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自妖嬈 第一百零二章

作者 ︰ 朗格

慕容恪先握住中間一把頭發,妍禧的頭發濃密如瀑,卡在車轅縫里只是其中一束,卻已是一大把,柔軟如絲緞,慕容恪嘆道︰「公主的墨發真美!別掙……莫急莫急,需徐徐而來——」

他松了松妍禧後面尾梢的一段發,細心地將頭發一縷一縷地拉出來,頭發全部取出來了,仍拿著長長一段不松手,在手指上輕輕纏了一圈,把頭發順著方向撫平整了,方說︰「公主,頭發妥當了。」

妍禧一听,既不回身看,也不說一個字,頭一低鑽進車簾子里,車駕內里甚是寬大,鋪了厚厚的毯子,最靠里面有毛絨絨的雪色狐氈鋪成的軟塌,睡下一人還有余,車駕中間還放了一張小案,這是一間小小的移動小屋,就算是長途跋涉,也不會累倒,這架勢,真的是要遠遠地離開趙國前往北部燕國。

關山如此遙遠,離人在哪里?

妍禧走過去模模狐氈坐下來,軟綿綿的甚是舒服,一坐定,馬車就行動起來了。

慕容恪也走進來,很自然地坐在妍禧身邊,仿佛他跟妍禧極熟悉。妍禧驚訝了,忙挪挪身子,跟慕容恪保持一段距離,別過頭去掀開窗簾子看車窗外面,馬車行進得飛速,窗外初時還略過些高大的城牆,後來是些房屋,再後來就是一層層的樹,妍禧知道,他們已經出了襄國城。

慕容恪坐下來,妍禧別過頭了。只看見她一頭墨黑的濃發長及腰間,他俯身在軟塌下面一模,模出一個精致的鏡匣子,打開一看,里面有精美的釵環和檀木櫛梳,還有銅鏡,一應俱全。

慕容恪拿出櫛梳,抬手在妍禧濃發上梳理起來。他做得極為自然,妍禧一怔,回頭看他,這是她第一次看清眼前這個叫慕容恪的男人,容長面頰,眉目俊朗,他嘴角噙著微微笑意,目光柔和,妍禧縮了縮身子。把頭偏到一邊去,拒絕他的殷勤。

慕容恪也不勉強,默默把梳子遞過去。妍禧拿過梳子。哆哆嗦嗦地梳著發,她的手足開始冰冷,但听馬蹄聲聲,這是四匹馬拉的車子,匹匹都是好馬,馬蹄聲踏在妍禧的心尖上。她的手一抖,梳子跌落下地。

慕容恪俯身去拾,抬頭看妍禧的大圓眼楮已含了淚光,慕容恪柔聲道︰「公主莫怕,恪自當好好待公主。」

妍禧問︰「這就要往燕國去了?」

慕容恪點點頭︰「走得是倉促些。但事出有因,待到了燕國。恪再向公主稟明,公主只需安心便是了。」

妍禧淚光盈盈,說︰「你是慕容恪?燕國千山萬水,去了恐怕再難回,我身受司馬府之恩,還望你準許我去探望告別,明日一早便隨你去燕國,才了無遺憾。」

「公主還不知道?司馬府……」慕容恪話說了一半就停下,側頭思索著,妍禧兩只手指伸過去,拉了拉慕容恪長袍的袖子,目光哀哀,楚楚地看著慕容恪。

從八歲起,她就知道用這一招對付大姐夫,屢試不爽,要什麼有什麼,短劍、小黑馬便是這樣到手的,她那時候小,並不知道什麼叫以嬌制強、以柔克剛,只因一次得手,便知那是看不見的利器。

她天生聰慧,什麼都一點既通,又于市井污泥里模爬滾打好些年,在夾縫里艱苦生存,狡黠成了她的本能,從大姐夫推及他人,估計也是有效的,只不過在李農這件大事上踫了壁,因為有另一個女子的存在。妍禧拿手撫了撫籠袖里的短劍,這慕容恪也是大男人,他應該也不會拒絕她的。

慕容恪果然松動了,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在掙扎,妍禧知道他動搖了,這時候需下些猛料來,挑起男人的愛憐之心,最是見效。她伸手輕輕抓過慕容恪的袖子,搖了搖道︰「禧兒孤身一個人隨你去燕國,到了燕國,便是孤苦伶仃、舉目無親了,你讓我回司馬府去,或許能帶上一兩個相厚的丫頭一起,否則,恐怕未到燕國,我……」妍禧的眼楮一眨,一串清亮的淚水便滑下來。

這淚水似真似假,真的是湘歌兒去了後,她果真是孤苦無依了,假的是她的眼淚分明是一種誘惑。

慕容恪果然禁不住了,忙握住妍禧的手道︰「公主莫哭,恪應了你就是了。只是司馬府明日……這樣罷,咱們回司馬府去,你明日卯時便出府,恪恐耽誤了回燕國的時間,公主若應了我……」

