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俠影 第六章 往事

作者 ︰ 冷夜挑燈

幽靜的山谷中,一座簡陋木屋坐落于如鏡的水池之上,只見水池四周彌漫著裊裊白煙,將木屋完全籠罩在內,看上去顯得有些朦朧模糊。木屋之外,距離水池不遠處,三名小孩正嬉笑打鬧著,其中一人已是少年,而另外兩人則不過只是六七歲的孩童罷了。

「哇,星辰哥哥,這就是你的家嗎,好美!」珠妞一邊與身旁兩人笑鬧玩耍,一邊看著四周出塵的美景開口說道。

一旁的沈照也點了下頭,對著黎星辰笑嘻嘻地道︰「難怪你最近都不來找我們,原來是自己一個人躲在家里玩,不過要是我家也有這麼漂亮的話,或許我也不想再出去了。」

黎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下後腦勺,道︰「沈照哥,不是這樣的,其實是我最近都在忙著修煉,結果就忘了去告訴你們了。」

「修煉!」

珠妞稚女敕的小臉蛋上浮現出兩個精致的酒窩,很是興奮地道︰「是不是像傳說中的仙人那樣,可以咻的一聲就飛到天上去了呀?」

黎星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支支吾吾地道︰「額,應,應該是吧。」

「星辰哥哥真厲害!」小妮子雙眼彎成小月牙,拉著黎星辰的胳膊不放,笑道︰「星辰哥哥也教教我好不好嘛?」

沈照附和道︰「還有我,也教教我。」

黎星辰看著眼前滿臉洋溢著向往神色的兩人,有些為難地道︰「可是師傅他……」

沈照賊兮兮地向木屋的方向瞟了一眼,低聲道︰「你隨便教我們一些簡單點的就行了,只要我們不說,你師父是不會知道的」

珠妞道︰「嗯,絕對不說,連石頭和虎子他們都不說,你就教教我們嘛。」

黎星辰對兩人沒轍,畢竟沈照和珠妞都是自己最為要好的朋友,當下只好無奈地答應下來,道︰「那好吧,等師傅不在的時候,我就把我學到的教給你們。」

兩人喜笑顏開,尤其是珠妞,歡快得像只小花鹿一樣,繞在黎星辰的身邊蹦蹦跳跳個不停,一張乖巧的小臉上堆滿了喜悅,而沈照則是站在一旁「呵呵」的一陣傻笑,他的心里也是有著說不出的高興。

就在三人有說有笑的同時,遠處木屋中,藥賢坐在一張木椅上,正神色溫和地透過門窗注視著屋外的三人。過了片刻,他才收回視線,偏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人,道︰「人生一輩子,或許也就只有如他們這般年紀,才不會終日因煩惱而憂心。」

那人點了下頭,眼神中不時蕩漾出幾分懷念的意味,用手輕輕摩挲著身旁的桌案,低頭看向地面,沒有出聲。

藥賢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一年不見,師弟你看上去又廋了不少啊。」

身旁之人抬起頭來,現出一張剛毅的面容,正是燕懷空。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入眼處實則是一個布置簡單古樸的廳房,房內幾乎所有的家具器皿都是由木材制成,一切如未經人工雕琢一般,樸實無華,宛若天成。

「天地雖大,可不曾改變的,或許也就只有這里了。」燕懷空面無表情地道。

听著這略顯辛酸的話語,藥賢伸手拍著燕懷空的肩膀,安慰道︰「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家。」

燕懷空看向藥賢,看向自己這位早已須發皆白的師兄,道︰「星辰這些年來有勞師兄你照顧了。」

藥賢搖了下頭,道︰「山居清閑乏味,身邊能多一個人相伴也屬樂事,談不上所謂的照顧。倒是師弟你,每年都會下得山來探望一次我和辰兒,難道還空寺里的那班老頑固就不會對你有所阻攔嗎?」

