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警察忙碌到中午,基本完成了對銀行客戶的筆錄,大伙都強調是這群農民工兄弟奮不顧身舍命拿下了三個劫匪,他們是英雄,尤其是程開祥、老程和小軍三個人,要求警察局、市委市政府給予登報贊揚,同時呼吁政府安排工作組,處理和解決工程款拖欠一事……。
審問三個劫匪的刑警卻遇到了難題,三人一致表示是程開祥策劃的這次搶劫,他們以前跟程開祥是一個工程隊的,對今天在場的農民工情況都熟悉,能說出每個人的名字、家庭情況、工作技能等情況。強調程開祥跟他們設計了搶劫方案,其他人負責制造混亂,由他們三人負責搶劫,事成之後一起分贓,要警察明察。
程開祥等人則說根本不認識他們,從來沒見過面,何來謀劃一事,他們本來只是計劃到業主單位制造點聲勢,引起相關單位的注意,幫助他們解決工程款的事,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工,家有老小等著錢過年,怎麼敢策劃搶劫。
警察經過分析,結合現場目擊者的口述,認為農民工等人是無辜的,但是對于搶匪強調同流合污一事,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證據來反駁。錢蘭蘭把蕭天帶到了她的辦公室,仍下就去忙審訊了。
錢蘭蘭突然想起,還有一個人沒有錄口供呢。昨晚他打電話,警局還捕獲了一條大魚。今天出事,怎麼他又在現場,這幾天發生的大事怎麼都能跟他扯上關系啊。她起身跟局長打了一下招呼,回到辦公室。
人未到,聲先到。
錢蘭蘭在門外就提高音量說道︰「怎麼什麼好事都跟你扯上關系,你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走進門,看見蕭天斜躺在她的辦公椅上,打著呼嚕,睡的不能再香了。
錢蘭蘭踹了蕭天一腳,「趕緊給我起來,誰讓你坐我的位置了。沒事就滾蛋。」
蕭天睜開眼,眨了一眨,伸了一下懶腰,拿起自己的帆布包就往外走,招呼也不跟錢蘭蘭打一聲。
「誰讓你走的,滾過來,把今天早上的事說清楚。」錢蘭蘭吼道。
蕭天揉了揉眼楮,「警花妹妹,你把我晾這兒一早上我都沒跟你算賬,我分分鐘多少錢啊。」邊說邊往門口走去,「你讓我走,我可以走,你讓我回,我就回。我傻啊,姑女乃女乃。」
錢蘭蘭趕緊追過來,把門給掀上,「不行,你還不能走,我還沒審問你呢。」
蕭天瞪了她一眼,「警官,注意你的用詞。我不是罪犯,你有什麼資格審問我。說好听的,是配合你調查,說不好听的,你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有權告你。」
錢蘭蘭心里也覺得自己有點唐突,但是就偏不想在蕭天面前認輸,蠻勁一上來,就吼道︰「你不配合也得配合,反正今天你不能走出這個門。」
蕭天哈哈一笑,「我要走,你能攔下。小心一會動作太大,把衣服又給撐破哦。」
錢蘭蘭臉緋紅,大罵︰「流氓,就知道欺負人家。」然後低著頭,拉了一下蕭天的衣袖,小聲說道︰「你就描述一下早上的情況吧。」
蕭天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什麼,我听不到,說大聲一點。」
錢蘭蘭扭捏著說,「早上是什麼情況,你說一下。」
「我听不見,大聲一點,你沒吃女乃啊。」蕭天笑著說道。
錢蘭蘭火了,大聲吼道︰「操,你愛說不說,不說滾蛋。」
見錢蘭蘭都端下了架子,蕭天作為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去計較太多的。
他重新坐回錢蘭蘭的辦公椅,翹著二郎腿,也不顧錢蘭蘭憤怒的臉色,開口說道︰「三個搶匪肯定會說他們跟農民工兄弟是一伙的,是程開祥策劃的這次搶劫,他們也是受害者。最後在實施中,程開祥變節,讓他們當了替罪羊之類的。」
錢蘭蘭一听,他怎麼知道呢,頓時來了興趣,湊過來坐在辦公桌上,「你怎麼知道呢,我們剛審問了搶匪、農民工和目擊者三方。農民工和目擊者都表示搶匪不是他們一伙的,但三個搶匪對農民工的情況非常熟悉,他們的工作、家庭和社會關系說得很清楚。連他們三人跟程開祥是怎麼密謀的都說了出來……。」
听了錢蘭蘭這樣說,蕭天確認了自己在現場的分析,肯定是有人栽贓家伙程開祥。
如果三個搶匪跑掉了,這樣程開祥不僅要不回工程款,還得背上官司。只是搶匪沒想到現場情況失去控制,跟原先的劇本出入很大,但是也給警察和程開祥出了一道難題。
蕭天梳理了一下各種信息,「他們要設局,肯定事前對程開祥身邊人的老底都模得很清楚,程開祥要跟他們撇清關系,還得費點勁。
