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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農念完聖旨,冷眼看著何父,等他起來接旨。
何父自小養尊處優,白面雅士一個,不料竟是個剛烈的,固執的,一根腸子通到了底的,他昂然站起,喝道︰「這是甚麼聖旨?甚麼漢羯相通,以安國家?狗屁不通!胡羯佔我中原,還妄想掠我愛女,誠是欺人太甚,寧勿死,亦不會把女兒嫁給羯狗!」
第一個敢于反抗的人,就是吃螃蟹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一樣,開頭起得不妙,後面做得再漂亮,都是不完美的。
李農微微冷笑,等的就是這一天,他再不是爬在豪門家的一只寵,他歷經人世冷暖,幾經生死,再沒有什麼可顧忌的。此事預謀許久,是有備而來的,他手一揮,如狼似虎的羯兵即團團包圍了何府大院,圍得密不透風。
李農抽了一把劍,這是皇帝石勒賜的上方寶劍,他把劍擲在何父的腳下,豪門大家子們有著至高的精神世界,以為世間一切都是他們掌握,他們料想不到刀劍相向的命運,所以他們綿軟的身體必定經受不起刀斧的鋒利!
然李農估算錯了,何父剛烈到底,拿起地上的劍直接抹了脖子,地上遺了一攤血,紅得刺眼!
李農早就不是從前的李農,他從死人的手里奪過劍,滴血的劍鋒對準人群中最小的一個孩童,他是何父的小兒子,何的最小的弟弟,冷笑道︰「死得好!何,你到底是嫁與不嫁?你想仔細了,你的弟弟們,還有你的這些至親,他們是死是活,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何站起來,傷心與恐懼沒有奪去她的美麗。她異常冷靜,淡淡說︰「放下你的劍,我嫁,但我有條件!叫皇帝六個月後來娶!」
六個月後,何到底是嫁過去了,石勒欣喜若狂,視若珍寶,拿百尺樓賜給何,封她為「和歡娘娘」,把天下所有的寶物尋了來。只為博美人一笑。
不過。不到兩個月。石勒竟把他歡喜得要命的「和歡娘娘」送給降將石良做妾,是所有人包括李農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這個秘密只有已死的石勒和還活著的「和歡娘娘」知道了。
讀者沒有忘記吧?和歡娘娘就是何,何就是石閔的親生母親。
把「和歡娘娘」賜給石良的那一夜,皇帝石勒瘋了。一手掀起腥風血雨,百尺樓上百的奴僕都死在石勒劍下,在建德殿里,凡被石勒見到的,都是一個「死」字,其中還包括趕過來相勸的一位重臣和石勒的一位妃子。
百尺樓沾了血災,從此被封了,豪門世家的厄運從此臨頭。
第一炮打響了,各地的世族大家們俱嚇得逃的逃。低頭的低頭,胡羯通婚,羯人下了馬,住進豪華的庭院里,享受最雅致高貴的服侍。
又過了好些年。李農帶著皇命來到洛陽顏府,顏談已成了一個糟老頭子,開始是燻五石散香,後來是服食,他的身體被耗盡了,他軟綿綿臥在榻上,李農高高在上,問︰「顏談,你知道我是誰嗎?」
顏談依稀記得這個開始發福的皇使就是當年的門客李農,顏談雖然已經干得像草,但他卻笑道︰「我道是誰?不過是當年那個寵!你現如今做了誰的寵,這般威風?」
當「寵」這件事是李農心中最大的恨和恥辱,他冷笑道︰「蒙聖上恩寵,如今是皇上身邊的侍中,顏談,你如果後悔了,就向我磕三個響頭,說你錯了,李農已經翻身了,你後悔沒有把敏小姐嫁給李農。」
顏談哈哈大笑道︰「我從沒有後悔,我的敏敏永遠也不可能嫁給一個寵,嫁給一條羯人的狗……你……」
顏談的話沒有說完,便倒在血泊中,李農手里晃著一支劍,直直刺進顏談的心髒,顏談當場身亡!
「敏……敏……我會去找你的……」李農喃喃地說。
「敏敏……」李農站在一泓荷亭,看見一襲雪色衫裙裊裊而來,雪影子一樣,他探出手來,踉蹌走了兩步,她長大了,縴長柔美,愈來愈神似顏敏,那遺世獨絕的氣質,跟顏敏一模一樣,她站在哪里,哪里便黯然了。
然而他的眼楮竟出現了幻像,妍禧的身子一閃,突然失去了蹤影,那抹雪影子飄走了,世界空洞了,走近前的只有成祥。
「三小姐呢?」一絲惱意聳在李農的眉峰,成祥回過身去找,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吃了一驚,妍禧去了哪里?
