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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閔伸出手來,撫撫妍蘊濃密的黑發,把她拉近,輕輕抱她入懷,沒有回答妍蘊的話,兩個人靜靜地抱著,時間仿佛靜止了。
妍蘊的眼淚盈了眼眶,輕輕道︰「如此感覺,真是幸福,便是明日就死了,也無憾這一生了。」
石閔溫和地說︰「蘊兒,好好的,快別說生呀死呀的話。」
妍蘊的眼淚滑下來道︰「其實你便不說,我也知道,你娶的不是我李妍蘊,你娶的是我們整個司馬家和半個承平公主的人脈關系!」
石閔的身子一僵,兩個人相擁的姿勢便有些奇怪的,妍蘊貪戀寬厚懷抱的溫暖,更深地埋首進去,輕輕說︰「爺,你不要生氣,我把殘酷的事實說出來,妍蘊並不會責怪你,妍蘊甚至很感謝老天眷顧,讓我投身在我母親承平公主的月復中,能夠以這樣的身份親近你,妍蘊一直都不後悔。」
石閔伸手模模妍蘊的頭發,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妍蘊又說︰「蘊身有疾,無力服侍爺,不能使爺得享天倫,這兩日我在想,若妍禧是個大女孩兒,我便做主讓她做了你的妻,但她只有八歲,還是個孩兒,什麼都不懂,便是要了她,也要等上好幾年才能行妻道,我看紅鉞自小跟著爺,與爺知根知底的,爺也喜歡她,她與我也相合,紅鉞長得極好,性情又溫厚,底下人沒有不服的,她今年二十,一直未嫁,到底為何?就是為了爺,爺不是木頭人,如何不知曉?爺便收了她罷,我不會虧待了她的。」
石閔拿眼楮看妍蘊,說︰「咱們才新婚一個月,我既是娶了你,不負你就是了,快別說這些。妍禧……我對妍禧……」
這時門一動,妍禧光著腳站在門外,揉著眼楮,看見石閔和妍蘊親密地挨在一起,也不客氣,徑直走過去,推了石閔一把,挨著妍蘊一邊坐下靠著便睡,只幾下便入了夢香。她的鼻子因摔著又紅又腫,隔了一天,整張臉都跟著腫了半邊,看上去便如一個極肥胖的女圭女圭。
妍蘊笑道︰「這孩子,過來還光著腳,看別凍著了。」
石閔一伸手把錦被拖過來,把妍蘊和妍禧一起包住,他張手合抱著被子,把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抱入懷里。
妍蘊抬頭看他,等石閔把話說完,石閔嘆了一口氣︰「小喜兒還是個孩子,我看到她,便想起自己小時候,一直到九歲,才被父親從先皇的宮里要回來,我在宮里被人百般欺壓,沒有頓飽飯吃,境況跟她是一樣的,故而不忍看她……」
妍蘊被錦被團團擁著,眼皮子開始沉重起來,她挨過去,輕聲道︰「紅鉞的事,我便做主了,正好小喜兒也在,明日便趁著入府的新日子,便來個二喜臨門吧?」說完便睡過去。石閔一手抱著一床錦被,里面是兩個女孩兒,俱一色那般清麗動人,他嘆了一口氣,把兩姐妹放倒床上,給她們蓋好錦被,便出了門。
他走回自己的東廂房里,長隨征兒看他回來,上前幫他月兌下長袍,兩個小廝搬進來一個大木桶,里面是冷水,征兒拿了個籃子,里面是冰塊,全部倒進水里,看看石閔道︰「爺每日拿冰水泡身子,幾乎從沒間斷,就連這新婚時期也是如此,爺對自身太苛刻了。」
石閔手一揮,征兒只好出門去,石閔凝神運氣,光著身子走入滿是冰水的木桶中,他的嘴唇凍得發紫發黑,但他強自忍受著,堅持到冰水變成溫水,他從木桶里走出來,又在院里練了一下拳腳,便去睡下,院里靜悄悄的。
