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散落似秘銀,星光點亮斑駁地。
一箭碎雪後的演武場有些寂靜,有些壓抑。
這種沉悶的氣氛沒有持續很久,四人很快各回各家,期間沒有說話,似乎約定好了這件事情不能與外人訴說。
王大牛沒有說那消失的箭靶是他特別為小刀試箭準備的四層鐵盤箭靶。
孫箭沒有說,這一箭是他這一輩子見過最驚艷的一箭。
王洛菡自然不可能說,這弓箭到底是何等材料制成。
而張小刀除了心靈上的震撼,卻只顧著有些酸疼的手臂。
一切都盡在無言中!
第二天的天氣轉晴,沒有了碎雪,但不知是那位民團成員卻發現了演武場少了一個箭靶,然後在箭靶本應該呆在的位置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有些木屑,有些鐵屑,混雜著冰渣,頑固嵌在泥土之中。
他當然沒有深思,因為很快王大牛就紅著眼楮送來了連夜趕制的箭靶,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沒有昨ri的碎雪星光,沒有哪一箭的驚艷**。
有的只有靈隱縣平淡的生活,平淡的ri子。
相對來說,張小刀的生活要比靈隱縣的百姓們不平凡很多。
僅僅只是半個月的時間,張小刀的《睡夢心經》已經無需王洛菡引導,自然也不用在修行《無妄練體術》時,王洛菡為了引導他而倒在雪地之中。每一次都要張安大呼小叫︰「你倆這是鬧那樣?」
而除了這兩門每ri必練的功法外,張小刀不僅僅練箭,甚至開始聯系祖傳的剔骨刀。
在這個過程之中,張小刀一改往ri的惰xing,異常的勤奮。
王洛菡曾笑言說︰「怎麼忽然感覺你很著急似的。」
張小刀笑道︰「因為很有趣啊。」
但他如果感興趣的話,豈不是早就開始練武了?
實際上只是他心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催促著他要變得強一些。
這種不安的感覺來自于王洛菡隨手甩出的驚天秘典,來自那把sh 出了碎雪一箭的白弓。
張小刀從來不是一個智商底下的人,從這兩件事情上看出王洛菡的不凡之處,應該不是瞎子都可以做到。
而娶了這麼一位不凡的媳婦,那麼他必然要有些能力去守護她。
這便是張小刀勤奮的由來,他希望他可以去守護她,守護一輩子。
就像那些陷入愛河的傻逼一般無二,這個鬼玩意總會讓人特別有勁的去做很多事情,哪怕付出與回報相差的猶如雲泥之別。
而在這些天內除了張小刀變得格外勤奮之外,唯一值得一提事情便是給白弓定名的問題。
「弓叫愛神,箭叫丘比特。」張小刀似乎為弓箭的名字很是滿意。
「愛神?丘比特?」王洛菡一臉茫然,顯然即便與張小刀接觸最多的她,也不知道愛神丘比特是什麼玩意。
「這不是象征著咱倆之間的愛情嘛」張小刀很堅持的道。
「…………」王洛菡沉默了一番後道︰「愛情不需要象征,這個名字忒酸了一些,弓叫白玉,箭叫青翎如何?」
「听著是順耳了點。」張小刀扒弄了一下自己的耳根,發現很軟,果斷的道︰「行,簡稱‘小白’‘小青’。」
「听著跟風月樓的女子似的……。」王洛菡再一次質疑了張小刀取名字的審美品位。
除了這一次的爭執,兩人平時仍舊黏糊到了極致。
ri子也在這粘粘糊糊和忽忽悠悠之間又度過了半月有余。到了年關將至的時候一年一度的宰肥羊活動即將開始,不ri將有來自各地的人們抵達靈隱,尋求上好野味。
為此,張小刀每天抽出了一個時辰往縣衙里跑,然後由周中息與名譽會長張安發號施令,只待肥羊到來之ri。
王洛菡完全能感覺得到靈隱縣內的變化,無論壯年男子還是青年婦孺,熱情高漲的里里外外的忙活著。
這天,剛剛做完午飯的王洛菡,听到了敲門聲。
她以為是跑去縣衙的張小刀歸來,很自然的打開了包裹著破布的木門,看都沒看就往屋里走。
卻在此時听到了極為熟悉的聲音,但不是張小刀。
「小ri子過的不錯啊。」
這聲音顯然是女聲,話語間透露著不怒自威的高音調,其中又暗含了幾分嘲諷之意。
穿著碎花小棉襖的王洛菡回過了頭,看到了三千白絲高高盤起的婆婆。
婆婆拄著龍頭拐杖,只是這拐杖除了龍頭還算栩栩如生外,拐杖表體卻斑駁到了殘破的程度。
她也身穿一身碎花棉襖,如果不看她的面貌,只看背影,著實只是一個老太婆罷了。
但如果看到她的臉頰,一定被會驚艷的無以復加。
「婆婆。」王洛菡笑了出來,似乎對婆婆言語之中的嘲諷不以為意。
「女大不中留,王洛菡,你自己說有沒有你這樣的聖女,你自己說你怎麼厚著臉皮過來的?」
婆婆的神s 微怒。
王洛菡仍舊不意的道;「先坐下,喝口熱水。」
于是,婆婆本來醞釀了很久的怒氣,在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白水後消散殆盡,一臉無奈。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場景,奇妙到就像是萬物都有克星一般,婆婆的克星就是王洛菡。