不過,我看了一下他們的身手、作案手段和心態,不像是農民工兄弟能比擬的。既然他們一口咬定是農民工兄弟,你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先否定他們的身份,打開一個突破口,然後不用我說了吧。你們警察刑訊xx的本事也不賴。」
錢蘭蘭白了蕭天一眼,想了一下,豁然開朗,笑著說︰「我知道怎麼做了,我就找人出幾道題目考考他們,我看他們還不露餡。」
蕭天搖了搖頭,「不用找人了,你就叫程開祥說幾個常識,比如50c混凝土要多少沙石和水泥、綁在鋼筋一個台班一個工人能綁多少噸之類的,保證他們答不上來。」
錢蘭蘭心里有了主意,立馬跳下桌子就往外面走去,邊走邊說︰「我忙去了,你自己看著辦。改天我再找你說昨晚的事。」
經過一番斗智斗勇,三個搶匪失去了陣腳。他們只默記了程開祥及他身邊人的基本情況,但是雇主提供的材料可沒有給他們普及施工常識,幾個問題下來,三個人傻眼了。
警察繼續刨根問底,但了解到信息也非常有限,他們三人是在網上通過聊天軟件接的這趟任務,雇主怕他們不信,還提前給他們帳號里打了二十萬紅牛。
警方一查,錢還是從境外匯過來的。估計出事後,中間人和雇主都會消失,只有等警方進一步挖掘了,不過搶劫的罪名他們是做實了,等待的就是牢獄之災了。
下班時分,十幾個農民工兄弟終于走出了警局,大伙心里都松了一口氣,錢要不到是小事,要是真被抓進去坐牢,家里的老小這年怎麼過、明年小孩的書費怎麼辦啊。
程開祥帶著大伙圍在一起,說著打氣和安慰的話。這群兄弟以前跟著他父親一起在外面包工,現在這份責任和擔子落在了他的肩上。這兩年他們其實接了不少好活,但是行業不景氣,業主拖欠工程款嚴重,加上總包商提管理費和截留工程款,大家過的都不容易。
眼看年關了,去年的工程款還沒有結完,自己手頭也沒錢。他有時候也在想,應該拿出自己的本領,黑吃黑,懲罰一下那些老板,但理智說服了自己,既然要歸于平靜,就應遵循游戲規則,忍受被人玩弄的命運。
在早上出事後,程開祥也在心里不停地分析著各種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五峰建築集團的人要陰自己,他們可欠了自己一千多萬的工程款,那幾乎是父親留下來的全部財產啊。
如果是自己栽了,那他們也就不用支付欠款了,自己的隊伍也掀不起什麼大浪,說不定最後也會被恐嚇和威逼利誘逐個擊破。雖然大伙老家都是一個鎮上的,但是在利益面前,誰又能保持永久的忠誠呢。這個世界不是不存在背叛,很多時候都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而也。
就在程開祥等人走到街上公交車站台的時候,一輛奧迪a6l停在旁邊,張行長挪動著自己的肥胖身軀,奔了過來,握著程開祥的手說道︰「程總,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
銀行為了表達對您們的謝意,決定把銀行辦公樓項目節省下來的工程款的一半,也就是250萬,用于獎勵你們這個團隊。報告下午已經遞交到總行了,估計明後天就能批下來。一旦批下來,我就把獎金和錦旗給程總和眾兄弟送過去,當面表示感謝。」張行長本來就官味十足,講起話來很煽情。
農民工兄弟一听,今天的委屈和疲勞頓時消失了一大半,拍掌表示感謝。程開祥見兄弟伙這麼開心,也就只好應承下來,「張行長,那太感謝您了,我們給你工作添麻煩了。放心,以後有什麼工程,我們一定給張行長保質保量做踏實。」兩人接著寒暄了幾句,分手離開。
還有一個環節張行長沒說,當然也是有人要求不讓說的。中午,蕭天離開警局後,又回到銀行找到張行長,讓他找個明目給工人師傅們獎勵獎勵。開始張行長很不情願,畢竟今天的事是工人先鬧起來的,如果沒有工人前面的鬧事,說不定就不會出現搶劫事件,現在搞得他一方面要應付警察的調查,一方面還得趕緊給總行匯報,支行才開業沒幾個月就出這麼大的事,他也感覺壓力山大。
可當蕭天拿出一大垛支票,提出要開一個賬戶的要求時,張行長立刻改變了主意。由于營業廳被警察封鎖調查,他馬上安排人在辦公室給蕭天辦理了賬戶,把支票都收下。
一下子就接了一單大業務,說不定以後還有更好的生意等著,在這個拼存款拼貸款拼指標的年代,銀行有幾個大客戶至關重要。
在兩人的兩次交鋒中,張行長感覺到了蕭天的不平凡,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萌生了巴結的想法,爭取留下這位財神爺,交上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