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刀的手並不好看,由于前些年煉刀過于勤奮,他手上的皮膚紋理極為粗糙,即便不用力時也有幾根鼓起的青筋。
當他的手掌印在看來極為惡心的熔岩肉膜上時,他感受到了熔岩急劇的膨脹與收縮,緊緊只是這一瞬間,便有數千次!
同時一股濃烈的哀傷感蔓延張小刀的心頭。
那是一種對生命的眷戀,對生存的無限渴望,這種眷戀與渴望在臨死之前,便會成為這人世間最為哀傷的情感。
倏地,張小刀濕潤了眼眶,在這瞬間他明白了它說的都是實話,無論百年前的它又多麼強大,現如今它不過只是一個卑微的求生者。
求生,對于世間萬物來說都是本能反應,沒有人會看著自己死去而無動于衷,更沒有人希望自己生命早早完結。
張小刀並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但他也的確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如今的局勢容不得他在繼續思索,一旦讓裁決大祭司與黑衣老者發現他與納蘭初在這里,那麼便是必死無疑的局面。
他也不想死,也不想在死前去眷戀今生的遺憾,他也不知自己的真元能否救得了它,能否讓自己與納蘭初活下去。
但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是將真元渡給它,然後听天由命。
在這之前張小刀瀕臨死亡,那三道真元降臨將他救活後,他似乎就具備了調動那真元的能力,此時抱元守一,意念引導,一道真元穿過了張小刀的經脈,來到了他的掌心,他的身軀微微一顫,真元便沒入了掌心貼合的肉膜之。
一道流光映亮了眼前昏暗的世界。納蘭初抬起頭,駭然發現原來它真的已經受到了致命傷勢,整座空間內就像一座簡陋的茅屋,外面仿佛下起了小雨,四處都是熔漿流溢,但她知道這熔漿並不是熔漿,而是它的血液。
在那一道光華璀璨之後,一切都發生的了變化。
熔漿開始了不可思議的倒流,四處的熔岩仿佛重新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滋長,那巨大的心髒終于開始了劇烈的跳動。
「砰砰砰!」生機勃勃的脈搏聲音響徹耳畔。
張小刀感覺著它生命力的回復。不知未來是福是禍,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嘆了一聲︰「我終究還是個好人。」
納蘭初听到這句話,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那本來已經快要被刺穿的薄膜壁壘,發現已經回復原狀,莫名其妙的覺得或許自己和張小刀死在這里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極有禮貌,卻忘記一切的炎獸再次傳來聲音,道了一聲︰「謝謝。」
在這兩個字。有許多無法言喻的感恩,以及羞愧。
張小刀沒有客氣的說道不用謝,因為這聲謝謝比起他的真元來說實在不值一提,他承受的起。
他只想知道的是。真元到底產生了多大作用,于是問道︰「你可以將那兩人殺死嗎?」
「很難,你們畢竟在我的身體之。」
張小刀沉默了下來,又問道︰「如果他們察覺到這是你的身體之。不停的毀壞,怎麼辦?」
炎獸沉默了片刻,然後道︰「會更快的死去。」
張小刀垂下頭深思了一會。抬起了手掌,又是一道真元灌入了它的心髒道︰「既然投資了你,總要收回些成本,我現在還剩三道真元,希望最後你與我們可以一起活下去!」
炎獸久久沒有回答,陷入了沉默之。
而此時的火炎沙漠之上,涌起了數道滾燙水柱,異象叢生,讓路過的商旅不敢在踏進半步。
…………
裁決大祭司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他沒有著急殺死趙青松,而是與趙青松在戲耍。
戲耍的過程之,為了抵抗裁決大祭司,趙青松便要全力以赴,而他的全力以赴必然會造成他們兩人所在之地的各種創傷。
這會節省裁決大祭司的很多力氣,也會起到試探的效果。
而這時本來傷痕累累的岩壁之上卻開始愈合,這讓裁決大祭司明白,要想將炎獸置于死地似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加大了進攻力度。
在他瘋狂攻擊,四處的岩壁猶如血肉四濺時,平靜的綠色湖水終于不再平靜,而是掀起了驚濤。
驚濤激流勇進不斷向上,一浪高過一浪。
裁決大祭司與趙青松都暫時停止了手的動作,看到了綠色驚濤之下似乎水平線正在無限拔高。
按照這個速度,不時他們身處的這片空間之便沒有了生存空間,他們看向了那唯一的出口,竟發覺那出口早已被岩石阻隔,他們此時身陷絕境。
兩人將身軀無限拔高,裁決大祭司沒有一絲想與這綠色水液爭鋒的想法,因為他知道這里應該是炎獸的胃部,那綠色的液體便是胃酸,以炎獸的如此巨大的身軀來看,這胃酸的威力應該可以融化世間萬物。
綠色潭水變成了波濤洶涌的海水,水位以恐怖的速度不斷上升。
裁決大祭司發了狠,整條手臂變作了血紅色,狠狠的擊打在了頭頂上的岩壁之上,撕出了巨大的口。
趙青松沒有裁決大祭司的能力,但此時卻也單掌轟出,轟在那口上,那岩壁上凹出了深坑。
前一息還在搏殺的兩人,這一息極有默契的開始同心協力。
不得不說教廷人似乎都具備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能力,只要他們的目標一致立刻聯手,利益發生沖突立刻想方設法的殺死你。
然而不知為何,那本來之前不堪的岩壁卻似乎有了些神奇的能力,兩人發力轟出的深坑,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迅速磨平。
而綠色的水液也已經抵達兩人的腳下,不時將包裹他們的全身。
裁決大祭司知道已經來不及,但這是唯一的方式,便將血水化為盔甲蔓延全身。
血水盔甲與綠色毒水觸踫的一瞬間,發出了‘茲茲’的輕響,裁決大祭司臉色驟然一變,明白即便他擁有神通,包裹全身,也不可能在這水下呆的過久。
他能做的只是全力一擊,轟出唯一的出口!
