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暮鼓,日子一天天消逝。
此事之後,莫飛的生活恢復了平靜。
隔個兩三天,林三通就會安排莫飛與吳大牛清理雀府,其余時間,莫飛則呆在小石屋里,足不出戶,潛心修煉青乙總攝心法。
經過上一次險情之後,再進入東雀府清掃時,莫飛愈加謹慎。
但令莫飛意料不到的是,每一次莫飛去時,只要吳大牛不在,那頭孔雀妖王就會悄無聲息地出現,有時,出現在莫飛身後,有時,當莫飛一抬頭,數丈外就見到了它巨大的身影。
每逢孔雀妖王光臨,莫飛總會「雀兄,雀兄」的親熱叫著,笑臉相迎,初時莫飛不過出于權宜,後來竟習以為常,而且,這頭妖雀似乎對這個稱呼大為受用。久而久之,莫飛發現,這頭妖王其實並不如傳說中的那般可怕,先前的懼怕之心也就漸漸淡了下去。
一來二去,一人一妖之間的關系竟然變得無比融洽。
好幾次,這頭孔雀妖王竟呆在莫飛的旁邊,或默默地看莫飛清理雀府,或傾听將它當作了傾訴對象的莫飛絮絮叨叨地訴說著來到太乙真劍門後的種種遭遇,沒想到,這頭妖雀側著頭,目光中竟流露出了一絲同情,這讓莫飛心中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暖意。
後來,在清理完雀府之後,莫飛還會有意無意地多呆上一會兒,將一天的修煉情形說與這頭妖王听。
妖雀有時點頭,有時搖頭,日子一長,就如同與飛來村的老牛一樣,一人一獸竟成了一對異類朋友,甚至于,有時莫飛感覺,與其之間的關系竟超過了素來敬重的項長生,對項長生,莫飛做不到無話不談,相反對這頭口不能言的妖雀王,卻幾乎毫不隱瞞。
這些日子,唯一讓莫飛感到不如意的就是青乙總攝心法的修煉,先前真氣流通不暢的情形依然沒有多大改觀,相應的,修煉進速極為緩慢,偌大的一處丹田顯得空空蕩蕩,經過多日不懈的努力,收獲亦小得可憐,內中真氣雖也在不斷壯大,卻只由一星點兒變成了谷粒般大小。
如此,如同斷崖飛瀑的流水一樣,莫飛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同樣的事情,修煉,清理雀府……
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忙活了月余,到了一月一度發賞金的日子。
與凡間各大門派的管理方式大同小異,太乙真劍門也會根據各苑各居的貢獻不同,每月分派一定數額的玄晶石,作為獎賞。玄晶多半色澤純白,產于地底深處的玄晶礦脈中,因其為天地精華所凝聚,內中靈氣充沛,乃是維持陣法、修煉道法不可或缺之物,顯得彌足珍貴。
到門中財務長老處領了玄晶,經過各大苑主、管事們克三扣四之後,落到下層弟子手里時,自然所剩無幾。在靈雀苑中,莫飛入門最晚,干的活雖凶險,卻不是最累,因此得到的玄晶也就最少,只寥寥五塊。
領取晶石這一天,莫飛既興奮,又惴惴不安,興奮的是晶石不多,畢竟也是血汗錢,擔心的是,黃半峰會不會趁機前來索要。
好在黃半峰並沒有出現,也不知什麼原因,黃半峰比以前收斂了許多,以往踫面,多半盛氣凌人,如今污言穢語明顯少了,大多時候或陰沉著臉不搭話,或者惡狠狠地瞪視莫飛兩眼。
難道他是轉了性子,抑或是另有圖謀,不管怎樣,只要他不來騷擾,莫飛就求之不得,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用于修煉。
辛苦了一月終于有了些許回報,這時候大家的心情最舒暢,一得空閑,紛紛走出御獸苑,到三得居中購置所需之物。
三得居設在山門東側,種類繁多,法器、丹藥、陣旗、道袍等一應器物應有盡有,還有一些修煉太乙總攝心法、小五行劍訣的心得書,記載在一塊塊設下禁制的玉符中。太乙真劍門不同凡界,少有紙筆,修道人運使道法,以玉符作紙,神念為筆,將記載了信息的一縷神念銘刻在玉符上,謂之為「念符」。
以防有人只看不買,每部心得念符都另附一篇小注,大多數人初讀時小注時,多半眼前一亮,直至漸入佳境時戛然而止,這如百爪撓心,個中滋味無法言喻,最終的結果往往墜入瓠中,乖乖掏錢買了走人。
這其中甚至于還包括一些弟子創下的雜七雜八丹方與心法,這些個人獨創之物來路不同,或是創始人一時心血來潮,或靈光閃現偶然而生,或經過千錘百煉後所得,因此,風險與利益並存,買對了大賺,買錯了則只能自認倒霉,大多數人在上了幾回當後,久之,這些東西就少有人問津。