第二日,石閔新婚一個月余,今日起開始參加早朝,他一早便起了身,綠戟和紅鉞親自來,給他換好了黑色朝服,妍禧睡在妍蘊的房中,她尤在夢中,被妍蘊叫醒,半睡半夢中,東倒西歪,被紅鉞推到石閔跟前。
石閔看她兩只眼楮半睜半閉,頭發亂成雞窩一般,鼻子尤還紅腫但臉色紅潤,就伸手去在她臉上一擰,妍禧臉上吃痛,一激靈清醒過來,忙說︰「趙媽媽,趙媽媽,這就起,這就起!」
等看清眼前人是石閔,眼楮豎起來想發作,紅鉞忙拉住她笑︰「姑娘若又生氣,便喚趙媽媽來!」
妍禧忙拉著紅鉞的手笑道︰「紅鉞姐姐最是厚道之人,也愛開起玩笑來!」
紅鉞說︰「你快對大姐夫說句話,只說︰祝大姐夫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妍禧眼楮一翻,紅鉞對小殳吩咐說︰「快去,找那趙媽媽過來!」
「大姐夫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妍禧飛快說,嘴巴卻是對著紅鉞。
紅鉞把她的身子擰向石閔,妍禧看石閔頭上戴了個朝天冠,正兒八經地穿著朝服,高高在上俯看她,妍禧忍著氣,笑道︰「大姐夫這是去哪里?著一身衣冠,有個詞叫什麼來,衣冠……」
白須子的老師傅在教妍禧和妍祺識字時,有時說起前朝故事,有回說起司馬氏逼皇帝太甚,就說︰「司馬氏著堂堂衣冠,在朝堂上拜皇帝,卻生了異心,做出禽獸一般的事來,正正是衣冠禽獸耳,也是那皇帝自取,那皇帝的老兒,不也是這般著堂堂衣冠,逼皇帝退了位,做出禽獸事來?這叫一報還一報,可見誰是衣冠,誰是禽獸,誰分得清呢?」
白須子老師傅是喃喃自語,妍禧妍禧甚是半大的小孩子,哪里知道什麼前朝故事,曹丕如何逼退漢帝,司馬炎如何又逼退魏帝之事,于她們及不上窗外的風,一過耳便沒有了,便妍禧記得著了衣冠的人,也會做下禽獸之事這一句,看石閔衣冠楚楚,便現學現買,也做泄憤之用。
不料,石閔伸手在妍禧臉上又擰了一把說︰「小喜兒說得對,我是著了一身衣冠,只不過你便是長了兩只爪子,牙尖舌利的野貓兒,禽獸不就是你麼?」
眾人大笑,妍禧吃了虧,咬著牙不說話,石閔又延了三份笑意,好脾氣道︰「野貓兒,收了你的貓爪,你切莫忘記了,你還欠我個罰,罰你什麼好呢?」
「祝大姐夫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妍禧飛快地說,臉上爬滿笑,又道,「大姐夫定能升官發財,好事連連!」這些都是跟財主老爺們時常說的話,說得順口了,便一口氣說出來!
石閔听了甚是滿意,道︰「借小喜兒吉言,我若心想事成了,你要什麼便給你什麼!」說畢哈哈大笑,準備上朝去了。
羯人的趙國建都在襄國城,石勒于襄國城內修建建德宮,歷時十八年,石勒引達活泉水周流城內,城開四門,豪華無比。
石勒是羯人,稱皇帝又稱單于,故所建皇宮即有漢式恢宏大氣,又有羯人的粗曠豪放,石閔從正陽門騎馬進去,便有皇宮侍從上前牽了馬,正陽門側邊是高大無比的單于台,是皇帝祭天所用。
石閔在單于台下立了一會,抬頭看去,單于台高達十丈,遮陽敝日,把所有一切漢式宮殿都壓在底下,石閔沿著台階一路向上走,爬上建德殿,單于台那高高在上的威壓一直尾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