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道元氣噴涌而出,在半空中迅速由零散狀化為一根根尖刺!
張小刀只是亮出了落雪的刀背,然後七十六道元氣消失,雨水消失,百煉擂台之上一片漆黑。
黑夜來的很突然,突然到梁玄也只覺得眼前一黑,他隱隱與七十六道聯系的意念被驟然切斷。
這種感覺也很突兀,先前張小刀手中的刀鋒光明大作,轉眼變為如墨黑夜。
在梁玄的感知中,他甚至感知不到那片黑夜之中的元氣波動,甚至感知不到張小刀現在的動作。
梁玄挪動步伐,不是進,而是再退。
作為氣師,梁玄無論遠程近程都擁有強大的攻擊力與防御力,然而卻不敢踏入那黑夜之中。
瞳孔中被充斥著一片漆黑的邊軍兒,也下意識的挪動了眼眸,看向了外圍的雨簾,舒緩眼部的在經過極亮極暗後帶來的不適。
可就在這時,在這瞬,在這驟然間,黑夜中劃出了一道更為漆黑的光線,這道漆黑的無法形容的光線在離開黑夜後,迅速帶出了無數濃墨重彩的黑。
那黑夜迅速淡化,仿佛變成了黑紗,隱隱有光,有雨,有風外泄而出。
這道流光挾雜著點點漆黑,在雨幕中潑灑重墨,這種黑色在半空中粘固,緩緩下墜,說不出的詭異。
梁玄瞳孔狂縮,他知道那黑色的流光不是真的光,而是一支箭!
可這箭為什麼這麼快,為什麼這麼迅猛!
高台之上的將領們齊齊的站了起來,張小刀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驚訝與惘然,然而這箭一出,他們對張小刀的期待值再一次突破上限。
高台之下,呂一字與呂二字站在一起,看到這一箭後,呂一字那張表情從來都比較生硬的臉頰露出了笑容。
呂二字的三角眼瞪得極大,穿過雨水看著黑夜,看著漆黑的流火,驚恐的道︰「這是,這是。」
「追風箭。」呂一字淡然的說出了這種箭技的名字,呂二字听到後臉色變得更為難看,他用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不可思議的道︰「這麼快?」卻不是在說箭快,而是在驚嘆張小刀可以學的這麼快。
張小刀跟隨呂一字練箭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前前後後也就一月有足,而追風箭卻是即翼關追風營的壓箱底子箭技,這種箭技需要利用元氣操控手段不斷的為飛出的箭支加速刺破空氣,需要極其高超的控氣手段,絕非一朝一夕可一蹴而就,難度極大。
呂一字听著自己親弟弟的問話,風輕雲淡道︰「是很快。」說的卻是箭速很快。
話畢,他眯起了雙眸,依舊是平視的目光,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到百煉擂台。
擂台之中此時就像是一副山水畫,有雨,有空曠的美景,有如墨潑灑的追風箭,自然還有人。
梁玄站在百煉擂台的邊緣,迎著那支漆黑的箭簇長發飄舞。
已有了實質顏色的元氣在他全身上下澎湃而出,就像無數縷幽藍色發絲,發絲在極短的時間內纏繞在了急速而來的一抹黑上。
急速而來的黑色在被發絲纏繞後頓了一頓,極其短促,看起來就像顫抖或蠕動了一下,然而僅僅只是這百分之一息,梁玄便繞過了這抹黑色,果斷的沖進了黑夜。
如同黑紗般的黑夜在梁玄的身體進入後蕩漾出了無數漣漪,消失在人們的瞳孔之中,緊接著第二抹黑色來到了梁玄的眼前。
梁玄神色淡漠,抬起了雙掌,在飛箭來到面門之際看似緩慢,但卻急速的畫出了一個圈。
第二抹黑色頓時止步于半空,褪去了漆黑的外衣,露出了青翎箭的表體。同時發出極為尖銳的摩擦聲。
箭簇仿佛遇到了堅硬的盾牌,在強大的沖擊力下,在無形的半空中摩擦出無數耀眼的火花,迸出後迅速被雨水泯滅。
也是在此時,百煉擂台下的邊軍兒眼神有左至右,順帶扭動了腦袋與脖頸,一聲聲驚呼雜亂的驟然傳來。
原來,那第一支箭簇在被梁玄躲過後飛出了百煉擂台,在雨水之中兜出了一個大弧圈,再次直射梁玄。
一股寒意徹骨的感覺從腳底板瞬息間涌上腦部,梁玄很清晰的感受到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兒時他在山上與父親砍柴被野獸盯上一般無二。
所以,他沒有時間去糾結眼前仍舊不斷前進的箭簇,只能側身讓過這支箭簇,只能選擇進攻,選擇讓張小刀無暇操控箭簇!
