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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驟停,天空清明。
盛京北城門外打頂天屹立的大修羅仿佛披上了白色的斗篷,而大修羅身前的赤腳和尚則仍舊保持著微笑,只是一片雪花掛在了他的嘴角,讓他看起來更加憨態可掬。
雪停後,有許多百姓拿起了掃帚來到城門外掃雪,他們的臉上大多掛著笑容,一邊掃一邊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時不時的爆發出一番哄笑,只是手下的掃帚卻一絲不苟,擦拭赤腳和尚身軀的孩子們更是一臉認真。
身著一身黑衣的張小刀站在北城牆上,凝視著赤腳和尚的微笑,腦海中全是赤腳和尚與掌教老人戰斗的畫面。
這天是他學習西域文化的第十三天,也是他即將離開盛京的最後一天。
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城牆上看著赤腳和尚的微笑,自己不知道為何而來,卻陷入了回憶之中。
陪同張小刀一起登上城牆的還有王洛菡,見張小刀默默的坐下,她便沒有打擾,而是看著百姓們將赤腳和尚打掃的一塵不染笑了起來,卻不時看了看張小刀總是掛在腰間的那把殺豬刀的皮鞘。
張小刀一坐便坐了一天,醒來時見天邊紅霞映在了赤腳和尚的半邊臉頰上,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
不是為了有所精進,只是為了尋找那股赤腳和尚無畏天地的精氣神!
離開北城牆,張小刀在路上給王洛菡買了兩串街邊現做的冰糖葫蘆,回到家中兩人便開始整理行裝。
張小刀一邊整理著衣物一邊問道︰「最近,有沒有感覺?」
王洛菡正疊著她這幾天給張小刀做的新衣裳,聞言俏臉一紅道︰「偶爾,會有那麼一點點想吐。」
張小刀傻呵呵的笑了出來,道︰「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王洛菡道︰「不必了吧,我心里有數。放心啦。」
張小刀點了點頭,問道︰「對了,前幾天忙的有些頭暈,李婉兒那事兒你問了嗎?」
王洛菡停下了手中動作,道︰「簡單的提過一嘴,師娘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點頭是?」
「同意吧?」
「那便當師娘同意,這事兒和小廝說,他得樂死。」
「我爭取在你們回盛唐之前趕回來,還能喝上喜酒。」
張小刀笑了笑道︰「到那時候。沒準就是咱們擺桌了。」
王洛菡拍了拍如今仍舊平攤的小月復,攥了攥小拳頭道︰「爭取生個兒子。」
張小刀咧開了嘴角,看了看桌上被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有些面生便問道︰「你做的,我得試試啊。」
王洛菡揮手道︰「不用,你的尺寸我還不知道!」
張小刀心想也是,小兩口便口無遮攔的扯到了天南地北,直到行裝全部整理好,那悵然若失的情緒自然的涌上心頭。
兩人卻沒有繼續開口,而是自然的靠在了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第二天天亮。
…………
一陣颶風吹來,掀起了遮天蔽日的黃沙。
劉亦晨的仍舊蹲在沙漠中那巨大的坑洞中,偶爾滑落的沙土澆在他的頭上。他卻渾然不覺。
直到黃沙掠過,天邊終于光明大做,劉亦晨才回過了神,看著眼前的光明骸骨。心中震撼到了極點。
他先前並不知道光明骸骨有什麼作用,更不知道這幅骸骨竟然是光明教廷掌教老人的骸骨。
他只是模著那如同玉石一般的骨架,感覺到了純粹的光明涌入了他的身軀之中。僅僅一夜的時間,他便覺得自己已經月兌胎換骨,體內光明大作,再不似以前那般內視時只能看到一篇漆黑之中的可憐氣海。
醒來後他便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幸運,得到了怎樣的寶貝。
所以,他想著要不要回光明教廷,因為只有光明術法,才能不浪費老天的恩賜。
站起了疲憊的身軀,劉亦晨深吸了一口滿是沙粒的空氣,忽感有些糊住了嗓子,淬出了一口粘痰。
粘痰落在了無頭的光明骸骨旁,劉亦晨抽出了腰間布條,將光明骸骨困在了自己的後背上,然後凝視著那一堆堆金沙面露痛苦的又坐了下來。
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因為他在思考可能會影響他這一生的決定。
夜晚的沙漠氣溫驟降,坑洞之中的味道讓人嘔吐,一絲月光打入了坑洞之中,照在了劉亦晨的臉上,他揚起了臉頰嘆了一口氣。
天邊流雲飛速掠過,他身後背著一具散發著光明的骸骨,在他的腳邊是一堆堆價值連城的金沙。
他本可以選擇帶金沙回到盛唐,以他的手段買個假身份,從此過上公子哥的生活並不難。
但是他最終還是揚起了匕首,對著一輪明月在自己的左臉蛋上劃了個叉!
