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合堂開業以後,除了開張第一天賓客迎門以外,別的日子都較為冷清。d——m一天下來,上門買藥看病的卻不多。而金掌櫃那邊依舊生意不減當初。
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店里一閑下來,就剩下了大家隨意聊天,磨蹭光陰。
藥鋪新開,好些藥材都還不大齊全,光靠景天上山去采的話,儼然已是夠不上了。陸英提議去城里的藥材市場看看能不能進些貨。景天也有這個打算。
對城里不大熟悉,景天便準備帶了陸英前往,茵陳卻說︰「剩下我和天冬都不大通藥理,要是有個人來看病的話,只怕搞不定,難不成要關兩天門?」
景天想了想︰「關兩天門太不劃算了,要不陸英留下,我自己去吧。」
陸英也說︰「好呀,師父放心吧,我和妹妹能夠照顧好店里的事。一會兒我給師父寫個地名,師父到時候隨便找人一問,應該就能找到地方了。城里我自己也不想回去。」
陸英從家里出來以後,這快一年的時間里,逢年過節也沒回去過,陸家也沒人出來找他。茵陳甚至想,陸家難道就不在意這個兒子在外面干什麼嗎。
回到家時,茵陳默默的給景天包了一件添冷的衣裳,又備了些水和點心。
「大爺打算住客棧麼?」
「不住客棧我住哪。」
「什麼時候回來?」
「明日下午可能無法回來,後日上午吧。對了。想不想要什麼東西,我給你帶?」
茵陳一抬眸子就能看見景天那雙溫和的眼楮,心里微微一顫,很快又別過了目光,說道︰「我什麼都不要,這些錢大爺是要拿去買藥材的。我只盼望你能守時回來,路上平平安安的。大爺放心,我會和他們照顧好店里的事。」
景天含笑道︰「交給你們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一人在家可得多留意,要是害怕的話,我明兒一早去和銀花嬸子說說,讓她過來陪你一晚,好不好?」
茵陳卻搖頭︰「不用了,我一人在家也沒什麼。」
安穩的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隨便吃了點什麼,茵陳又裝了一份帶去給陸英。景天背了個簡單的褡褳。和茵陳一道出了門。等走到集市上,景天去雇車的地方看有沒有順路進城的,而茵陳則往濟合堂去。
等茵陳來到濟合堂的時候。陸英還沒起床開門。茵陳站在門外,叫了好幾聲陸英才起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睡懶覺。我看不如讓天冬來守鋪子吧。」
陸英模模有些亂糟糟的頭發,訕笑道︰「妹妹別責備,明日我一定起個大早,你埋怨我。天冬不還是沒來嘛。」又不見景天的身影,笑問道︰「師父呢?」
「去城里的呀。只怕已經坐上車走了。」
帶來的飯菜還有熱氣,茵陳擺在小桌上讓陸英先吃。這里忙著收拾了下小床,將陸英換下來的衣服找地方放好了,等到下午時拿回去一道洗。
又去打了水來。打算將座椅板凳窗戶櫃台什麼的都要擦上一遍。她正站在屏風的那一遍清理呢,陸英走了進來。茵陳頭也不回的問他︰「吃過呢?」
「嗯,我也收拾好了。」
茵陳扭頭見他頭上亂蓬蓬的樣子便說︰「我去給你打熱水梳洗一下吧。」
「妹妹幫我梳頭吧。」陸英將梳子遞給了茵陳,茵陳卻並未接過去,而是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府里服侍你的丫鬟,才不做這些,自己做吧。還有一堆事呢。」
陸英微微一笑,也不為難茵陳,卻突然攬過她的肩,想將她擁進懷里。茵陳忙掙月兌了,紅著臉說︰「要死,又這樣的沒個顧及,難道你在家里和你姐姐妹妹也是這樣?也不放尊重點。」
陸英見茵陳走開了,忙追上去說︰「妹妹難道還不知曉我的心事?」
「我才不管你什麼心事,讓人看見像個什麼話。」茵陳話音還沒落,天冬便來了。茵陳便出去找天冬說話去,索性不理會陸英。
陸英站在那里有些訕訕的,暗想茵陳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莫非看不上自己?還是在顧忌自己的家世?這些話陸英也不好貿然去問茵陳。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表現得已經夠明確了,茵陳很應該懂得才是,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自己,讓陸英有些挫敗。
一上午的時間,茵陳也沒和陸英說什麼話。陸英只好陪了笑臉,自討無趣。天冬人憨厚,也沒瞧出這兩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一整天,除了幾個來買藥的,就剩下一個前來問診的。好在只是風寒一類的小病,陸英也能幫著瞧瞧。
下午關門關得早,陸英提出要送茵陳回去。茵陳卻冷冰冰的說了句︰「你不用管我,守好店子吧。明早可不能再貪睡了。」撩下這句話便和天冬說笑著走了。
留下了陸英站在那里有些落寞,心想茵陳不會是看上了天冬了吧。兩家是鄰居,也算是青梅竹馬了,芳心早許也說不準。想到這里,陸英便忖度,果真如此的話,他是該退出,還是該加把勁將茵陳奪過來?
