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沒有看到,眼中戾氣最深的那個是戰墨謙。
唐慕凡輕輕的哼笑,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緊的繃著,唯有他仍舊懶散而漫不經心,「戰墨謙,我為什麼替你惜呢?」
那樣低低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性感,隨意說話的姿態仿佛他們只是在談論著某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人群被撥開,郁老司令一身莊嚴的走了過來,蒼老而溝壑縱深的臉上含著某種欣慰和放松,隨即莊嚴的喊道,「墨謙,還不動手。」
步數離戰墨謙的位置最近,所以他最清晰的感覺到頭兒身上那股駭人的戾氣,他跟了頭兒很多年,自己又是粗神經揣測不出他的想法,是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就朝著郁老司令的方向喊道,「頭兒的母親還在唐慕凡的手里,我們不能動手。」
郁老司令的神色頓時變得難看,秦軒的更不用說。
能殺唐慕凡的機會,這樣千載難逢,不會再有第二次。
戰墨謙的臉上盡數是陰霾,左手拿著槍,落在身側的右手緊緊的握成拳,壓抑到極致。
唐慕凡眉梢的余光掃了一眼這里的其他人,唇上噙著的笑意更深,「我不動葉秋,戰墨謙,你以動手。」
此言一出,連西蒙都十分意外,戰夫人是他們唯一的棋子,他居然說他不會動?!
戰墨謙冷漠的眉目沒半分波動,反而更沉了。
他握著手槍的手指不斷的握緊,眼中的冷意鋒利如刀,「唐慕凡。」
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最愛的人,更有能來自你的對手。
「我覺得,」唐慕凡唇上的笑意始終不曾變過,「輸贏有時很奇妙,你說呢?我唯一遺憾,毀了的幸福。」
「如果你沒有回來過,她就會是幸福的。」似乎是唐的名字刺激到他的,戰墨謙面無表情的臉上掀起了怒意。
海邊的風愈的大了。
似乎是風吹得迷了眼楮,唐慕凡微微的眯眸,唇畔劃開淡淡的笑,「戰墨謙,你沒有必要親自動手。」
風把他的衣擺撩得很高,「你有本事的話,以永遠不讓我的寶貝知道這件事情……那你就是贏家。」
輸贏無所謂,生死也就那麼回事,他早就看開了。
以的話,他不希望男人之間的戰爭和仇恨染指到的身上……這樣,她以後怎麼面對人生?
還有蘇綰。
早知道今天會結束的話……
秦軒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不是要把唐僧洗洗干淨才吃結果從來就吃不到的蠢妖,這一秒鐘能殺了唐慕凡,他就絕不延遲到下一秒。
戰墨謙遲遲不肯開槍,他便再次舉起手槍,手指還沒有動。
「砰」!
一聲槍響劃破海邊的大風,然後很快隨風消散開。
修長挺拔的身影從海崖邊退了一步,然後徹底的跌落下去,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里。
戰墨謙直直的看著遠處的身影消失,心底劃開一大道口子。
眼楮里的墨色逐漸的聚攏,直到無邊無際再也看不見一絲的光線,而後,便是沉沉的冷漠的笑容,在薄唇上勾出殘冷的弧度。
唐從白色的阿斯頓馬丁上下來的時候,海邊的懸崖已經空蕩得只剩下了風聲。
安白從車上下來,幾步走到她的身邊扶著她的腰身,女孩的臉色過于蒼白,薄如紙張,整個人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去。
唐卻撥開了他的手,「小白我沒事。」
她從戰家逃出來,找了一圈的人,找不到哥哥,甚至連哥哥的手下西蒙都找不到……她沒辦法,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找安白。
在車上,她把她所知道的哥哥的所有的手下的電話都打了個遍,打道十多個的時候,終于有人告訴了她一個地址。
安白只能松開她的手,也不敢強行抱著她,是她一個人走在海風當中的模樣單薄得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
她筆直的走到海崖邊,目光被那一灘血色的血跡生生的刺痛。
安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邊,尤其是她的前腳尖貼著懸崖邊緣線的時候,他的手就停在她的腰後,眼楮眨一下都不敢,總覺得她下一秒就會一腳踏進下面暗黑遍布暗礁的海中。
唐呆呆的看著那一灘的血跡,呆呆的問,「小白,」她連說話都無比的艱難,「你說,是誰贏了。」
她的眼楮很痛,卻哭不出來。
是哥哥嗎?都說血脈相連會有感應,所以她才痛得這麼厲害,連呼吸都要很用力。
安白的電話響了,他連忙接下,「怎麼樣了?蘇綰現在在哪里?」
唐本來準備沒有找到哥哥下落的話就去蘇綰那里,後來她擔心哥哥出事蘇綰會跟著出事,于是安白就派人去那邊,順便探听情況。
為了讓唐也听到,他開了免提,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安少,蘇綰被軍方的人帶走了。」