擂台下驚呼後,高台上的將領全部站起。
李毅的眼中滿是驚喜,而其他人則滿是震駭。
射箭是一門技術活,射的好的人在邊軍這種地方自然很受待見,然而張小刀顯然已經超出了這個範疇。
他的箭不僅僅射的好,還可以像操控飛劍一般指揮若臂。
如果只是一支飛箭,那或許不會讓很多人感到驚訝,因為張小刀之前已經表現出太多讓他們驚訝的實力。
可現如今,卻是兩支,
兩支飛箭對于他們來說便意味著張小刀可以一心二用操控兩把鋒利的飛劍,威力絕不是一把飛劍可同日而語,更重要的是,張小刀下一瞬射出了第三箭!
第三箭的速度已然保持了前兩箭的水準,在劃破雨幕後找到了梁玄輾轉騰挪後的落腳點,與另外兩箭交相呼應,互為牽引,互配合襲向不同角度。
梁玄心中震驚莫名,四萬邊軍震驚莫名,高台之上震驚莫名,第三箭一出後,只聞箭簇與空氣的熾烈摩擦聲,在听不見任何人的驚呼。
梁玄此時穿著的衣物仍然干燥利爽,因為強大的元氣操控而沒有被雨水侵濕,但卻感受得到雨水之中的冰冷,尤其那來自三個不同位置的窒息感讓他真的有種窒息的感覺。
多少年沒有過如此感覺?
多少年沒有與人生死相搏?
多少年不曾登上戰場上陣殺敵?
多少年只顧經營自己的邊軍勢力?
梁玄在這一刻腦海中涌出了這四個問題,然後簇起了眉頭,瞬間拋棄這種弱者心中才會出現的情緒,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手掌按在了地面上。
三支青翎箭劃破長空,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速度,不同的方式,對準了梁玄不同的要害疾馳而來。
然而在三支青翎箭即將抵達目的地時,梁玄輕喝道︰「氣!」
這個字聲音並不大,卻仍舊因為元氣充盈的緣故傳遍了即翼關,在這風雨之中反復回蕩。
而他所在的擂台之上,無數雨水還是倒流凝聚,以天氣元氣為引,喚天地之物為吾所用!
一點一滴匯成一撮一流,匯集而來的雨水變為水盾,將梁玄完全包裹,仿佛為他穿上了流水一般的盔甲,宛如神跡!
驚呼之聲再次響起,梁玄的手段太過于天人,太過于不可思議。
然而,這種齊聲的驚呼聲在下一瞬戛然而止,前一息還在持弓而立的張小刀如同猛虎一般竄了出去。
同時,那三支箭簇刺入了水甲之中,轉瞬間變得軟綿無力,變的沒有了半空中的凌厲勁頭。
梁玄全身一震,三支青翎箭隨著無數的雨水化作了漫天銀光,一直在被動戰斗的梁玄,終于露出崢嶸!
張小刀不在意這種崢嶸,但梁玄的手段的確讓無數人開始明白為什麼他是邊軍兒的傳奇。
持刀而來,飛箭歸位,張小刀仍舊氣勢洶洶,但這時梁玄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一扣。
這一扣就是一個簡單的手指彎曲動作,然而在遠處就發出了一聲爆響。
前進中的張小刀猛然一頓,整個身形在強大的控制力下停止,在他眼前無數水花迸裂開來,一股恐怖的氣息讓他嗅到,讓他感受到。
這是一種控氣手段,通過元氣的共鳴,控制漫天的雨水發出攻擊,出其不意,無法預料!
在這一戰中數不清的驚呼再次傳來,張小刀被打濕的額頭貼著彎曲的劉海,滿是水漬,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瞬間他的額頭上不僅有雨水還有冷汗。
站在遠端的梁玄微微一笑,一連扣下了五根手指,在張小刀的周身發出了五聲爆響!
慘遭重擊,張小刀的身體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砸在如鏡面般光滑的擂台上,咳出了半口鮮血,然後徒然震動身體,將雨水外迫而出,緩慢的站了起來。
即翼關內邊軍兒齊齊的發出了一聲感慨,這聲音有些幽長,其中又透露著不甘與惋惜。
梁玄出神入化的控氣手段讓邊軍兒們明白,即便張小刀在強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有了這聲感慨。
似乎此時,也只有極為熟悉張小刀的人才明白,這一招看似防不勝防,操控落在你身體上的雨水進行元氣爆裂,但張小刀的承受能力遠遠不止如此。
三支本已經不知落在那里的飛箭再次騰空。
張小刀與梁玄對立而站,將落雪刀放回了刀鞘之中,听著那清脆的聲音,順手掏出了那把滿身污垢,不會發出任何聲息的殺豬刀。
然後,他繼續踏步,繼續向前,手持短刀雨中疾馳,
爆裂聲音再次猶如過年時的鞭炮般連續炸響,可這一次人們卻只看到了張小刀的身影輕輕一抖,便消失在了擂台上。
待他再次出現時已然橫跨了百尺,來到了梁玄的身邊,揚出了手中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