一人在家,極是清靜。
屋子不寬,但一人住著還是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好不閑下來時,茵陳會想景天此刻在做什麼呢?吃的什麼飯,住的什麼地方?藥材的事看得怎樣呢,明天什麼時候會回來?胡亂的想了一陣。
到了半夜時,夜風大作。吹得外面的樹葉嘩嘩作響,連帶著大門也發出了 當聲。茵陳將被子拉過了頭頂,盡量不去亂想。
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
茵陳見景天一身官服的從外面走來,四處要找她。茵陳從未見景天這樣裝束過,便問他︰「大爺當了什麼官呢?」
「升了太醫院的院判,你瞧著我好不好?」
茵陳很是歡喜,拉著景天的官服一個勁的瞧︰「當然好了,對了,你跟我一道進京去吧。」說著拉了茵陳就要走。
茵陳卻道︰「那濟合堂怎麼辦?大爺不顧了麼?」
「讓給陸英打理吧,我也顧不上。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接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京里,我買了宅子,買了丫鬟安頓服侍你。」
茵陳卻紅了臉,低著頭說︰「我這貿然跟去了,算做大爺什麼人呢。我不要別人服侍,只求能服侍大爺就行。」
「傻子,我娶你吧。」
茵陳心里駭然,不知該如何決斷,只喃喃道︰「大爺……這……」下一刻,景天已經緊緊的將她擁在了懷里,不過似乎景天的力道太大了些,讓茵陳喘不過氣︰「大爺,我出不了氣,先放開我。」
景天卻沒听見一般,將她攬得更緊了。直到茵陳從睡夢中驚醒,原來是睡覺的時候將被子拉得太上了,差點將自己給悶死。
茵陳大大的喘了幾口氣,待呼吸平息下來。又听得外面風聲未歇。回想起夢中的場景,胸口怦怦亂跳。為何會做這樣的夢,茵陳百思不得其解。
別的話她已記不得大清楚,惟有那一句︰「傻子,我娶你吧。」卻明明白白的,就像真的在她耳邊說過的一樣。
茵陳想起這些年來,她始終視景天為唯一的依靠和仰仗。他給的溫暖和呵護伴隨著自己長大,真不敢想有一天這些都不復存在了該怎麼辦。當她大些了,才知曉這一輩子或許都離不開他。這一刻,茵陳沒想過兩人隔著多少年紀。只是悄悄的奢望著,要是大爺真的有一天能向她說出這句話,那麼她會想也不想的答應他。只是這一輩子,只怕她也等不到這句話。茵陳心里明白,在大爺的心中,她只是個小姑娘,就如當初把她帶到高躍時一樣,永遠沒有長大,也永遠不會留意到她的心事。
等到景天回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事了。帶了三個麻袋,裝的都是些藥材。每一樣都是扎好了的。陸英和天冬倆趕著將它們倒出來,一一清點了。將空出來的屜子補上了,余下的都放進了庫房里。
茵陳卻一直不敢上前和景天招呼,站在櫃台後面忙自己的事。暗想為何會這樣,他走的兩天,自己無時無刻不在盼望他早些回來,當真的回來時,自己卻無法自然的露出欣喜樣子。
陸英上來和景天湊趣︰「師父進了城里一趟,可還玩得高興?」
「玩,你沒看見我帶回來這麼多的東西。哪有功夫玩去,我讓你和我一道,你偏又不答應。下次要買東西再一起去吧。」
陸英笑嘻嘻的說道︰「下次我陪師父去。」
景天拿出兩把折扇,天冬和陸英一人一把。兩人都紛紛向景天道了謝。
「茵陳你過來!」
茵陳紅著臉,心怦怦亂跳,慢慢的磨蹭過來了,低聲問道︰「大爺有什麼事?」
「這個給你。」景天說著便將一串琉璃手串放到了茵陳的手心。
手串上還留有景天的余溫,茵陳卻覺得是那般的灼人,忙忙的致了謝,也不敢直視景天,就要走開。
景天卻莞爾道︰「我看見這個時,就覺得你會喜歡。好看嗎?」
茵陳紅著臉,點點頭,景天又道︰「你將這兩天的賬本拿來我看看。」
「好,請稍等。」茵陳慌忙的走開了,覺得什麼東西堵在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