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峽彌漫著肅殺之氣。
盛唐慶字旗迎風獵獵,盛唐軍中上下都在等待著北側崖坪能與南側相互呼應,白勝便在為之努力。
手中的長刀鋒芒畢露,他一路前行無一將之合,先鋒營的兄弟緊跟在他的身後,雙目早已經赤紅,月光微微一映,宛如叢林中殺紅眼的野獸。
結果極為順利,南北軍旗相互不時呼應起來。
軍中傳來了一片吵雜的叫罵之聲,因為掃平了南北兩側的崖坪,便終于輪到他們登上戰場。
而這本不平靜的夜晚,在軍營中卻來得格外寂靜,除了守夜人,每一位軍士都開始倒頭大睡,他們明白明天開始變看他們的了。
張小刀听著外面鼾聲連天,開始調動記憶中的畫面。
瞬間,他仿佛回到了黃貞鳳帶著他登上的荒山,眼前春意盎然的景色一覽無遺,不過多時他的體內開始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張小刀已經很熟悉,每每重傷時他都會用這種方法進行回復,只是這一次是他進入靈源境的第一次重傷,狀況在既定的軌跡中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琥珀色的元氣再修復穹樹時枯竭一空,他瞬間便在這種狀態下醒了過來,苦笑著想到看來這次傷的有些重。
于是,運起睡夢心經倒頭大睡。
張小刀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個晝夜,感覺體內有些發脹這才醒來,而此時盛唐三萬大軍長驅直入已經進入青冥峽。
青冥峽內部呈漏斗形。小口在盛唐一邊,大口在俠軍一邊。在大口的峽內便是大頂山,大口處的青冥峽內部極為寬敞,俠軍絕對不想在這里展開會戰,因為這里足夠容納盛唐三萬大軍鋪開,但內部的防御顯然不可能阻擋盛唐大軍的腳步,所以這一戰在所難免。
大範圍的會戰,觀察敵軍是將領做出正確判斷的最重要砝碼,大頂山便成為必爭之地。
張小刀悠悠醒來。簇起了眉頭,體內傷勢依舊,他再次入定觀摩景色,有些裂痕的穹樹再一次將體內元氣消耗一空。
醒來時已是傍晚,張小刀覺得自己定頂多回復了三成實力,不由得一陣憂心。
正當他擔憂時,營簾被掀開。一名女子端著飯菜蹙著眉頭來到了他的眼前,放下後道︰「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呢。」
張小刀看著眼前身著軍裝,更有犀利氣質蓬勃而出的陳青竹問道︰「你怎麼來了?」
陳青竹指了指飯菜道︰「先吃。」
張小刀在拿起筷子,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也不覺尷尬開始風卷殘雲。
陳青竹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張小刀將最後的青菜咀嚼的響聲干脆。拿起了左手旁準備的茶壺放在了他的面前。
張小刀拿起茶壺對著嘴兒一口氣干掉,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問道︰「現在能說了吧?」
「與師門一同前來。」
「師門?你那門的?」
「真元派。」
張小刀對盛唐宗門了解不多,此時聞言自然明白是來參戰的,不由問道︰「還誰來了?」
陳青竹道︰「來了很多人,你大師兄也到了。」
「呃?」張小刀剛想問大師兄來這做什麼。便見大師兄走進了營帳中,開口便道︰「小師弟。你說你,你是不是作死,這麼快就找人拼命?萬一你死了,誰陪我嘮嗑………」
張小刀這一次沒有像往常那樣打斷大師兄,只是默默的听著,傻傻的笑著。
…………
…………
三日前,施展秘術的拓拔烈飛下了山崖。
他的身軀在並不平整的峭壁中來回踫撞,不知撞碎了多少峭壁間的突刺,跌入了青冥峽內松軟的地表上,沒有咳血,沒有吃疼的大喊,只有一雙無神的眼眸。
體內的一切全部被摧毀,秘術後的副作用就像毒蟲一般吞噬了他的氣海,磕壞了他的穴竅,甚至早已經通暢無比的經脈也開始斷裂,阻塞。
他嘗試性的呼吸了一口空氣,元氣入體後迅速瀟灑,于是他便沒有再嘗試第二次,靜靜的躺在地面上開始等死。
這一等便等了足足兩天,拓拔烈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沒死,雖然他已經連氣練者都算不上,但他猶如銅筋鐵骨的身軀還在,這幅身軀雖然現在不能有任何動作,但無疑可以保證他的死會延遲很久。
這種延遲對于拓拔烈來說等于凌遲,除了呼吸與眨眼之外他連咬舌都做不到,但他卻很想死,很想死!
拓拔烈從來都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從不認為自己比這個世界上任何與他年紀相仿的人差,更不會認為自己會敗的如此淒慘。
可這是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擾,他發揮了到了極致,卻還是敗了,這讓他無話可說。
他不是脆弱的不能接受失敗的溫室花朵,想死的原因不是因為張小刀,而是因為他已經不能修行。
修行對拓拔烈來說便是他的生命,失去了修行,還談什麼活著?