…………
張小刀第二次將真元放在炎獸的心髒上後,便沒有在放下來,他感受著心髒跳動的強弱,以及憑借他本就對生命的敏感洞察力,希望能在炎獸最需要真元時傳遞給他。
炎獸似乎也敞開了心扉,沒有一絲的防備。
于是張小刀便神奇的看到了它此時胃部的景象。
他希望胃酸可以徹底將裁決大祭司與黑衣老者融化,最好連骨頭渣都不剩下,但炎獸即便是上古神獸,他身軀本應堅如岩石,但在這胃部器官之的胃壁也本應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裁決大祭司發狠之後的致命一擊,直接鑿穿了胃膜,數不盡的熔漿流淌而出,張小刀感覺到了炎獸巨大的疼痛感。
他毫不猶豫的將第三道真元灌入其,炎獸的痛苦張小刀感覺的到,它的努力他也感覺的到。
這種心意相通的感覺很是玄妙,但張小刀此時卻未做他想,只是輕聲道︰「還差一點。」
綠色海水蔓延而去,將裁決大祭司與黑衣老者包裹其,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兩人拼命的用元氣或神通在身體外鑄造出一層薄膜,來拖延自己被融化的時間,然後發瘋一般的向胃壁進行攻擊,只有將其鑿穿,才是他們兩人唯一的出路。
剛剛輸送完一道真元的張小刀,毫不猶豫的將第四道真元再次輸入。
炎獸感覺著自己生命里的急劇增長,早已灌滿胃部的綠液開始變得濃稠。
沉入其的趙青松在打出一記後,不敢在有所動作,因為他的元氣即將消耗殆盡,一旦裹住身體的元氣薄膜破裂,他將死的很快。
一絲綠液也在此時穿破了他的元氣薄膜,滴落在了他的腳面上。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腳丫瞬間消失不見。
他沒有在意失去的左腳,而是將元氣薄膜的裂縫處添堵,然後看向了綠色液體散發著紅色光芒的裁決大祭司。
兩人在這渾濁的深水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的點了一下頭,在絕境之下發出了這一生最強一擊!
…………
張小刀看到了這幅畫面,炎獸的胃壁被徹底擊穿,綠色液體涌進它的身軀其他部位之,手邊的心髒猛然驟停。
再也壓抑不住的痛苦傳進他的耳,張小刀哀傷的嘆了一口氣,明白他的搏命式賭博這一次輸了。
連滾帶爬逃出了炎獸胃部的裁決大祭司與黑衣老者狼狽不堪,兩人為了那最強的一擊,付出的代價堪稱慘痛。
裁決大祭司的那紅色斗篷早已融化在了綠液之,身軀上出現了無數個不大不小的傷口,皆是綠液造成,除了被苦行直接割掉了舌頭那次悲痛經歷,他這一生還從未如此狼狽。
修為較低黑衣老者失去了一足,一臂,更要命的是他空曠的左胸膛傷口被綠液黏住,正在不斷的吞噬著他的血肉。
裁決大祭司沒有理會黑衣老者,他的臉色漲著血一般的紅色,厲聲道︰「孽畜,如果這是你的身體之,你如何與我對抗,乖乖臣服本座,是你唯一的出路!」
炎獸沒有理會裁決大祭司,但也知道裁決大祭司這句話並不虛妄而是事實,便在張小刀的耳邊說了一句︰「或許我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可以生存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