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柳抬頭去看,果然進了鉚釘肅殺的大紅宮門,四面是高大厚實的城牆,把一方天地嚴嚴實實地圈在里面,她也知道進來了這見不得人的地方為奴,就不要再想著能出去,所幸她本來就是爽朗無畏之人,便笑道︰「我叫細柳,進了這門,就算要用得著你也找不著呀,反正咱去哪里都是干活,有一口飯吃就成了——」
一名中年宦人立在旁邊等,陳材叫馬車上的丫頭們都出來,站成兩行,妍禧根本走動不得,細柳把她抱在手上,一有動作,妍禧就覺得五髒四腑都扭在一起,她咬著牙硬挺著,不出一聲,額上卻見了汗,一雙眼楮皺在一起,細柳低頭看她,安慰道︰「你很疼吧,真真服你了,打成這樣還能挺,我前不久叫廚房管事的打了一棍,疼得我三天動不了,你是我陳細柳第一佩服之人!」
陳材待丫頭們都站好了,從籠袖里取出一本冊子送到宦人手上說︰「內侍大人,這是這一車丫頭的名冊表。」
宦人翻了一下,說︰「這一車二十人,怎的都長這模樣?還有一人,你看看,站都站不住,還讓人抱著?都病人、死人送進宮里?當我這皇宮是收廢物的?你快把那個病殃殃快死的給我拉出去丟到亂墳崗去!」
細柳忙說︰「大人,這是我妹妹,昨日得罪了主子,被主子打了,她身子蠻牛一般強得很,將養幾天就是個好人了!」
「哼,你的身子才蠻牛一般。還想將養幾天,合著你們這些有罪之人到皇宮里來是享福的?記住了。你們是來干活的,若不是宮里添了不少娘娘,一時人手緊,你們這種貨色的,還能進皇宮里?也不拿撒泡尿照照!」那宦人喝道。
陳材忙說︰「是是是!確是沒幾個長得有個人樣的。但大人不是說宮里人手緊嗎,我听說這司馬府是最會教下人的,他們府里的丫頭就是跟別處不一樣,宮里總有做重活粗活的宮人不是?她們正合適,用不著找新人重新訓練,省事不是?」
那宦人一想也是有道理,手一揮說︰「罷了罷了,隨我來吧。只那個不能走的就算了,你拉出去隨你哪里一丟就算了。」
陳材忙說︰「那個不能走的,原本是在廚房工作,她……」
「她廚藝好得不行,做菜嘗不用嘗,一聞便知道菜咸了還是淡了,是咱們司馬府一絕呀!若不要了她,是個損失呢!」細柳忙接話說。她哪里知道妍禧是做什麼的,但生怕那宦人真把妍禧丟到亂崗墳里去。
那宦人不耐煩了,擺手道︰「也罷。就都隨我來罷,我可事先說好了,等會各宮各院會有姑姑來挑人,若挑剩下沒人要的,一樣兒丟到亂墳堆去。」
宦人帶著眾丫頭向深宮走去,一層層的宮院層層疊疊。上一次妍禧來的時候是以王侯小姐的身份,坐著宮里的轎子在官道上行走,何其尊榮,而這一次是一具只有痛覺的身子,她看看抱著她的細柳,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跑,她仍抱著妍禧,再大力氣的人都力有不逮,漸漸地落在後面,不過,很快進了一間大的宮殿,那里聚集了不少司馬府的丫頭,不過妍禧兩眼暈暈,也看不出誰是誰了。
大院里丫頭們分成三批站著,竟也有兩三百人之多,細柳站的這一隊從容貌、衣飾看就是粗使的丫頭,最前面的一批,有不少穿著錦鍛的,面容清秀的大丫頭。
妍禧看細柳額上見汗,她外表粗壯卻憨實善良,妍禧心內萬分感激,微微動了一下手指踫了踫細柳,細柳笑說︰「妹妹,你可比那條龍冠輕多了,莫擔心,有我一口飯吃,便有你一口飯吃!」
只听一尖利的聲音的宦人在說︰「到了宮里,可比不得在府里,規矩更嚴一些,你們若不好好的,便有人制你們。你們在司馬府原來是做什麼的,擅長做什麼,咱們會根據你們的特長,分派到各宮里,等會我們各宮各院來挑人,但听到有你們合適做的,就站在合適的位置,再等各宮各院的姑姑挑選。」
于是听到什麼制衣局,什麼宮,什麼院要些熟手的人,第一批大丫頭們很快被挑了去,第二批也被挑得差不多了,最後連第三批的也被人領走了,只余下三四個看上去蠢笨的丫頭,還有抱著妍禧的細柳。
這一晚妍禧遭受荼毒,遍體鱗傷,紅鉞也不好過,她在殿院的暖房等消息,一股強烈的不安的感覺讓她焦灼,等了很長的時間沒看見妍禧,到了正廳一看,里面空空的,既沒有宣旨的侍內,也沒有听旨的妍禧。