鮮血橫流,劉亦晨對自己的殘忍卻未結束,他咬著牙齦狠狠的削掉了自己的左耳。
血液順著脖頸流進了他那殘破的傳教士長袍之中,他沒有去止血,因為他知道他不會死。
而是抓了兩把金沙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背著比月光還為明亮的光明骸骨來到了沙漠之上。
他望了望極西之處,知道那里的盡頭便是光明教廷,洋溢出了一絲狠辣的微笑,並自言自語道︰「劉亦晨,你還是那個靈隱縣中的無知孩童嗎?」
他重重的踏出了第一步,腳下沙土被踏出了煙塵。
「劉亦晨,你還是那個自卑的少年嗎?」
再一步,他的右腿有些顫抖,源于褲管之中的血液溫度。
「劉亦晨,你還是那個喪家之犬嗎?」
又一步,他的雙目開始變得赤紅!
「劉亦晨,你的眼界只僅僅局限在所謂的藍衣祭祀上嗎?」
他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
「劉亦晨,你應該去西方!那里有一個叫做光明教廷的地方!」
他用拳頭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胸口,因為身軀震顫,他的左臉與左耳處血花迸發!
「劉亦晨,只有在那里,你才能讓天下看到你的光明!」
話畢,他終于加快了腳步,完成了內心的抉擇!
荒蕪一人的大漠中,有少年背著一具無頭骸骨,潑灑著一路血花,一步步向極西進發,他的目標是……。
俯視眾生!
…………
野心這兩個字從來不是貶義詞。
村婦的野心是能天天吃豬肉,為此她們勤勞的用雙手撒著豬食,並要關注豬的吃喝拉撒。
樵夫的野心是砍出多多的柴火賣了換銀子,為此他們不惜將雙手摩成出繭子,用那雙腳掌整日行走在深山野林之中。
秀才的野心自然是早日登上朝堂,為此他們挑燈夜戰,在書中學習,希望有一天可以憑借這些知識封侯拜相。
張小刀今年的野心是生個小小刀,劉亦晨的野心則是在改頭換面後能夠登上教廷巔峰。
盛唐今年的野心並不大,只希望能夠相安無事的度過這個嚴冬,做足明年春戰的準備。
為此許多盛唐人開始在天下間行走,希望通過各種方法,各種方式,替盛唐拿到先機!
張小刀此番去西域,自然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在走出盛京的那天,他站在赤腳和尚的面前拿出了殺豬刀。
同行的小廝與伊川等人看著張小刀將自己的頭發刮的只剩發茬,以為他只是為西域之行做一些妝容的改變。
只有王洛菡依稀記得,張小刀曾經說過美劇中的主人公變狠了都要把自己頭發剃掉,只是她不知道美劇是什麼。
板寸頭的張小刀用手在腦袋上撥弄了一把,登上了馬車,大喝一聲︰「走!」
馬兒一陣嘶鳴,歡快的揚起了蹄子。
一月後,馬車抵達了青州邊關,在有人引領的狀況下,馬車繞路穿越了邊關,進入了西域。
西域天氣燥熱,馬車換成了駱駝,眾人一路頂著風沙向前進發。
不過短短數日,便進了西部荒漠之中。
而分別的時刻便是在此時了。
張小刀將帶黑紗的斗笠摘掉,下了駱駝看了看一貧如洗的天空,沒等張開嘴一陣大風吹來,他整個人便已經泛黃。
裹著頭巾的王洛菡將他的斗笠扣了回去,撢了撢他的衣物道︰「這邊天氣都不好,我走了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另一端的伊川與小廝則避嫌的騎著駱駝走向了遠處。
張小刀滿是沙粒的粗糙大手捏了捏王洛菡的臉蛋,沒有說話,另一只手掀開了斗笠的黑紗。
王洛菡抿著紅唇將雙臂展開,與張小刀擁抱。
片刻之後,張小刀輕輕的親在了王洛菡誘人的紅唇上,一觸既放,輕聲道︰「別太傷感,你走吧,早去早回。」
王洛菡點了點頭,有些不舍的放開了張小刀的手,一步向西方踏去,轉瞬便到了張小刀視野盡頭處的沙漠高坡之上。
拉著長長影子的王洛菡回過了頭用力了揮舞了一下小手,便見遠方的張小刀也揮舞了起來。
兩人揮的很賣力,但似乎沒有什麼離去的意思,也不知揮了多久,兩人尷尬的放下了手,齊齊的默契一笑,她看穿了黑紗之後張小刀的笑臉,他看穿了頭巾之下王洛菡的笑臉。
可這時一陣颶風襲來,漫天黃沙。
他們都看不到了對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