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多少和說說話,笑一下也行——」
茵陳卻不知如何作答,良久才說︰「男女有別,我也不敢貿然親近你。規規矩矩的,也省得別人閑話。」
「誰會閑話?再說你可以對天冬有說有笑的,為何獨獨對我偏不一樣。我只當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茵陳想,難不成平時的有意躲避真的傷到了他的心麼,是不是自己做得過了些,臉上有些尷尬,只好對陸英道︰「因為這事你責怪我的話,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當真傷到了你,我以後會多加注意改進。只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摟摟抱抱的算什麼。」
兩人說著已經到了鋪子上。景天不在店里,只天冬守著,也沒什麼生意上門。
「你們回來了,听說今年的龍舟比賽很是熱鬧,人也多。可惜我沒去看成。和我講講吧。」
面對天冬的一臉熱情,陸英顯得不在意,茵陳也壓根不想理會,只是覺得熱,提了茶壺看里面有沒有已經涼掉的茶水。
所幸里面還有些,茵陳也顧不得找杯子來倒,就著茶壺,咕嘟咕嘟的灌了半肚子。
「你這樣貪飲,當心一會兒吃飯又說沒胃口,不好好吃飯。」
茵陳听見是景天的聲音,連忙放下了茶壺,擦了擦嘴角說道︰「今天還真是熱。」
「玩得高興吧,有什麼新聞給我們說說。」
陸英和茵陳正鬧別扭誰也不願意開口,景天也看出來了。心想這兩小孩還真是有意思,明明叫他們一塊兒出去玩。增加一下感情,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關于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景天是不準備插手管的,只要陸英能待茵陳好,不欺負她。他倒樂見其成。
「陸英,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陸英听見師父叫他,乖乖的過去了。茵陳則頭也沒抬一下,忙著整理賬目。
天冬在情感上還不開竅,顯得有些木訥,所以眼下的情況他也看不大明白。只湊在茵陳身邊眉飛色舞的和她說起關于蓮心的事︰「我娘昨天從姐姐家回來了,我姐姐還說想你。只是眼下忙。沒什麼功夫回來看看。」
「你姐姐還好吧,自從她嫁了以後,就很少見到她了。」
天冬愣頭愣腦的說︰「听娘說過得還好,如今又坐了胎,更是不大出門了。」
茵陳听說蓮心有了身孕,自是替她歡喜,笑吟吟道︰「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據說前三個月不穩。應該好好的養著。」
陸英從里間出來時,見櫃台邊真兩人有說有笑,心里更不是滋味。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一聲不吭的出去了。
天冬依舊模不著頭腦,問著茵陳︰「陸哥這是怎麼呢?」
茵陳道︰「別理他,可能是吃錯藥了。」
「藥可不能亂吃,要鬧出人命的。」景天接上了這麼一句,雖然不知這兩人在這之前聊的是些什麼。倒引得天冬和茵陳一笑。
見茵陳笑了,景天也些許的放了心,暗想都是陸英這小子不地道竟惹茵陳難過。
店里的氣氛開始變得好轉起來,茵陳也興致盎然的和景天與天冬說起劃龍舟的盛況。景天也不怎麼插嘴,只坐在小桌邊,慢悠悠的喝著茶。
過了一會兒,金掌櫃卻突然來了,茵陳忙止住了話題。景天也起身來笑臉相迎︰「金掌櫃早。」
金掌櫃看了看屋里的三人,最後目光落在了茵陳身上,意味深長的多看了幾眼,接著又和景天交談起來︰「今兒過節,怎麼濟合堂里一點氛圍也沒有?」
景天含笑道︰「剛剛還听茵陳說劃龍舟的事。」
金掌櫃道︰「今年據說辦得挺大的,只是我也沒那閑功夫去看。不過我倒是放了店里伙計半天的假,由著他們玩去。」
景天請金掌櫃落座,金掌櫃卻和景天耳語了一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徐太醫說,里面聊去吧。」
景天會意,給茵陳使了個眼色。茵陳便忙去趕著燒水給金掌櫃現泡好茶。
直到茵陳泡了兩碗滾燙的熱茶,用小茶盤端進去時,金掌櫃直瞅著她贊許︰「小姑娘手藝不錯,比我們家的廚子還好。」
茵陳微微垂頭答道︰「金掌櫃謬贊了。」
