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往往是人類最後的手段。
當人們感覺到力不從心無能為力時,便會祈求上蒼與神靈的庇佑,以此獲得內心的安寧。
納蘭初從不祈禱,因為她是一個稜角分明的人,在她眼這個世界上只有黑或者白,沒有間的灰色地帶。
所以無論面對什麼事情,她都不會祈禱,即便是死亡,她也會坦然面對。
只是張小刀走後,留給她太多的不安,她又選擇了相信張小刀沒有走出炎獸心房,此時除了祈禱似乎便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可是納蘭初從未干過這件事情,所以當她雙手合十後,竟然不知自己要說些什麼,也不知要向誰祈禱。
她左思右想,只能笨拙的道︰「老天爺,求你保佑張小刀。」
然後,沒有了然後。
詞窮的納蘭初想到了這一句後便開始不停的重復,念念叨叨的模樣,看起來像極了她鄰居家那信奉光明的大嬸。
不知是不是她反反復復的嘮叨弄煩了老天爺,她听到了如同瀑布飛流直下的狂暴聲音。
她看向了迷宮之,看著火紅色的漿液灌入地面,仿佛要將迷宮徹底融化的場景,雙眸露出了恐懼之色。
她不確定張小刀在不在這里面,但她覺得張小刀如果在這里一定會被徹底燙熟。
納蘭初開始焦躁,她扯起了喉嚨大喊著張小刀三個字,看著有熔漿滲透進來。不由得向後退去。
她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抵抗這火紅色滾燙岩漿,一直退到了懸崖邊緣。
只是此時她卻沒想過如果張小刀回不來。熔漿將灌滿空間,她會被徹底融化,她只是焦急的望著因為高溫而視線扭曲的目光盡頭處,希望看到他的歸來。
不知是否她先前的祈禱過于虔誠,還是張小刀知道她有危險,視野的盡頭處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在熱氣騰升的岩漿之大踏步而來,每一步都會踏的漿花四濺,張小刀那張不算英俊。卻在火紅光芒映襯出稜角分明的臉頰出現在了納蘭初的瞳孔之。
看到,便是心安。
納蘭初開心的笑了出來,笑的傻里傻氣,卻可愛到了極致。
張小刀也在笑著,能夠真的殺死黑衣老者與裁決大祭司的確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只是此時他的笑容並不是因為殺死了這兩個人,而是絕處逢生後再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可這種笑容剛剛洋溢出來。張小刀的臉頰便開始便的僵硬。
他從來不是一個熱血沖動的人,在決定去找裁決大祭司與黑衣老者決一生死時,他理智的認為自己似乎沒有什麼生路。
但天佑他張小刀,炎獸的胃酸將這兩人已經折磨的極其虛弱,他融靈後實力大幅度躍進,此消彼長自然是拉近距離的最快方式。
之後又因裁決大祭司想做一些實驗性的事情。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死他,給了他最後一道真元救他性命的時間。
然後因為出手太過倉促而導致真元進入殺豬刀之,將裁決大祭司重傷。
這一戰之的種種因素導致了張小刀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可問題的關鍵在于,本沒想活著走回來的張小刀在這之前親了納蘭初一口。
那一吻如同蜻蜓點水。但吻過之後,他活著來到她的面前。事情便不一樣了。
這便是張小刀表情僵硬的緣由,一股負罪感充斥在他的心頭,仿佛偷了人家的東西鬼祟心理讓更讓他惴惴不安。
納蘭初看不清張小刀的笑容僵硬,她只是由衷的覺得高興,這一輩從未有過的高興。
張小刀僵硬的神色出現了一剎那之後,便再展笑顏。
他現在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只能將內心的憂慮拋諸于腦後,先帶納蘭初離開炎獸的身軀之再說。
此時粘稠並緩緩流淌的熔漿已經來到了納蘭初的腳下,她沒有一絲緊張,她看著張小刀來到了她的面前,輕聲問道︰「腳沒燙熟。」
張小刀搖頭,轉過了身,背對著納蘭初道︰「背了我一路,現在還你。」
納蘭初蹙起了眉頭,似乎很不喜歡‘還’這個字眼,但卻還是上了張小刀的背。
張小刀背著輕若無物的納蘭初,雙手隔著衣料觸踫到了她的大腿里側,莫名的想到彈性還不錯,便大踏步的向炎獸身軀之外走去。
就像這之前納蘭初背著他走向炎獸的身軀之一模一樣!