妍禧去哪里了呢?一泓荷亭立在一個緩緩上升的小土坡上面,中間一段路須得拾級而上,成祥先走上台階,在前面引路,妍禧提起裙子正要上去,瞥見錚兒神情惶急,遠遠地向她招手,她未思索,一閃身下轉了下去,隱在黑暗中,提裙便向錚兒奔去。
妍禧心內一直存了疑,這是一種奇特的直覺,她不相信湘姐姐是被乞活山上的流民們擄走,妍禧和湘歌兒自己就做過乞兒,也曾參與流民團作反搶食,熟知流民的規矩,他們要求不多,只為一口吃的,如果真是被他們擄去,不會幾天回不來!
湘歌兒給妍禧的血書,妍禧常握在她的籠袖內,刺一般扎著她的心,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湘歌兒看李農的眼神,那是什麼眼神?極度的驚懼!恐慌!以及言說不出的痛恨!
她與湘歌兒幾年的行乞,踫見過無數困難,幾經頻死,從未見過湘歌兒露過這樣的恐懼,那恐懼不是新生出來的,一定是深深地潛進一個人的腦海里,常年地復制、累加、重影,疊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厚度,一旦喚起,便以千百倍的速度折射出來,湘歌兒控制不住的顫抖,眼楮里的恐懼告訴她,李農與湘歌兒失蹤這件事一定有關系。
但是李農深藏不露,他跟平時沒有兩樣,從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一點端倪,妍禧時時提醒自己不能著急,她以極大的耐心努力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暗暗叫錚兒留意李農的一切行蹤。
這兩日司馬府每個人都是忙亂的,只除了錚兒,妍禧叫錚兒哪里都不去,讓錚兒的父親守著園子里成祥常去的那間房子,錚兒則遠遠地留心觀察李農的動靜。
錚兒未對妍禧說話,只對妍禧做了個手勢,讓妍禧跟著自己,妍禧隱在暗外,只一會兒便站起來,她身上那件雪色的衫裙已解了下來,她的身上著了件杏色的短衫衣,看起來跟所有普通的丫頭一般。
迎面而來的兩個匆匆行動的丫頭,手里端著熱氣騰騰的食盒要去送到一泓溪邊,妍禧和錚兒從她們手上接過食盒,裝作送食盒的丫頭低著頭匆匆走著,將出園子的時候,她們把手上的食盒換成了美人香瓶,在瓶內豎了兩三枝桃花,抱著瓶子向院里走去,院里人極少,大部分的人都去派到園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李農的獨院里只有一兩個老僕,常見錚兒送花來,也便不在意了。錚兒在前,妍禧在後進了李農的書房,書房還是這般,樸素簡陋,除了兩面牆上的書簡,便是一條書案,除了牆上一幅仕女圖,沒有任何其他裝飾。
錚兒把美人香瓶放在書案上,低聲對妍禧說︰「爹爹早上匆匆來告知,說凌晨天還暗著,園子小房里出來幾個人,抬著個大箱子,箱子大得可以裝得下一個人!一路跟去,竟是進了老爺的院子里,我守了一天,看成祥只進過老爺的書房,有一次還送了食盒來,我中午送花過來,就覺得這書房有甚麼不妥,剛才成祥又過來一次,送了食盒過來,我斷定送過來的大箱子一定在這書房里,三小姐,你覺得這書房有甚麼不妥之處麼?」
妍禧閉了眼楮細細感覺一下,只覺心內一怦一怦地跳得急,她睜開眼楮,悄步走到兩面立牆的書櫃上打量了一番,伸手進牆模了一下,又站在書房的中間,眼楮徐徐掃過去,她的目光落在那幅仕女圖上,那位縴縴仕女背著身子,只露了三分之一的臉龐和一排長長眼睫毛,看不清全部,然那美竟動人心魄,那仕女著的雪色的衫裙融進墨色里,仿佛只是一個影子,衫裙的背後,束了一個同心結,直垂到腳跟。
妍禧看了一會,拿手指著那仕女圖問錚兒︰「錚兒,你瞧著這幅圖,有沒有覺得眼熟?」
錚兒上前看了兩眼,又看了一眼妍禧,突然兩目睜圓了,指著仕女圖道︰「這……里面的小姐跟三小姐一模一樣,你今日著的雪色衫裙的背後,也束了一個同心結!」
妍禧點點頭,今日她穿的衫裙是今晨新送過來的,送裙的老媽媽說這是老爺吩咐送過來的,一定要今日穿上,原來衫裙是照著這圖上的仕女而裁制。
妍禧點點頭,眼楮看著那仕女圖,一陣風晃過來,圖微微擺動,圖上的仕女仿若行走起來,裊裊動人。
妍禧突然上前去,把仕女圖掀了起來,圖的後面是牆,看上去與旁邊的牆體一樣,仔細一看,又不一樣,仿佛更新一些,也許是仕女圖常年遮掩,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