太乙真劍門此舉頗具人性化,一來,各居各苑生產的物品上交門中存放,長久以來束之高閣,未免可惜,二來,各居各苑各同其職,手下的弟子所學道法局限于本居苑、擁有的手段往往單一,不能長短互補,三來,還有一些弟子通過各種途徑得了新寶物,舊的自然用不上,棄之又不舍,因此,門中高層商議後,便專門設了三得居這處場所,從庫房中遴選一些物品出售,門中弟子也可以將一些用不到的東西拿來寄賣,如此互通有無,既增加了門中收入,又滿足了各方需要,門中弟子也由此增強了自身實力,可謂一舉三得,三得居之名亦由此得來。
門中弟子們買的最多的是丹藥,法器、心得念符等,修仙界的丹藥稱之為靈丹,分玄、妙、龍虎、造化四等品質,靈丹奪天地之氣,所用藥材年份長,又經過了秘法煉制,精純無比,功效自然與凡界丹藥不可同日而語,即使一顆普普通通的「玄」字清神丸,也比凡界的清神丸效用強大了數十倍,書到用時方恨少,萬一有個小傷小病的,需提前有個防範,因此,門中弟子通常備上一點兒,自然還有一些專門用于斗法與修煉的丹藥,卻價格不菲,多半忘洋興嘆。
至于法器,乃是煉器師以天地間良材經過千錘百煉而成,內中煉入法陣,法陣激發後即可運用。因材質、法陣、威力、功效不同分三六九等,即便最便宜的法器,賞金較多的外門弟子也需要積攢數月才能買到一件,不過,一旦擁有,在斗法中佔據上風的幾率大大增加。威力更強的法寶是絕對看不到的,那是每個修士夢寐以求的寶物,一輩子能擁有一件,夢里也會笑出聲來,愛之如命,豈會示于人前?
開了工錢後,項長生、陳二虎兩人向林三通請了假,強拉著莫飛去三得居中逛過一次,陳二虎兩人買了一些普通丹藥,莫飛眼界大開,只是苦于囊中羞澀,躊躇不定,最後還是項長生建議,一塊玄晶一粒,買了三粒療傷用的「玄字參陽丹」放入乾坤袋中,以備不測。
項長生也沒有空手,他雖然屬于賞錢較多的富裕戶,相中了一件名叫「青鱗盾」的防御性法器,可惜囊中玄晶差之甚遠,徒有眼熱的份,只能搖頭作罷。思來想去,項長生買了幾枚丹藥,卻是一些諸如寧神丹,增陽丸之類,用于延年益壽的丹丸。三人不解,一問之下,原來是買給凡界父母的,他的父母年近古稀之年,怡然田園,每年將近年關時,他都會告假回家一趟,將這些丹藥留下,期冀老父老母身體康健,壽比南山。
對此吳大牛感慨不已︰「屈指算來,我離開家鄉十年有余,父母的音容笑貌常在眼前,卻不能盡一分孝道,實在是羞愧難當……」
莫飛同樣被項長生的孝心感染,不禁想起養大了自己的十三叔,想念那些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們,姜伯、姜嬸,一起長大的小伙伴,還有飛來村的善良村民,他們還好嗎?自己孤身在外,不知何時能學道有成,回到家鄉看他們一眼?
想著想著,眼圈不覺間紅了。
……
夏去秋深,天氣漸漸地變涼了。
每到這個漫地紅葉飛的時候,山下的百姓們都要添衣御寒,十三叔會取出家里唯一的一件粗布夾衣讓莫飛換上,衣服雖然髒舊,但卻十分溫暖。
在太乙真劍門中卻不需要擔心這些,因為莫飛身上穿著初來時派發的那件顯示靈雀苑弟子身份的青色衣袍。這件青袍名喚太乙真衣,異于凡界之物,其經太乙真劍門的真衣坊弟子以特殊材料煉制而成,內中布下了一道小型陣法,在項長生稍加指點下,莫飛將一絲真氣送入青袍內,內中竟生出了絲絲暖和的熱氣,穿在身上大為受用,且還可以根據人的體形變化大小,奇妙萬分。
听項長生講,還有更高級的道袍,可抵御威力強大的道法攻擊,防御力極強,于斗法大有幫助。
了解到這些之後,著實令莫飛驚奇萬分。
一人孤身在外,莫飛開始想念十三叔,想念那頭老牛,想念可親可敬的姜伯姜嬸,同時,莫飛也想到了姜流。
不知道如今姜流的情況怎樣,他過得好嗎,修為到什麼程度了?
莫飛想去看望他,卻知內門深似海,外門與內門之間如同隔著一座山,每次邁出靈雀苑的門檻後,瞻前顧後地提不起勇氣,終究卻步不前。
不過,仿佛心有靈犀般,莫飛生出這個想法的第三日,姜流卻先一步來了靈雀苑。
姜流不是一個人來的,與他一起來的還有掌門千金萬靈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