開門,豈料門把剛剛拉出之際,一股宏大氣勁猶如猛虎下山直躥進來,途中已將這扇大門震得粉粹。這一擊來的著實凶險,好在張曉翠反應不弱,當即腳尖一點運起梯雲縱順勢向後退去。但這氣勁之強之快,猶如風卷殘樓之勢轉瞬又是迫在眉睫,他退的速度再快,也避不開這一擊了。
突然一道絢麗的劍光自張曉翠眼角劃過,張曉翠身旁已多了一個人——楓靈。現在在場眾人武功最高的也只有楓靈,或許還要加上她肩頭那只戰意飆升的火影。
楓靈一劍刺出,迸射出的劍氣卻如蓮開千葉般輕松化消去氣勁,肩頭火影隨即小嘴一張便是吐出熾烈火焰如飛瀑般向門外暴沖,在場之人無不瞠目結舌,沒想到這不僅僅是一只會說話的狐狸,這種火焰攻勢他們只怕無人可擋。
門外隨即傳來幾聲慘叫,楓靈身影順勢閃電般躍出。地上躺著幾個修羅教巡邏的弟子,還有幾個非是修羅教弟子的黑衣人渾身焦黑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一名身形健碩,肚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卻依舊氣定神閑站在門口正對面,顯然方才的火焰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只是傷到他的手下。
其余人也趕了出來,修羅教三長老看到這名男子,齊聲驚道︰「楊呈祥!」
身著束身長衫的楊呈祥就這樣站在焦味繚繞的風煙中,嘴角卻勾勒著愜意的笑容,仿佛一只老貓準備玩弄股掌中的小老鼠。
楊呈祥的目光掃過楓靈,然後停留在修羅教三長老身上,帶著刺骨的笑意道︰「看來三位真是自信非常,不止沒有照命令行事,反而還想聯合這些雜碎來反抗!楊某人也幫不了三位了,今日就讓武當與修羅教在黃泉路上再續你們的情誼吧!」
屠長老高聲道︰「休得猖狂!你可知你面前這位女俠便是劍魔傲神州的高徒,傲先生已經決定挺身而出,若你們識相的話最好速速離去!」
這番唬敵之言卻沒有讓楊呈祥的神情產生一絲波瀾,他的富態之相使他看起來更加的悠閑淡定,語氣中更帶三分不屑,道︰「哼劍魔現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劍魔可以橫行的時代了,不過也難怪,若是讓你們知道我的來歷,也許你們才會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麼無知。」隨之目光掃過眾人,道︰「那麼現在,你們是要輪流單挑或者一起上?我建議你們還是一起上好了,對雙方都省事。」
如此狂妄的言語已經激怒了眾人,楓靈握緊手中劍柄,對肩頭火影道︰「小影,此人看來也有些來頭,今日你便暫時與我配合吧。」
火影的狐尾瀟灑甩動著,原本純淨的圓眼點亮起如炬的目光,它已隨時準備出手了。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數十丈外的一座房頂上傳來兩聲輕咳,顯然是故意發出的。
楊呈祥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結果抬頭一看,嘴角笑意再起,那站立在搖曳松柏前的原來不過是個少年,吊兒郎當的少年。
玉虛道人輕聲嘆道︰「這對年輕人好像很喜歡在房頂上出現。」
來的自然就是林飛鴻。
火影在楓靈耳邊道︰「楓姐姐,我回鴻哥哥那里去咯。」隨之躍下地面奔行如電,幾個起落間便已身在林飛鴻肩頭了。
楊呈祥眼楮一眯,相對于眼前的七個對手,他反而更在意這只狐狸。
林飛鴻輕手順過火影的腦袋,方才他也看到楓靈眾人與楊呈祥劍拔弩張之勢,于是目光也饒有興趣的盯著楊呈祥,高聲道︰「誰能先跟我說下現在是什麼情況?這位胖先生是何方高人?」
楊呈祥臉色一變,自語著︰「胖先生。」
楓靈忙朝林飛鴻招呼著,道︰「別玩了學弟,這個叫楊呈祥的今天想把武當和修羅教都滅了,他便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林飛鴻在心里忍不住發起牢騷來︰「方才修羅教還想著要消滅武當,現在又跑出一個胖子要滅了武當和修羅教,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雖心有不悅,但面色依舊從容,道︰「看這位胖先生的架勢必定是武功卓越不凡,但初出江湖的我雖有一些三腳貓功夫,卻也總喜歡做些以卵擊石的事,不如與胖先生不,與楊先生賭一賭如何?」
楊呈祥發覺這少年尤為淡定,不禁也對他提升了一點興趣,笑著回應道︰「哦?這位小兄弟想要與楊某賭什麼?」
林飛鴻道︰「若是在下能在楊先生手下撐過十招而無損,今日就暫且作罷如何?」
楊呈祥道︰「小兄弟,你是個很有自信的人。」
林飛鴻道︰「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否認過。」
楊呈祥不緊不慢道︰「自信是件好事,但若不分對手而盲目自信,是會自取其辱的。」
林飛鴻右手已探至背後輪回劍的劍柄,從頭發至衣袂在不知覺間已開始隨風而飄舞起來,一股超然月兌俗之意在瞬間為這塊平凡的土地蒙上奇異的色彩。