軍方的人。
唐閉上眼楮,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半跪在冷硬的地上。
海風吹起她柔順的頭,安白看著低頭跪坐在地上的女孩,眼底都是心疼,他沒有說話,因為太清楚他說什麼都不會有用。
跟她此時比起來,他所經歷的那些什麼都不是,語言太蒼白,什麼都顯得太蒼白。
她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在崖邊不知道待了多長的時間,除了風會她的身上吹過會帶起飄動,甚至都已經感覺不到她的聲息。
「,」安白終于出聲,他很清楚他們不能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了「我們要離開這里了,我送你出國好不好?戰墨謙很快就會找過來了。」
唐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長袖蓋過她的手背,她只是輕輕的搭著,但是半響都沒有動作。
「,我們該走了。」他不得不再次出聲。
然而話才剛剛說完,他就已經听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在這樣安靜得只有風聲的海邊,顯得格外的清晰明顯。
安白臉色一變,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來了,他拉著唐的手臂,就要扶著她站起來,「我們走。」
唐突兀了笑了出來,黑散在臉上,聲音涼薄入骨,「他已經找來了,」女孩蒼白的臉色十分的平靜,「我跟他回去。」
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然而此刻安白看著她安靜的眼珠只覺得黑漆漆的,透不進一絲光亮。
仿佛什麼樣的光都照不進她的眼楮,偏偏她淡淡的緋色的唇還漂浮著笑容。
他忍不住想抱著她,也沒有過多的猶豫的緊緊的抱住了。
他心疼的喊她的名字,「,我們走好不好?」
唐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睜著的眼楮看著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朝著她一步步的踩了過來。
走?走不掉了,她也不打算走。
畫地為牢,全世界都是她的牢,她已經再也離不開。
唐微微的笑,慢慢的睜開安白抱著她的懷抱,細細的聲音散在咸咸的海風里,「小白,我知道你不想做明顯,但你也不要再糟蹋你自己出那些難看的緋聞好不好?我每天都在看著。」
「上一次沒有逃出去,下次還以繼續。」
男人已經到了她的面前,長身而立,低頭看著他,眼楮深若黑洞。
她已經從安白的懷里出來了,慢慢的站起來,她跪在地上的時間太久,血液流通不順,身子一歪就往後面倒去……她的身後就是海。
戰墨謙的眼底掠過恐慌,手比任何的神經率先做出了反應,抓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把她抱回了自己的懷里。
唐沒有掙扎,只是淡淡的隔開他抱得太緊的手,轉頭朝安白笑著,「小白,你快回去吧,不然我會擔心的。」
擔心?到底是誰需要擔心?
她怎麼還會笑,她是怎麼笑得出來的。
他皺眉,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臂,是摟著她的男人已經直接將她橫抱起來,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就面無表情的往回走。
戰墨謙身上多了太多以往沒有的暗色和戾氣,更濃,更深。
唐被男人抱著,眯著眼楮看著等在車邊上的神色復雜的步數,他的神色似乎很是擔心,她歪頭,露出笑容。
那種眼楮里面只有平靜沒有溫度但是臉上卻是笑容的神情,步數的心都突如其來的沉了沉。
他跟著頭兒來這里,最怕看到小嫂子會一個想不通跳下海里,或者為了威脅頭兒放她走……
戰墨謙皺了皺眉,冷聲道,「開門。」
步數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急急的把邁巴赫的車門打開,戰墨謙抱著唐坐了後座。
車門關上,步數動引擎。
從始至終,她都不曾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抗拒。
車內是窒息般的安靜,直到車子在戰宅的門口停下,千素素的身影就飛奔了過來,「墨謙哥哥……干媽已經沒事回來了……」
車門打開,她就撞見唐似是在端詳她的目光,似笑非笑。
所有的話便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看著被男人摟著的女孩,勉強而僵硬的道,「嫂嫂……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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