…………
黑臉青年吊在繩索之上,看著腳下下沉的漂石,心驚恐到了極致。
浮石下的熔流似乎被抽走,措不及防之下有許多兄弟跌入其,連骨灰都未剩下半絲。
黑臉青年算是幸運,及時的找到了溶洞上方之前留下的繩索,他臨時整合的沙匪也有許多人如他一般吊在繩索之上,只是看著眼前這幅畫面便覺得震撼難言。
不斷下沉的岩流讓他們視野變得開闊,一朵氣泡詭異的頂翻了一塊浮石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張小刀背著納蘭初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黑臉青年詫異萬分,他和他的兄弟們在這一層已經找到了許多裁決大祭司所需要的熔石,但看著張小刀手那塊熔石冒出的氣泡,終于明白這熔石原來是如此用的。
但此時看到並非自己人出現在這其,黑臉青年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要幫裁決大祭司做些什麼,于是下令道︰「殺了他。」
這聲音響徹地底,許多手持兵刃的沙匪丟擲出了自認為致命的武器。
張小刀沒有放下納蘭初來應對這些丟擲物,他只是一步輕踏,身軀便驟然飛起,直奔黑臉青年。
黑臉青年冷哼一聲,單手抽出一把寒芒畢現的短刀。
能被裁決大祭司選執行這次任務,黑臉青年自然也不可能是毫無能力的人,他的修為已經接近靈源。
只是裁決大祭司都死在了張小刀的手,黑臉青年自然不夠看……。
張小刀很快來到了黑臉青年的腰部處,黑臉青年亮出鋒芒,選擇了一個最為刁鑽的角度橫切。
這一手橫切,看起來尋常無奇,但其卻蘊含了無數變招,黑臉青年有信心即便無法給張小刀造成創傷,也會將其打落凡塵。
只是無論這一刀的角度再如何刁鑽,變數再多,刀鋒肆無忌憚的砍在了張小刀的頭頂時沒有濺出血花,卻濺出了一縷熔漿時,黑臉青年嚇傻了。
本就不擔心張小刀會被殺死的納蘭初也嚇了一跳,看著這一縷熔漿飛濺到了黑臉青年的臉上,連忙閉上了眼眸,不想看著恐怖的一幕。
黑臉青年來不及露出任何神色,便看見自己鋒利的刀鋒瞬間火紅,繼而融化在半空之。
再然後他便感覺到了疼,他的臉不在黑,而是由內向外的開始泛紅,最終他失去了意識,頭顱被徹底融化,手一松,砸翻了一塊浮石墜入熔流之,尸骨無存。
看到這一幕的人們目瞪口呆,然後看著張小刀背著那女進入了溶洞之,竟一時間不敢向上攀爬。
一路沒有在意所謂沙匪的所思所想,張小刀背著納蘭初終于腳踏實地的落在了地面之上,看到了一輪明月。
今晚的沙漠之上格外寒冷,月光看似靜謐,卻在透露著一股悲涼的氣息。
一陣北風刮過,卷起了無數的塵埃,紛紛揚揚的彌漫在天際之,待勁風稍歇,沙粒便墜下,翻滾在火炎沙漠之上,卻沒有被燙成黑色。
納蘭初沒有感覺到一絲寒冷,不僅僅是因為張小刀的背很寬闊讓她心安,更因為他正散發著適當的溫度抵御著一切寒流。
張小刀將納蘭初放下,納蘭初卻腳下一軟,險些栽倒。
張小刀連忙拉住了她的手,明白這一天不僅僅是他,納蘭初體內的元氣也早已干枯,體力透支。
他道︰「要不我再背你會兒?」
納蘭初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再次上了張小刀的背。
張小刀背起納蘭初,納蘭初索性將下巴放在了肩膀上,氣吐幽蘭的問道︰「我們先去找車?」
張小刀點了點頭道︰「當然,那里面應該還有些干糧,我們先對付一宿,明早再出發。」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向前走著,在走出火炎沙漠時,張小刀轉過身看了看,沒有說話,再次轉身繼續前行。
納蘭初好奇的問道︰「為什麼會有熔石這種可以穿越熔流的東西?」
張小刀道︰「炎獸需要食物,他需要有人來探索他的軀體,然後鑽入他的胃部,給它補充。」
對于這個答案納蘭初覺得有些殘酷。
張小刀又道︰「只是它重傷需要沉睡,可也是因為重傷,它睡醒之後便會忘掉一些記憶,最終它忘記了將熔石丟出去,讓人們產生好奇心來它的身軀探索,所以便越來越虛弱。」
納蘭初嘆道︰「它也挺可憐的,只是吃人……。」
張小刀輕聲道︰「吃人這件事情不必介懷,炎獸只長了一個胃,它只是需要填飽他的肚,就和人要去吃飯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人一旦飯吃飽了,就會長出其他的胃,這些胃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張小刀不知道為何說出了大道理,納蘭初也不關心,她問道︰「喂,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提議?」
張小刀腳步一僵,尷尬一笑道︰「好餓,也不知道饅頭還找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