趕去門房才知道,妍禧被宮里侍內帶走了,紅鉞當即立斷,一是著人去找石閔,二是派人騎馬向著妍禧的方向追趕,她焦急地在正廳等消息,然兩邊的帶回來的消息都不妙,一僕從說不知道石閔去了哪里,追妍禧的說妍禧出了襄國城,不知所蹤。
紅鉞想了一會,對僕從說︰「你趕到東營去,爺定是去了營地,找到爺告訴爺,宮里來了人宣皇旨,三小姐出了襄國城沒有了蹤影,叫他快快回來,再不回來就再見不到三小姐了!」
石閔是回來了,不過是喝得泥醉,不省人事,被人架著回來的,根本叫不醒,紅鉞也只能干著急了,陪坐在旁邊等石閔醒過來。
石閔是被渴醒的,醒來頭痛欲裂,看自己仍躺在昨天的那條大紅錦被上,昨日妍禧被自己剝了上半衣,雪色肌膚,春光旖旎仿佛還在眼前。
石閔心一熱,翻了一個身,伸手抱住大紅錦被,錦被柔軟就如小冤家的身子,昨晚她不肯就範,哭得梨花帶雨,如何就放過發她?石閔後悔著,狠心想先把她的身子據為已有,再慢慢佔她的心,就是石頭也要把她捂熱了。
石閔暗下決心,今日司馬府李農的事情一旦解決,就一定不能放過她,她身子里留下來的那種特殊的感覺,就是跳到荷池也清洗不了,冷下來的身子更深地懷念小冤家的血肉香味,今日要把她按在身下要了她,啃下這段幽香的骨肉,不管她願不願意,用強又如何?她終是他的,這是老天的安排。
石閔的臉在錦被上輕輕摩挲,就像小冤家面容的柔軟,石閔的心懸起,忍不住嘆息一聲︰「貓兒,你在何處,讓哥哥疼一下!」
「爺,你醒了?你快快起來!」耳邊一聲音響起,石閔一陣恍惚,還以為是妍禧,抬頭看是紅鉞,紅鉞面容憔悴,兩個眼圈黑黑的。
「爺,不好了,昨晚宮里來了位內侍來宣旨,宣完旨後就把禧姑娘帶走了,到處找你不著……」
「甚麼?宣旨?……誰……誰……誰來宣旨?」石閔結巴道,他如何不曉得誰來宣旨,只是宣旨還有妍禧被帶走此事讓他的心落進荷池里,涼滋滋的。
石閔跳起來直奔府門,騎上「掣風」快馬加鞭趕到皇宮,他現如今是襄國城大將軍,又是皇宮侍衛總領,進放內宮,不需要稟報,一路暢順進了徵文殿,皇帝正在換朝服,一名小侍內跪在他面前,為他系玉帶結子,小侍內的手繞過趙文帝的腰,在他的腰上交叉結好玉帶,昂頭看皇帝,趙文帝昨夜不知道是哪一位嬪妃侍的寢,他看上去春意綿綿,大半張臉都是紅潤潤的,眼光閃著溫柔,小侍內道︰「皇上,穿好了,您系的這條太後賜的玉帶子,益發神氣呢!」
皇帝拿手在小侍內的臉上抓了一把道︰「你的嘴也益發地甜!」
石閔站了一會,見兩人相互說笑,皇帝一臉春光,他的心掉在冰谷里,而眼前這位皇帝,大概剛從溫柔鄉里出來,他冷哼一聲,向皇帝一拱手道︰「拜見皇帝,打擾皇帝了!」
趙文帝這才發現殿內來了石閔,他微微肅整了面容,問道︰「石愛卿,朕正準備上朝,有事到朝堂上說罷?」
「皇上,這事沒法子在朝堂上說,只因皇上要下的密旨也沒有朝堂上說,昨日皇上到下臣的府里宣密旨,宣旨後,下臣的妻妹便不見了蹤影,把下臣急死了,下臣是過來問問,皇帝下的是什麼密旨,為什麼下臣的妻妹便沒有了蹤影,一個大活人,她被皇上藏到了哪里了?」石閔滿肚子的急切,卻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盡量說得委婉一些。
「喔,是此事?你的妻妹便是和歡郡主罷,怎麼住在你的府里?」趙文帝揮揮手,跟前的侍內便退下去了。
「郡主與她的大姐姐相厚,常住在我府里陪伴夫人,這幾日她都住在我府里,故郡主不見了,夫人很是著急。」石閔解釋道。
皇帝在殿內踱步,他臉上的紅潮漸漸退了下去,低聲說︰「昨日大殿內,十幾個朝臣彈劾李農,言之確確,李農竟有五十項謀逆之罪,按律當誅全族,朕顧及到你是李農的女婿,你又說跟夫人感情甚好,我昨日私下問你要如何處置你的丈人……」
ps︰
命運開始逆轉,這幾章是過渡章,求各種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