但楊呈祥內心依舊不為所動,他絕對不會相信一個少年能在他手下走過十招而無損。只見他身體朝前微傾的電光石火之間,整個人便仿佛化身一只兀鷹,凌厲,準確。他的輕功與出手的速度絲毫沒有被他的體型而影響,所以在轉瞬之間他已身在林飛鴻眼前,並且連出九招,掌法拳法指法連續替換,每一招的火候都讓在場眾人為之驚嘆。
林飛鴻早已收起頑笑,凝神專注間,隨著楊呈祥的逼近而躍後,輪回之劍忽旋射上天,霎那間玄青光芒暴漲開來,猶如黑雲壓城般遮天蔽日。
寒霜四面散,天地一夕暗,萬千黑色劍氣自天而降,如雨、如潮、更如狂浪。
而在此終年積雪不化的神農頂之巔,卻有一雙慧麗的雙眼遙望向半峰的修羅教總壇,看著林飛鴻這一招所帶來白晝忽暗時,忽自問起來︰「咦?那景象似乎是傲天劍訣,難道是傲神州來了?若傲神州來了,是否是因為他也在附近呢?」
林飛鴻雙手劍指齊出,御動萬千劍雨層層疊合撲向楊呈祥。
楊呈祥心中雖驚,但他的每一招都似在斬風劈浪般將襲來的劍雨盡數破開,劍雨雖廣,卻無一能沾得其身。
修羅教三長老這才明白為何他們三人會一招就被便楊呈祥制服,楊呈祥所使的每一招都是屬于各門派精妙的武功,想必他對三長老的武功也是了如指掌。
雖然劍雨並沒有傷到楊呈祥,但卻阻礙住他的前進,讓他在劍雨殆盡之際出盡九招來擋。
天際陰霾散去,數縷暖陽先投射進來,而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招的機會。
楊呈祥重新落在房頂之上,雙掌不斷揮舞,急納四方氣流,匯成一道龍形罡氣環繞在周身,招式雖平平無奇,但卻是陽剛無比。
除了楓靈與張曉翠這兩個初入江湖的年輕人不知道,玉虛道人與修羅教三長老皆失聲驚呼︰「降龍十八掌!」
這便是丐幫歷代鎮幫神技麼?林飛鴻接住飛回來的輪回之劍,道︰「那便看看這條龍你是否能降伏得了!」
這一段時間他經常在體內挖掘隱藏的龍元力量,雖然得到的只是鳳毛麟角,但再與自身劍法融合之後卻可以產生更加不可思議的威力。而這一招龍氣劍,今日就拿楊呈祥試招。
話一畢,林飛鴻運起體內的龍元之力,四周頓時籠罩起磅礡氣壓,空氣中充斥著令人難以喘息的神威之意。輪回之劍由虛空斬下,斬出一道巨大的幻影之劍伴隨著陣陣龍吟,以切風裂空之勢沖向楊呈祥。
楊呈祥雙掌轟出,龍形罡氣張牙舞爪迎向龍氣劍。
一聲驚天巨響,雙招交擊點爆出強烈的煙火閃光,讓眾人一時炫目,楊呈祥所立的房子已難以承受氣流波及而轟然倒塌。
廢墟中塵埃彌漫,但楊呈祥依舊還是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只是面色有了些許蒼白。林飛鴻原本在樹梢上,此時也落回楓靈身邊,而且毫發無損,火影在他肩頭都還沒出手過。
楓靈瞪著林飛鴻道︰「好啊學弟,你從哪里又學來這一招?」
林飛鴻湊到她耳邊道︰「學弟自創的。」
楊呈祥的神色有些不堪,繼而冷笑道︰「原來小兄弟你的劍術如此了得,方才居然還在楊某面前假裝示弱,實在讓人覺得有些不齒。」
「哈,」林飛鴻笑了笑,忍不住調侃道︰「我只是想熱熱身,順便探探你的底,你剛才那副天下無敵的架勢真驚著我了,我怕露怯才出此下策。怎麼樣,最終還是我賭贏了吧。」
屠長老在旁感佩不已道︰「想不到連丐幫的鎮幫神技亦被你擊敗,老夫實在佩服。」
林飛鴻瞟了一眼楊呈祥,悠悠道︰「降龍十八掌,不過是已過時的武學,若是換作我師父,這位楊先生根本就毫無出招的機會。」
這番話是在諷刺楊呈祥之前的狂妄無知,亦在告誡他要知難而退。
豈料楊呈祥冷冷笑了起來,顧自搖頭道︰「你們以為打敗我便可以消除這場災難麼?無知啊!在初見面時我便說過我只是靈夢仙子座下的先鋒罷了,能為在我之上的人還多著呢,所以你們打敗了我,只是意味著要迎來更加恐怖的敵人罷了!」
眾人神色一陣凝然,大家都知道如果再來幾個比楊呈祥更加厲害的敵人,誰也不知還能否擋得住。
唯有林飛鴻毫無危機之感,雙眼忽的一眨,瞬間煥發出清澈無比的誠摯之意,毫不掩飾地投射向楊呈祥,那無比的親和感讓楊呈祥乍然頓住冷笑。
「你你干什麼?」楊呈祥竟被這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林飛鴻雙掌**在胸前,緩緩摩挲,帶著煦如艷陽的暖笑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呢?人與人之間本就該互相理解、愛護,整日的殺戮帶來的不過是心靈的越漸荒蕪罷了,相信我,我們其實可以用愛去解決這一切的。」
楊呈祥呆愣一下,忽怒道︰「混帳!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ok!」林飛鴻立刻恢復常態,淡淡道︰「其實就這地上幾條修羅教弟子的命就該讓你相抵,但我仍希望可以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現在我已經試圖感化過你了,接下要說的是——當愛無法拯救人心時,那便唯有以暴制暴,以殺止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