沒有怨天尤人,只是因為這個簡單而強大的理由。
發現自己無法去死之後,拓拔烈曾經試圖說服自己要活著,只是他卻不知道活著去做什麼。
這種想法持續到了第四天,一輛馬車發現了峽谷地面深陷中的拓拔烈。
車廂中的人睡醒了過來,擦了擦口水,站在了坑洞上面,看著拓拔烈問道︰「你是拓拔烈?」
拓拔烈看清了眼前的男人,雖然他從未見過他,但看著他那特點鮮明的酒糟鼻,便知道他是誰,于是眨了一下眼楮。
「堂堂大荒聖子怎麼讓人打成這個樣子。前些年你不還在西域耀武揚威的嗎?」
這句話之中沒有一絲嘲諷的意味,只是平鋪直敘的說著事實。那長相不咋地,擁有著酒糟鼻的男子蹲了下來,露出了鄭重神色問道︰「張小刀?」
拓拔烈沒有任何表情,男子卻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自言自語道︰「進步的這麼快?那必須要殺了。」
然後他的指尖出現了一團光球,光球沒入拓拔烈的身體之中,一股澎湃的力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中。
拓拔烈坐了起來,知道這只是暫時的,開口生澀沙啞道︰「見過前輩。」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想去死?」
「是的。」
「別死了。回到大荒說不定你還有機會。」
拓拔烈簇起眉頭,男子將他拉了起來,拓拔烈走進了馬車看到了另外一位男子,男子正在打著酣,對拓拔烈進入車廂沒有任何反應。
酒糟鼻打了一個指響道︰「大頂山。」馬車前的馬兒似乎終于听得懂,轉頭奔向大頂山。
…………
…………
盛唐軍營除了後勤部隊幾乎已經清空全部涌入了青冥峽之中,但卻不顯清冷。
無論是盛京還是其他地方都來了很多人。大多數都是宗門眾人,年輕人自然居多了一些。
唐啟年在三天前奪了青冥峽兩側後休息了幾日,在大軍出發時又拿起了鼓槌,這代表,盛唐大軍已經與俠軍開始短兵相接。
穿著各異的年輕男女圍在唐啟年的身後,默默的注視著這位盛唐二皇子。心中激蕩難以平復,有些人已經恨不得隨大軍登上戰場。
張小刀聞得鼓聲自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與大師兄陳青竹走出營帳,便看到了這些年輕人,看到了奮力擊鼓的唐啟年。
張小刀想起了那夜中。唐啟年手流鮮血的表示他敲鼓,自己殺人的場景。不由得簇了一下眉頭道︰「我去看看?」
「去看什麼?」
「告訴那傻小子偷會懶。」
陳青竹笑了出來,大師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奈何圍觀的各門派弟子人數眾多,宛如橫在峽谷外的大軍一般讓張小刀找不到入口,他剛說一句︰「讓一下。」
便有人立刻凶狠道;「閉嘴。」
張小刀有些悻悻,便不吱聲的往里走,穿梭在人于人的縫隙之間,不時抵達了前端。
眾人前端有一片空曠的白雪地,仿佛與唐啟年劃清界限,實際上則是對唐啟年表達尊重。
張小刀聚目一掃發現前端的千人,全部保持同步位置,這怕也是比較有教養的門派弟子的禮節吧。
他毫不猶豫的邁出了一步。
鼓聲正激昂,多數弟子們正沉醉在其中,見張小刀邁出一步時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看他一路前行,終于有人喊道︰「誰家的弟子,還不速速回來。」
張小刀回頭看了一眼哪位喊話的中年青衣男子,笑了笑卻沒回去,大踏步的一路向前。
那中年男子被張小刀一看頓時石化,張小刀當然不至于對中年男子出手,只是中年男子認出了張小刀是誰。
宗門講究規矩,見男子不再吭聲,大多數人還認為張小刀是某門派的弟子,立刻怒斥。
那青衣男子反應了過來道︰「都別吵吵,那是張小刀。」
張小刀這三個字神奇的讓本來有些吵嚷人群中安靜了下來,剛剛怒斥的那幾人更是面露尷尬。
各大宗門大多收些女弟子,此時目光頓時灼灼的看向了張小刀的背影,希望能再一睹真容。
男弟子則難免有些的羨慕嫉妒,但更不可或缺的是心底實打實的佩服。
張小刀在青冥峽擊敗了不可一世的大荒聖子拓拔烈的早就傳了出來,加上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成為了各大宗門弟子的標桿。
宗門弟子听到張小刀三字,如此表現是自然而然,可張小刀卻毫不知情,來到唐啟年身邊後問道︰「殿下不是我說你,你得學會偷懶?這戰爭打一個月,你日日夜夜都在這打鼓?」
唐啟年搖頭道︰「戰起鼓鳴,戰勝鼓終,不勝則不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