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這一天,和往年過得沒什麼兩樣。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漸漸的傳了來,越發的顯得徐家有些冷清。
或許是兩個人早已經習慣。
景天裁紅紙,自己提筆寫了對聯貼上了。倒多了兩分過年的氛圍。
對聯上的字茵陳倒都認得,這樣好看的字她卻寫不出,只是欽佩而已。
簡簡單單的跨過了這一年,正月初一這一日,蓮心來約茵陳出去逛廟會,景天早就答應了,只是囑咐了她要多加小心,別走丟了。又給了她幾十文錢,讓她自個兒買東西吃。
銀花婆媳,帶著三個兒女,並茵陳便準備去香火旺盛的崇閣寺。
崇閣寺建在東山,是附近一帶有名的大廟。听說那里的簽很靈驗,幾個高僧更是修行得道。每年正月初一男女老少們都會去爬山拜佛,祈求來年順利。
銀花帶了兒女們去,希望蓮心能求個好姻緣,兩個兒子能求個好前程,讀書有望。
當昨兒夜里和蓮心說這些話的時候,蓮心一直扭扭捏捏的,目前她最大的願望便是女兒嫁得好,兩個兒子以後有出息。
「蓮心,一會兒你自己去求簽,知道嗎?」
蓮心正和茵陳高興的說著話呢,听見母親這一句,忙回頭來,撅著嘴說︰「我不去!」
「你這丫頭,昨晚我說的你都忘了不成?」銀花咬咬牙。
蓮心臉瞬間緋紅,便不再理會她娘,繼續和茵陳說些玩笑話。
「你這衣裳是新做的吧,倒也好看。」蓮心見茵陳身著蔥綠的斜襟棉襖,配著碧色的棉裙,素雅宜人,不禁伸手去模那布料倒也厚實暖和。
茵陳見問,便笑答︰「穿了好幾次了,姐姐你都沒注意到麼。」
「倒沒見你穿過。你看看我這身衣裳,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裁的,今年我央著娘給我做一身,她卻不肯。只偏心兩個弟弟。」蓮心說著,扯著里面的桃紅色花襖給茵陳看。
茵陳笑說︰「不偏心的爹娘倒少見,就是我小的時候,爹娘也多偏心弟弟來著。」
蓮心點頭道︰「你說得也是。哎,合該我當姐姐的,什麼都要讓著他們。以為去學堂念了幾天書,總該知事體了點吧,哪知還是個猴樣兒。都要欺負到頭上了,饒是如此,我娘還說我不讓著弟弟。你說說我到哪里評理去。」
茵陳听她埋怨,雖然言語中頗有些無奈,眉眼間卻帶著笑意,心想有家人在一起,自然是好的。偏偏她除了好心的大爺,什麼都沒有,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這東山又高又陡,沿著青石階緩緩而上,走了還沒到一半,便有些累了。文元和天冬兩個倒一路打打鬧鬧早就到前面去了。
還沒到立春,路旁的草木也都是一片蕭瑟之景。光禿禿的樹丫上連鳥雀也很少見。這還沒到半山腰呢,那寺廟里的鐘聲就已經傳了來,還有時而的鞭炮聲,更兼人語聲。雖然還未到,但也可見是多麼的游人如織,熱鬧非凡。
茵陳和蓮心攜手走著,銀花婆媳也被落下了一段。兩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那香煙裊裊,夾雜著有些嗆鼻的火藥味,茵陳咳嗽了幾聲。
蓮心指著那些光禿禿的樹丫說︰「這些都是梅樹,可惜還太冷了些,還沒到開放的時候。不過後面有些臘梅應該都開好了,一會兒我們去看看,要是能摘幾枝下山去倒不錯。」
茵陳想,要是被發現的話,會不會被罰錢。畢竟是寺里種的東西,沒有經過允許便去摘,就算做是偷,總有些不大光明。
梅樹下設著好些攤兒,賣的都是香蠟紙錢。除了線香,還有一匣匣的上好檀香,以及用竹根、杏仁核等雕刻的各式佛像。大都小巧玲瓏,十分別致。
茵陳將那些小雕刻拿在手里看了看,很是喜歡,心想這麼丁點兒大的東西,竟然能雕出如此形貌俱全的東西來,當真是巧手。
「這水月觀音刻得好,你要不要買?」
茵陳就著蓮心的手一看,原來是杏核刻出來的那觀音的衣袂紋飾也清晰可見,寶相莊嚴。便有些心動,問了價錢。
賣東西的人見是兩個小姑娘,並不怎麼理會,言語淡淡的︰「不買就別亂模,弄壞了你賠呀。」
茵陳見是個不會做生意的人,撇撇嘴,放下了東西,拉了蓮心的手訕訕離去。
這里銀花婆媳已經買好了香蠟紙錢,拈香祭拜過,又叫著蓮心︰「你們別亂走,當心走散了。」
蓮心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難道我們還不認識路不成。別管我們。」
「是,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走跟我求了簽再說,由著你瘋去。」銀花說著便拉了蓮心的手臂。
蓮心拗不過她娘,只好答應。茵陳一個人沒什麼好玩的,便也跟著她們而去。
求簽的人不少,排的隊伍從大殿一直延伸到外面院子的香樟樹下。
「這麼多人,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們。今天就不求了吧,改天選個人少的時候來。」蓮心見不知要等多久,便覺得頭皮發麻。
銀花道︰「你老老實實的站一會兒吧,今天就是好日子,所以都趕著今天來。我教給你的話,你都還記得?」
蓮心嘀咕著︰「又不是什麼要緊的話。」
銀花覺得這個女兒一點也不懂事體貼,皺眉道︰「等會兒一定要恭恭敬敬的,心里沒有任何的雜念才成。讓佛祖給你許門好姻緣。都說心誠則靈,你一定要心誠才行。」
蓮心受不了母親的嘮叨,只得一個勁的點頭。
茵陳站在她們身後,听見姻緣二字,心想原來蓮心姐姐是來求姻緣的。一會兒她要不要也去求個簽呢,只是她求什麼好。茵陳還沒仔細的想過。
茵陳還在煩惱,銀花晃了晃她︰「一會兒你也去佛祖面前求一支。」
茵陳卻說︰「銀花嬸子,我不知求什麼好。還是算了吧。」
銀花笑道︰「這個有什麼難的,姑娘家自然是求姻緣來著。」
「姻緣?我才多大呀?」
銀花笑道︰「也不小了,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讓菩薩保佑你得一個如意的女婿,不是比什麼都強。難道你還想一輩子呆在徐家不成?」
蓮心听見母親又來打趣茵陳,便拉了茵陳道︰「別理她。」
茵陳的臉上已經染了兩分紅暈,低了頭,不說話。銀花和女兒繼續嘮叨起來︰「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