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玉城,陽光不夠明媚,空氣里早早地彌漫著濃濃的年味。這天,玉城北秀水河下游岸邊,汪家莊汪俊熙家門前張燈結彩,樂聲四起,人來人往,沸沸揚揚,熱鬧非凡。今天是汪俊熙的大喜之日。
「新娘回來了,」隨著歡呼聲,隆隆的鞭炮想起,激情的婚禮進行曲隨即啟奏;遠遠地看見高大帥氣的新郎身著銀灰色西裝,淡藍色領帶,緩緩地走下車,輕輕幫新娘打開車門;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慢慢挽起紅粉新娘的手,姍姍踏上了紅地毯……
于此同時,在村外的小樹林邊,有一位長發飛舞,絲巾飄飄的冰清玉女,正淚光盈盈,目睹眼前的一切,她悲痛欲絕,失魂落魄,沖向濤濤的灞河岸邊……
時間倒回到八年前八十年代玉城大地……
初秋的午夜,浩瀚的銀河閃爍著無數璀璨的星辰,尤如碧藍的天幕絢爛著許多華美的珍珠;月光如水譜瀉萬間,疲勞一天的玉城人民正沉浸在甜美的睡夢中。
不一會兒,黎明的鐘聲開始敲打沉睡的大地。漸漸地,遠處綠綠的公王嶺已若隱若現,巍峨的秦嶺雲煙繚繞;古老的灞水依然日夜不息地流淌,像在訴說著無數美麗的傳說,苦澀的,甜蜜的……
忽然,一道美麗的晨曦從遙遠的東方穿越叢林,透過晨霧,照射到玉城縣東的秀水村莊的窯頂上。據說這里是王姓人的祖先,一組全姓王,二祖以王姓為主,夾有劉,徐,陳等。
早在六,七百年前,他們祖先從山西大槐樹下遷來,發現這里崖土肥沃,景色秀麗,不想離開,就依崖鑿窯而居,面南水而曬陽,墾土種糧,環水種菜,養雞喂養,喂犬護莊,安家落業。
這里兩岸土坡對峙,坡上樹木茂盛,綠草蔥蘢,清泉汩汩。春天里,坡上百花爛漫,槐香月復鼻。門前一道清流自東向西繞村而過,猶如一條楚楚動人的美人魚,搖頭擺尾,向西依偎汪家莊,匯入灞河。整個村莊寧靜優美,空氣清新。這里所有的人都是喝甜甜的泉水長大,所以從這條溝道里走出的男男女女各個英俊水靈。
晨風中,有一個人影從遠處飄飄而來。漸漸地可以看清是一個初春女子的倩姿,她高挑縴細,上身著一件女敕黃的滌良襯衫,一條天藍色的牛仔小喇叭扎在腰間,勾畫出青春的曲線;烏黑柔順的長發自然披灑在肩頭;秀長的眉毛,大而透亮的雙眸含著淺淺的笑意;白皙光潤的臉龐泛著淡淡紅顏,尤如夏日盛開的粉荷。她身後背著一個粉色大書包,懷里抱一疊書正急急地向玉河鎮初級中學走去。忽然,霧氣中迎面沖來一個男生,女孩趕緊躲閃,可還是被撞到肩頭,手里的書嘩啦一下散落在地上。
男孩見狀趕緊轉身,一邊撿書一邊邊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把文具盒忘家了!」
「沒關系!」蹲在地上撿書的藍馨,揚了揚頭,平和地說,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微笑,眼里流盼著亮亮的光彩。
這一瞬,男生有點傻眼,呆呆地注視著對方,心想︰「她是誰,我好像在哪見過,是夢中、心中、還是前生前世;她仿若天仙下凡,芙蓉出水,美玉出土,至純至美如仙如畫。」
「你是……?」男生迷蒙中問道。
「我是初一二班,劉藍馨。」
「這麼巧,我也是初一二班的,汪俊熙。很高興認識你!」
藍馨微笑頷首,眼里依然閃過一道亮亮的光彩,轉身飄然而去,汪俊熙靜靜地目送她走進校門。忽然他發現路邊草叢中遺下一個綠色的硬皮本,連忙撿起來,原來是一個日記本。
他下意識翻開封頁,只見扉頁上秀筆書寫︰「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故以能動心忍性,成以其所不能。」
「書非借不能讀也,非讀書為然,天下物皆為然!」
他不由自主翻開下一頁︰
一九八一年九月一日,晴
清晨,父親又披上那件白色的舊單卦,像往常一樣,挑起那圓溜溜的扁擔,扁擔的兩頭各有一個大小相等的竹筐,里面盛滿黃燦燦的,香香脆脆的老糖。滿是繭子的一雙粗糙大手一前一後抓住兩個扁擔須,一閃一閃地向前走;就在他前腳剛跨過門檻後腳還沒抬起時,又回過頭來,那核桃皮似的臉忽然笑逐顏開,濃黑的眉毛翹得老高,渾黃的眼楮忽然閃亮,沖我說︰「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早點去,好好讀書!我走嘍!」說著大步流行地走進淡薄的晨霧里。那件白色的舊單褂在風中鼓得滿滿,那光滑圓溜的扁擔一上一下地閃動。很快地,川川道道便響起了他渾厚的叫賣聲︰「買——老-----糖——來!」時而還會听到優美的秦腔唱段︰「祖籍陝西韓城縣,杏花村中有家圓……」
望著父親佝僂漸去的背影,听著那熟悉的叫賣聲,我的眼楮模糊,「我一定要發奮努力,考上大學,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男孩的眼楮濕潤了,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合上日記本,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