喝下一口熱水的婆婆知道自己對王洛菡發不起來脾氣,為了彰顯自己的怒氣程度,便裝作很怒氣的模樣問道︰「他人呢?」
然後,恰逢此時張小刀走進房間中,看到了極為熟悉的王洛菡,也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婆婆,卻還是回答道︰「在這兒呢。」
婆婆挑了一下黛眉,以她的感知如何不知道有人正在向這個方向走來,她完全是故意的問出了這句話,然後看看這個男孩到底敢不敢接。
結果很干脆,張小刀說完‘在這兒呢’之後,就極有眼力價的來到了方廳中,極為殷勤的道︰「婆婆你好,我叫張小刀,今年十五,馬上十六,出生在靈隱縣,家中背景干淨,我是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優秀青年。」
這一長串的話語說的極為快速,仿佛準備了很久。
張小刀也的確準備了很久,他自然知道王洛菡的長輩中有一個叫做‘婆婆’的人,兒時還誓言要拿自家殺豬刀刮了她。
當然那只是戲言,不說王洛菡來到靈隱之後所表現出的種種神奇,十個張小刀也弄不過王洛菡,更不要提一手把王洛菡拉扯大的婆婆。
所以,自王洛菡來到這里之後,張小刀就做好了婆婆找來的一切準備,所以便有了這一段早已準備好的自我介紹。
然後,他得到的自然是‘油嘴滑舌’這出自婆婆口中的四字評語。
張小刀的劍眉簇了一下,沒有回話。
王洛菡出奇的沒有吭聲,而婆婆在說完四字之後,更是不言不語,低頭喝水。
方廳之中的氣氛一時間壓抑到了極致,婆婆喝完水之後抬起頭看了一眼供奉在zhongy ng處的殺豬刀,神s 忽然有些凝重。
張小刀沉默了片刻後,似乎並沒有因為油嘴滑舌的評語而感到氣餒,輕聲道︰「我只是想做第一時間,讓婆婆對我有一個全方位的了解。」
婆婆仍舊盯著那把油膩的殺豬刀,似乎出了神。
又是一陣壓抑後,婆婆開口道︰「洛菡,你先出去,我和你的未來相公人選,需要單獨聊一聊。」
王洛菡沒有反駁,溫柔的看了一眼張小刀,走出了方廳,順手帶上了房門。
婆婆也終于轉過了頭,然後微微的眯起了雙眸。
但實際上她並不喜歡這個動作,因為這樣會顯得眼角魚尾紋略多,而這一次的眯起,則是因為她想看透眼前這個少年。
這種毫無感情s 彩,**luo窺探的眼神落在張小刀身上,讓他的感覺很不舒服。
但他依舊挺直了脊梁,用最為平靜的神態去面對。
「你只是一只螞蟻。」似乎看透了什麼的婆婆,開口直言不諱的道。
張小刀的神s 已經平靜,他有很多種預案,所以即便婆婆的態度再惡劣,他也早有心理準備。
婆婆不在乎張小刀現在表面上到底是怎樣的平靜,一味認真的繼續道︰「而且還是只很弱的螞蟻。」
張小刀仍舊不為所動。
婆婆的笑了笑︰「不用在我面前試圖表現出平靜而強大的心理素質,因為螞蟻的心理素質再好,也沒半點屁用。」
張小刀依舊充耳不聞。
婆婆收斂了美麗臉頰上的笑容,然後道︰「你全家是螞蟻。」
張小刀的平靜神s 在‘全家’二字出現後終于有了松動,他習慣xing的眯起了眼楮看向婆婆,就向婆婆剛才看他一般無二,然後輕聲道︰「螞蟻這種詞匯無法激怒我,但全家實在難听了些。」
「如果,你覺得我配不上洛菡可以直說,如果直說沒有效果,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拍死這只螞蟻。」
「你是讓我拍死你?」婆婆嚴肅的問道。
不知為何,一股威勢驚人的氣勢在這位本來看起來只是很好看的婆婆身上蓬勃而出,讓她的形象忽然間變得無比高大。
方廳中出現了一些響聲,那是各類容器的嗡鳴聲,甚至那把被供奉的殺豬刀的油膩刀身都已經開始輕微顫抖。
所以,張小刀的也身體開始顫抖,仿佛有什麼沉重的物體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如同標槍一般的脊梁開始彎曲。
婆婆看著一頭冷汗冒出,卻死命不肯低頭的張小刀,然後微笑了一下,氣勢更盛。
這時的張小刀本應該跪在婆婆面前,因為婆婆口中說的螞蟻並不是無失放的,但他卻極為別扭的露出了一個本應該看起來陽光,但現在卻有些淒慘的笑容。
這個笑容有些詭異。
繼而,張小刀艱難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後一字一頓的道︰「你當然可以拍死螞蟻,但請允許螞蟻在臨死之前,罵一句‘老太婆’!」
婆婆頓時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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