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的氣溫漸漸回升。
早已經抵達南州邊關的許三德沉默的站在邊關之上迎風而立。
這段時間中,南州邊軍大將軍徐峰從未見過他,即便他是盛唐第一大供奉。
許三德並沒有覺得徐峰如此有些瞧不起他,只是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內陸大將軍袁越。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一旦與徐峰見面,便意味著需要決定一些事情,他怕他無法承受決定某件事情的後果,更怕不能回到盛京吃小廝與李婉兒的那頓喜酒。
今天的許三德沒有了這種害怕,因為有三個人即將來到南州邊關。徐峰不得不見。
他來到城牆之上便是在等待。
城牆後因為那三人的到來已經列出了軍陣,想必徐峰也在營帳之中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應對。
許三德微微一笑,心想幸虧先生可以走出盛京,只要他在這個世界上走一圈,必然會解決盛唐很多無法解決的難題。
南州邊關外是山巒起伏的山林,此時已經有綠芽萌生,自盛京而來的三人穿出了密林,在許三德的視線之中出現。
許三德揮舞起了手臂,表示他的熱烈歡迎,邊關之內發出數萬人的軍號怒吼,表示他們的不歡迎。
然而無論歡迎與否,既然先生走到了這里,沒理由不進去看看。
遠方的視線中,先生穿著如同三十年前一般的書生長袍,騎著一匹神駿,優哉游哉。
在先生的身邊是大師兄,大師兄騎著老青牛,正與旁邊的高大男子說話。只是因為青牛的底盤實在矮了些,與那騎著駿馬的男子說話不得不仰視。
高大男子劍眉星目,雖然只穿著便裝,但卻可以看出其身材魁梧。
他是袁越,盛唐納氣法普及天下後的傳奇。如今的盛唐內陸大將軍。
似乎受不了大師兄的叨叨咕咕,袁越露出愁容的看向了先生,眼神中的求助之意再明顯不過。
先生李自知笑了笑︰「要辦正事了,老大你休息會。」
大師兄聞言不甘的‘哦’了一聲後閉上了嘴巴,袁越似乎覺得耳根終于清明,露出了極富有男子魅力的燦爛笑容。
許三德躍下城牆。身著那華麗至極的服飾,卻微微彎下了腰,向遠方的三人致敬。////
三人此時看似極遠,但不過片刻間便已經出現在了許三德的百尺之外,李自知笑了笑道︰「三德,你是不是小時候窮怕了。看你穿金戴銀的,不好看。」
許三德愛華服,不是窮怕了,而是青年時闖蕩時被人看不起看怕了,所以這些年來一直下意識的覺得穿著華服才能彰顯自己的身份。
此時听先生話語,他立刻道︰「是,以後不穿這種衣服了。」
李自知無奈一笑。早年間他曾救過許三德,許三德對他感恩戴德言听計從,每次色痞見了都氣的大罵著︰「我是你大哥,還他是你大哥?」
袁越開口道︰「大供奉,里面的情況如何?」
「徐峰閉門不見,但今天怕是不得不見。」
李自知點了點頭,看向了邊關緊閉的城門道︰「門都關上了。」
許三德聞言輕聲道︰「我來開門。」
然後他轉身來到了城門腳下,抬起了右腳,狠狠的踏在了巨大的城門之上。
磅礡的元氣將許三德的衣物沖得飛起,他碩大的腳丫與城門接觸後發出了一聲爆響。緊接著以他的靴底為中心城門上迅速出現了龜裂縫隙,如同蜘蛛網一般蔓延整座巨大的城門。
這聲巨響充斥在城門內數萬大軍的耳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城門迅速變為一塊塊碎裂的木塊,繼而變成無數木屑漫天飛揚。
城門後早已列陣在前的數萬名軍士屏住呼吸。
先生李自知一馬當先帶著三人在萬眾矚目之下走進了南州險隘關!
