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蒂和赤小豆熬了濃濃的湯,又做了淡豆豉湯,調和好了。便端到茵陳跟前,想要叫她張口自己喝已是不可能。
只得一手扶著茵陳的腦袋,一手端著碗,硬給茵陳灌下了大半碗。好在她還能吞咽。若是這些得效的話,一會兒她便要嘔吐。景天趕緊去找了個瓦盆來,才將瓦盆放下,茵陳大口的喘著氣,低低的呼喚著景天︰「大爺,大爺。我心里難受得很。」
景天又忙扶她起來,給她撫平胸口,又柔聲安慰著她︰「你且忍忍。待它們都發揮效用了,你吐了方才能好受些。」
那茵陳似乎有些轉醒之色,朦朦朧朧半睜著眼,看了景天一眼,突然覺得胃中一陣翻滾,似有什麼東西要涌出來一般。景天趕緊將瓦盆遞了來,又一手拍著茵陳的背,使得她方便嘔吐。
搜腸刮肚的吐了一回,茵陳覺得身子越發的虛軟,身子往床上一跌,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這一吐過之後又覺得似乎清醒一些了,只是看著眼前的燈火有些朦朧之態︰「大爺,我這是怎麼呢?」
景天道︰「你吃了有毒的東西,都吐出來或許就好了。不要緊的,我在你跟前,你想要什麼給我說。」
茵陳耳畔听著景天那溫柔至極的話語,心中但覺得溫暖無比。心想這三年來她病了多少回,每次都是大爺伴她渡過的,幸好遇見了他,幸好……來不及多想,又大吐了一回。
吐過之後,渾身都在冒著虛汗。額上越發的燙了起來,力氣也越來越弱。後來茵陳拉著景天的手說︰「小爹爹,謝謝你。」
景天有些納悶,心想她怎麼突然改口呢,這一聲小爹爹听得真是有些異樣,便忙和她說︰「叫什麼小爹爹呢,還是叫我大爺吧。」
茵陳臉上浮出一絲微弱的笑容來,又緩緩說道︰「太累了,我得睡一會兒。」說著便闔上了眼皮子。
景天又去看那些嘔吐物,心想她都吐得差不多了吧。看來也沒什麼力氣,說不定休息一晚就好了。幾下子趕緊去收拾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可他哪里還有心思顧自己吃飯,又連忙回到茵陳床前,模著她的額頭滾燙,脈象還是不大好。臉色也是蠟黃,心里越發的焦急起來。
我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這次又不比以前生病。中了毒能不能治好,就完全靠天意了,要是她能撐過去自然是極好的。
景天便衣不解帶的整夜守在她跟前,一會兒給她喂水,一會兒給她增減被子。直到後半夜,茵陳突然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樣子像是呼吸不暢,景天忙將她扶著半坐著,又給她撫平胸口,雖是焦急,卻言語溫柔的呵護著她︰「茵陳不怕,我在這里了。你徐大爺一直在這里。」說到此處,眼中突然滾下淚來。莫非茵陳是熬不過去了嗎?他也沒法子救得了她。
景天心里慌亂得緊,待茵陳漸漸的安靜下來,這才又扶她躺好,替她掖好了被褥。眼也不敢眨的瞅著茵陳的臉。腦中卻突然浮現出以前的事來。當初他要是沒有留意到睡在干草堆里的茵陳,或許她早就不在了。又想到她曾追了幾里地,只為能趕上他,帶她一起走。那時候的她髒兮兮的,又穿得極為破爛,走到哪都要被人認成小叫花子。身子又弱不禁風,沒想到就是這樣單薄的身子,卻住著一顆堅毅的心。
要是當初沒有帶茵陳回來,如今又是怎樣的場景呢。等到他回到高躍,再住到這個家里時,當真是孤獨一人,再也感受不到半點家的溫暖吧。
景天想到此處,忍不住伸手去撫模茵陳沉睡的面龐,她長大了好些,又極其聰慧,不管什麼東西一教便會。要是個男兒倒更是了不得。還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這個大了她差不多快二十歲的男人,是茵陳在他最淒涼無助的時候給了他溫暖呀。
景天喃喃自語道︰「你叫我小爹爹,我卻是不敢當的。我雖沒成親,但也真拿你當女兒當妹子一般的疼。我們都是沒父母的人,相互依靠著,相互照應。你也早就成了我的家人。茵陳我希望你這一輩子都好好的。不管遇到什麼都逢凶化吉。也希望你以後能遇著一個能像我待你一樣的男子來照顧你。給你溫暖。」
景天就這樣守在她床前坐了一夜,幾乎沒有合眼。待到快五更天時,實在受不住了,才小小的打了個盹兒。
天亮之後,茵陳也悠悠的轉醒了。昨夜的事倒有些模糊,不過胃里卻很是難受,身上依舊一點力氣也沒有。
茵陳見景天一直守在她床前,沒有回自己房里睡覺,心下很是不安,連忙叫道︰「大爺!大爺!」
景天方睜開眼皮來,卻見茵陳正看著自己。見她醒了,景天自是一喜︰「你都好了麼?」
茵陳誠實道︰「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胃里空空的也不大舒服。我這是病了麼?」
「傻孩子,你是中了毒,自己還不知道。昨晚吐了那麼多,後來又沒吃東西,肯定空空的。」
茵陳又覺得口干舌燥,嘴巴里發苦,想要找水喝,倒也不叫景天幫忙。想要自己下地。
景天卻按住她道︰「你還沒大好,安心的躺著吧。是要喝水嗎,我給你倒。」
茶壺里的水早已冰涼了,此刻來不及去燒水,只好將就著倒了半碗來遞給了茵陳。茵陳歉然一笑,咕嘟咕嘟,一陣猛喝。
「阿彌陀佛,好在是虛驚一場。你還有哪里不好,都告訴我。」
茵陳道︰「乏力,又頭暈腦脹的。」
景天便道︰「一會兒我再給你施一次針,好生的養幾天吧。」
茵陳點點頭,她不想給景天添麻煩,可最終還是麻煩他了。
午後,陸英那小子又突然來家找茵陳。彼時茵陳喝了藥正睡覺,景天見了他倒吃了一驚,又見他手上拿著兩只風箏,便問︰「你找茵陳做什麼?」
陸英笑道︰「今天徐大夫在家呀,我和徐姑娘越好了,今天來找她一道放風箏去。」
「還放風箏呢,她病了,正睡著。改天吧。」
陸英听說茵陳病了,倒很是意外又問什麼病,景天便將茵陳的情況告訴了他。陸英嚇得臉都白了,有毒的芹菜,那不是昨天他和茵陳一道去采的麼?他本不大認得,是不是他無意中攙和了一些不能吃的在里面,茵陳又沒留意,才出了這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