金掌櫃哈哈一笑,茵陳知道他們有事要談,也不好打擾,欠著身子就出去了。
金掌櫃扭頭問著景天︰「這個小姑娘十幾呢?」
景天道︰「十六了。」
「喲,真是不錯。可以嫁人了。」
景天暗想金掌櫃上門來是替茵陳說親的麼,不免又想起陸英來。只好先听听金掌櫃到底給茵陳說的是哪戶人家,要不要答應,他得去問問茵陳的意思。
「上回金掌櫃說要給我們家茵陳說媒,莫非金掌櫃已經有人家呢?」
金掌櫃淡淡一笑,將茶蓋揭開,只見上面飄著一層碧綠的茶葉,看得出是今年春天的新茶,清香撲鼻。茶水燙,他也不急著喝,只揭開蓋子來先晾著。
「是呢,今天我特意為這事而來,人家已經有了。那家人雖不是什麼官宦人家,倒也吃穿不愁,出入車轎,丫鬟婆子伺候。她要是肯過去,自然是享福的命。」
景天沉吟道︰「高躍這樣的人家不多,不知金掌櫃說的是哪一家?」
金掌櫃滿是皺紋的臉突然有些不大好意思,慢悠悠的看了看景天,忽而笑道︰「我們金家如何?可還配得上她?」
景天一愣,怎麼金掌櫃親自跑來說媒,也不遣個媒人來,倒有些猝不及防,想到金家的兒子們都在城里,說的是哪一個兒子,他倒不清楚,忙道︰「太高攀了,只怕我們茵陳沒那個福氣。」
「誰說的,我說她有這樣的命,她就有。我瞧她很好,能寫會算,又有一手好廚藝,這樣的人物實在難尋。徐太醫還有什麼顧及的嗎?」
景天可不敢貿然答應,陸英和茵陳是他看好的,沉吟半晌只好道︰「我回頭問問茵陳的意思,她若不肯,我也沒轍。」
金掌櫃眯縫著眼,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手上戴著的戒指發出嗑嗑的聲響,這一聲聲像是在和景天宣告他必須答應此事。
「行,徐太醫替我好好的和她說幾句好話,回頭必定有重謝。」
景天緩了一下,才問了句︰「不知金掌櫃打算將茵陳許給哪一位公子?」
金掌櫃哈哈大笑︰「我就兩個兒子,都已娶妻生子了。哪里輪到我上門來求,徐太醫或許還沒明白我的話。不是替我兒子們來求,而是再下。」說著已經起身來。
景天更是驚訝之極,弄了半天是金掌櫃自己瞧上了茵陳想要她,可是他這麼老了,家里妻妾無數,茵陳過去算什麼呢。想也不多想,便一口拒絕了︰「若是如此的話,金掌櫃也別打她的主意了,這事也用不著問茵陳自己。我不答應。」
「徐太醫不願意將她給我?」
「是!」景天答得格外斬釘截鐵。
金掌櫃笑道︰「是呢,我一把年紀,再納個小姑娘為妾,多少有些讓人詬病。不過管那些世俗做什麼。我瞧著她好,肯抬舉她,自然是她的福氣。徐太醫算作她的養父,將她帶大也不容易,我明白你的苦心。不過若是肯答應的話,聘禮一樣不少,還格外加厚幾分。徐太醫也三十如許的人了,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我願意買兩個丫頭來送徐太醫,如何?」
景天別過臉去,頗冷淡的說道︰「金掌櫃不用多說,我們茵陳心里有人了。我也不好拆散別人,金掌櫃請回吧。」
「有人呢,是誰?難道比我們金家還有體面,之前徐太醫怎麼不和我說?定下呢?婚期在什麼時候?」
景天只好硬著頭皮說︰「還沒定下,但兩人都有意思,我也贊成。所以只好得罪金掌櫃,還請金掌櫃別在意。」
「說說看是哪戶人家,我得掂量掂量。」
景天只好順口道︰「是我那徒弟陸英。」
金掌櫃听到這里便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個窮學徒,一個毛頭小子,不足道矣。為了濟合堂的將來興盛,徐太醫還是將茵陳給了我吧。我一定會善待她。」
景天卻堅持道︰「金掌櫃請回吧,這事不要再提起。」
金掌櫃見景天油鹽不進,心想此事還得好好的盤旋盤旋,做了一揖便就告辭。景天卻坐著未動,眼皮也沒抬一下,臉上只是怒意,卻不方便發作。
走到外間,茵陳還和金掌櫃招呼︰「金掌櫃走了麼?」
金掌櫃兩眼都在茵陳身上,越看越喜歡,笑眯眯的說了句︰「是呀,回頭再來看你。」
茵陳不明何意,心想景天怎麼不出來送客。
待金掌櫃走後,茵陳轉過了屏風,卻見景天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猶如木雕一般,兩眼呆滯。茵陳暗想出了什麼事,忙上前喚道︰「大爺,怎麼呢?」
景天看了茵陳一眼,好半天才回過神,只說︰「茵陳,我不會讓你受半點的委屈。」
茵陳一愣,心想是金掌櫃來說了什麼事嗎?她和天冬在外面聊天,里面兩人說些什麼她也听得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