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慕惟珺身上還是那套睡衣,干涸的血跡不再觸目驚心。
暗沉沉印跡,絲絲縷縷、成片成團。輕飄飄的了,卻又叫人心里輕松不起來。
晨光初現,第一縷暖色光暈躍然雲彩之上,又悄悄鑽了進來,隨後的光一縷縷爭先恐後,頃刻集聚了半滿屋。
玻璃窗戶上幾經折返後淺淺浮光俏皮地撲到茜薇眼圈周圍,睫毛顫顫巍巍抖動著掀動眼簾,入眼便是那滿窗柔和的光。
她眨眨眼在屋內搜尋起來。
他不喜歡窗簾緊閉的空間,每天起*後第一件事就是撳動按鈕掀開窗簾。
臥室那一整面牆的落地窗,讓她很不適應,似乎在她隨意打量窗外盛景的同時,也能被輕易窺探。
偶爾需要睡懶覺的時候,她簡直要被那敞闊的視角逼到整個人縮進被窩。
慢慢的,他會為她留一層薄稠簾幕遮擋。
那時他們結婚時間還不長,不像現在這樣熟悉……
茜薇收回目光,傾城浮光里眸光黯淡得不像話。
來來回回看遍每一處,沒有他的身影。她抬手揉了揉酸澀的鼻端,探著鼻尖用力嗅著。
他呆過的地方,薄荷冷香清清淡淡的,那股子沁涼卻是能直入心底。
消毒水味縈繞著,滿鼻端。她安慰著自己,是醫院的消毒水味太濃,掩蓋了所有。
心卻漸漸慌亂著沒了著落。
她的手顫抖著撫上平坦依稀的小月復,悲傷忽然無可抑。
外面傳來推門聲,茜薇迅速擦干眼淚坐了起來。
進來一個年輕婦人。
不是他!
慕雪驚呼一聲,「怎麼坐起來了?」她忙走過去拉起被子要扶茜薇躺下,「醫生特別交代,最好臥chuang靜養。」
見茜薇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她拍了拍齊劉海,「瞧我……茜薇,我是姑姑。惟珺回去換衣服順帶接你婆婆過來。」
說著忙垂下眼拉扯著平整的被,不敢看茜薇的眼楮。
茜薇愣了愣。
婆婆。姑姑。
她說得那麼自然順溜,眼眶又濕了。
「不舒服嗎?叫醫生來看看。」
茜薇急忙搖頭,緊緊攥住慕雪的手,眼淚滾著出來,「姑姑,孩子……孩子……對不起!」
她不知道一會兒面對慕惟珺和他母親,這抱歉的話是否還說的出口。
本就滿心歉疚,這會兒哽咽著,一句話喘了好幾次氣才斷斷續續說完,繼而放聲大哭了起來。
上一次痛痛快快哭是什麼時候?
似乎,久遠到她自己都想不起。
慕雪被她的哭聲嚇住,她只有逗小孩笑的經驗,可沒哄過大人。
她勸了幾句茜薇沒听進去,只得嘆了口氣,說︰「讓嫂子自己過來,我找惟珺來哄你。」
茜薇听到慕惟珺的名字,要拒絕,可是哽咽得說不出話,只好抬起淚眼拼命搖著頭。
他現在,不會樂意見到她。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敲門走了進來,時間尚早並非查房時間。
病房里兩人都愣了愣,茜薇忽地收了聲。不管何樣的理由,如此恣意哭泣,這樣的公眾場合是不被允許的。
「慕太太。」來人是歐遲,「情緒波動過大對胎兒發育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