險隘關內四萬軍卒排列成十個方陣,軍容整肅。盔明甲亮,但卻沒有任何肅殺之氣,有的只是一雙雙神色復雜的眼眸。
徐峰身著重鎧,胯下一匹黃鬢馬,手持一丈長的龍頭鐵槍,身披血紅披風,只是在先生慢悠悠的走進關內後,沒有人去關心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許三德牽著李自知的馬兒,大師兄面露肅穆,袁越則雙眸露出怒意。
不等李自知開口,袁越那張英俊的臉頰開始變得扭曲,他怒喝道︰「南州邊軍是你徐峰私軍?見本將軍與先生列陣是要動手?你他媽腦袋進屎了?」
袁越的怒吼響徹險隘關,沒等徐峰開口回答,袁越便跳下了那匹神駿,只身一人怒氣滔天的沖向了最靠近他的矩陣之前。
扛著軍旗的邊軍兒還沒等反應過來,袁越一個耳光便將其扇翻在了地,並一腳踹碎了邊軍兒手中的旗桿。
他身後矩陣中的無數士兵下意識便要橫刀相向,袁越一步踏入了人群之中,拳打腳踢。
這是戲劇性的一幕,內陸大元帥袁越沖進士兵群眾如同流氓一般拳打腳踢,讓無數人瞠目結舌。
本來想著反抗的邊軍兒漸漸的想起了他是誰。
袁越在底層士兵之中的聲望極高,不僅僅是因為他從草根搖身一變成為內陸元帥的傳奇故事,這些年來袁越訓練部隊時的個性也早傳遍了盛唐各大軍營。
袁越脾氣一向不好,但很少打人,這輩子只是比較嚴重的揍了三次人,第一次揍的是一個營,那個營後來成為了御林軍的輸送基地。
第二次揍的是一個人,那個人叫做林躍,後來成為了虎騎將軍。
第三次揍的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是上任宰相的閨女,後來成了他媳婦。
今天他來揍南州四萬邊軍,仍舊揍得理直氣壯,大開大闊,無人敢攔。
而在他揍人時,李自知一直在看著今天看起來極為威武的大將軍徐峰,徐峰沒敢動,忽然發現自己醞釀十足的勇氣,在看到先生後消散殆盡。
待袁越足足打趴了兩三百人後,他終于停手,但看那怒氣十足有些漲紅的臉頰,顯然還未消氣。
他開始罵人。
「一群狗雜碎,你們穿的,你們帶的,你們手中的武器,你們的俸祿,全是盛唐給的,現在在這沉默?」
袁越繼續罵道︰「盛唐養你們是保家衛國,現在你們打算給盛唐來一刀?」
「你娘西皮的。」
「胯下沒根的雜毛狗。」
「你們媽逼。」
…………
不知多少污言穢語,在袁越的口中月兌口而出,罵的南州邊軍兒怒不可遏,卻不敢出聲。
「夠了!」徐峰終于爆喝而出。
而在這一聲之後,李自知也終于開口,他看著徐峰問道︰「你是忠于盛唐,還是終于刀疤卷毛。」
先生的語氣很淡然,但此言一出,險隘關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峰握緊了手中龍頭鐵槍,他希望自己可以沖到先生李自知的身邊,然而青筋畢露的手卻不由得一松,他還是沒有勇氣。
在這三十年中,赤腳和尚與耍劍先生便是全盛唐的精神領袖,百姓們活在他們的故事中,邊軍兒在沒參軍之前自然也是百姓!
面對李自知,徐峰都提不起勇氣,更何況他手下的將領,與普通邊軍兒!
李自知見他久久不答便又問道︰「本來我以為邵東華會在這里等我,但他既然沒來,便說明已經放棄了你,你的赤膽忠心看起來很不值錢。」
許三德面無表情的牽著馬兒,這時卻道︰「先生,如要拿賊人首級,我當首沖!」
李自知沒回回答,而是揚起了頭,高喝道︰「你們是忠于盛唐,還是終于刀疤卷毛。」這次的問題問的是險隘關內所有邊軍。
沒有人敢于回答李自知的問道,李自知跳下了神駿,喝道︰「只要你們敢說,你們終于刀疤卷毛,我不介意做一次赤腳和尚在這險隘關內殺的你們片甲不留。」
「口出狂言!」氣勢已經越來越低落的南州邊軍需要徐峰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狂言是否屬實,在李自知看來總依照實際發生的情況來做論斷。
于是他伸出了手指。
「噗!」的一聲輕響,徐峰 亮的虎胸盔甲左側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鮮血噴灑而出。
徐峰的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因為他是命玄境巔峰高手。
然而,居然連讓先生鄭重其事出下手的資格都沒有。
場中的險隘關將領無不目瞪口呆,卻見先生李自知緩緩收回了手指道︰「不要以為我殺四萬人很難,雖然以前這種造孽的事情一直是赤腳和尚在做,但現在他走了,我只能肩扛下他的那一份,所以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落針可聞的險隘關內,響起了數萬人的回頭聲音,徐峰的軀體跌倒在那批黃鬢馬下,砸碎了涼快漂亮的關內地磚。
黃鬢馬嘶鳴一聲,主人死了,它自然驚恐非常。
老青牛在這時學著馬兒叫了一聲,暴躁的黃鬢馬立刻溫順如貓的趴了下來。
袁越大步大步的向前走去,來到了徐峰的身體身邊,極為嫌棄的一腳踹開,他喝道︰「關內所有將領現在出列,普通士卒,全他媽給我滾回宿舍。」
險隘關內隨著他的喊話,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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