妍禧不動聲色將手收了回來,輕聲道︰「曉得了,你先回驛館,明日卯時,妍禧定準時出府!」

慕容恪的手一空,他的手有些遺憾了他站進來去吩咐車夫調轉馬頭,重回襄國城,直奔司馬府去。

一到司馬府門,妍禧就急要下車,慕容恪坐定在車駕上,神色恢復如前,突然問︰「公主,你難道就不想問一問為什麼?」

「甚麼為什麼?」妍禧停住腳,恐生它變。

「你緣何成為公主?緣何到燕國和親,你都不想問一問為什麼?」

「明日卯時再問你罷!」妍禧抬腳走。

妍禧是想問,只是沒有時間了,反正問不問,都已是事實了,她承認事實的能力強大無比。她現在須得趕回司馬府,是因為那里有一個仇,折磨得她的心肝不得安寧。現在,她回來了,要找那個仇,只因恐怕錯過,就再沒有機會了。

「好,明日卯時,恪就在司馬府府門內守候,公主莫忘記了時間。」

妍禧正在掀開車門簾,聞言回首一笑道︰「我若卯時不到,你待要如何?」

「我便在此守候不走,直到公主出來。」

這就是這個慕容恪的回答,男子與男子之間,還是大有區別的,若是那廝,他會凶狠著臉會威脅她,如果不是「翻地三尺找你出來。」,便是「你欠我一個……」又哄又騙又威脅,便是那廝的本事了。

妍禧說罷便跳下車,慕容恪側頭一想,便悔了,追出車外,妍禧已經進了司馬府的門。他只得吩咐另一輛馬車道︰「你去找找這府里還有沒有別的門,給我守著!不讓公主悄悄走了。」

他坐回車內,看看司馬府高高的院牆,心內突然涌上強烈的不安。

三小姐回來了!這消息從門房那里一下就在司馬府里傳遍開了,錚兒和小鵑慌忙出來迎她,錚兒又驚又喜,埋怨說︰「三小姐一聲不響地去了忠勇府,也不能錚兒說一聲,害得奴婢白擔心了一場。」

妍禧笑笑說︰「只因大姐姐腳疾又犯了,我只怕一來二去耽誤了,錚兒,謝謝你!」

錚兒眼圈一紅,道︰「三小姐別丟下咱們跑了才好,你不在,咱們是沒主子的丫頭,憑人欺負的!」

「誰敢欺負我的人!」妍禧拉著錚兒的手,嘆了一口氣,皇旨已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呀!她從未認真地想過自己的出路,知道自己是風中一片葉,借著一點風,只等著能飄到哪里去落腳。

妍禧沒人事般跟著她們進了奉陽院,先去了張朝鳳的房,張朝鳳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說話,終于開口說話了,說道︰「姑娘當了郡主,不辭而別幾日,說回來就回來,回來便回來,也用不著跟我說了。」

妍禧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

張朝鳳呆了片刻,遲疑著又問︰「姑娘離府,……是因為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你可看見甚麼了?」

妍禧搖搖頭,向張朝鳳福了一福,沒說什麼就出去了。剛出門,李農院里的一名僕婦就上前說︰「三小姐,你走了好幾日,叫老爺好生掛念,回來便好,老爺正自頭痛,听說你回來,喚你去撫琴以鎮頭疾。」

妍禧點點頭,命兩個丫頭抱著那把李農送的古琴,妍禧走在前面,她神情平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

但是到了院門,僕婦把錚兒和小鵑都攔下說︰「老爺頭痛,不喜人多打擾,你二人退下。」錚兒不放心,但也無他法,只好退了下去。

李農半臥在羅漢塌上,他著寬大的青衣袍子,很長的袖,上身寬著衣,袒著半邊胸懷,只見他臉上赤紅,神情恍惚,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在屋子里燃著什麼香,味道古怪,屋里比室外更溫熱些,李農身上正熾熱起來,又命丫頭月兌了一層衣。

李農看見她,笑道︰「你來了,你知道這屋里燻的什麼香麼?」

妍禧垂著頭未回答,李農自顧說︰「我燻的是五石散,這是顏談當年喜歡做的事,他一燻五石散,便精神恍惚,原來是這樣的感覺,飄飄欲仙,就如我現下看你,你是站在霧里的,卻分外好看,……似雲中仙子呀。」

妍禧似听非听,抱著古琴放于案上,也沒向李農施福,自己坐在案前彈琴,她彈的是《十面埋伏》,琴聲錚錝,又急又亂。李農支頤听了一會,從塌上坐起來,揮手叫丫頭走開,他搖搖晃晃地走近過來,悄聲道︰「顏敏,敏兒,如何彈如此肅殺的曲子,換一首,彈那首《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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