燕懷空道︰「我每次下山都會知會師傅以及幾位師兄一聲的,寺里除了懷嗔師兄一人對我微有言詞外,一切也屬無礙。」

藥賢微微頷首,笑道︰「我倒忘了,還空寺里除了白眉之外,就以碩果僅存的幾位懷字輩的僧人輩分最高,師弟你在寺中的地位也算是十分超然的啊。」

燕懷空苦笑道︰「當年師傅破例將我收在他的門下,賜法號為懷空,想我入寺不過短短十數年而已,又何德何能可以與幾位師兄同輩呢?」

藥賢不以為然,道︰「唉,師弟何須妄自菲薄,修行悟道在于慧根,與時日長短無關,再說了,憑你一身純陰返虛境的實力,我想就算是那被譽為四大神僧的苦難嗔痴四人,也不見得修為都皆能勝你一籌。」

燕懷空沉默無言,看了一下窗外正和兩個小伙伴玩耍在一起的黎星辰,隨後向藥賢說道︰「我觀星辰精氣神皆是飽滿,且吐納自如,莫非師兄你已經開始傳授他《素問陰陽論》了?」

藥賢點了點頭,道︰「不錯,辰兒確實在修煉《素問陰陽論》,而且他的悟性極高,已經修煉到築基境第三層了。」

听聞此言,就算是心性向來沉穩的燕懷空也不由贊許道︰「不愧是亂雲的兒子啊,和他爹一樣,修行天賦都只能用妖孽來形容。」

藥賢撫須道︰「若我所料不差,不出十年,辰兒就可以突破到歸元境這一層次了。」

燕懷空滿懷欣慰︰「得子如此,亂雲和寒煙若是在天有靈,也應該可以瞑目了。」

藥賢細細地打量了燕懷空一番,道︰「這七年來,我知你每次下山除了來探望我和辰兒以外,還一直都在調查著當年的那件案子,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真的連一點蛛絲馬跡也尋查不到?」

听得此言,燕懷空不禁黯然搖頭︰「當年亂雲和寒煙被一群黑衣人莫名追殺,等我收到信號前去救援的時候,即將臨盆的寒煙已是身受重傷,我和亂雲兩人拼死殺出一條血路,才護得寒煙母子平安逃出,可沒想到,他們夫妻二人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那場劫難,不久之後便相繼去世。」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沒有放棄追查那群黑衣人的身份,雖然他們個個都掩飾得很好,可修煉之人身上所帶有的獨特氣息卻是無法遮掩的。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追殺亂雲和寒煙,但從他們身上所散發的氣息來看,他們無一不是魔道中人。」

藥賢贊同道︰「一劍驚仙黎亂雲,當年太初一脈的絕頂天才,雖然後來因故背離師門,但他終究還是正道子弟,想來會對其出手的,也就只有那些魔道妖邪了。」

燕懷空回憶道︰「當年我與亂雲和那些黑衣人交手甚久,他們每個人的修為都十分高深,其中甚至有一兩人能在隱藏自身真實修為的情況下和我單打獨斗數個回合而不落下風。他們彼此配合相當默契,且還結陣圍攻,如果當時不是有佛門至寶金蓮護持,恐怕我們還真不能帶著重傷懷孕的寒煙殺出重圍。」

藥賢疑惑道︰「當今之世,能在有所隱藏的情況下接你數招之人並不多,而且听你所言,他們彼此之間的配合還十分默契,且又懂得一起集結陣法,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他們應該是屬于同一股勢力,可怪就怪在,到底是怎樣的一股勢力,才能同時驅使這麼多的修為高深之輩一起行動。」

燕懷空道︰「這也是我一直苦思無果的疑問,千年前,隨著魔教敗亡之後,魔道不應該還存在有這樣的一股勢力才對,怕就怕昔日的魔教死灰復燃,為禍四方,若真是如此,人世間難免又將再次淪陷于浩劫之中。」

听得燕懷空的擔憂,藥賢心里也是微驚,但他卻仍是面色平靜地道︰「魔教銷聲匿跡已有千年之久,此事不一定就真是魔教所為,當年一案雖然疑點眾多,但我相信,這一切終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師弟你不必多慮。」

燕懷空點頭道︰「但願如此吧。」

就這樣,簡樸的廳房內,不時回蕩著藥賢和燕懷空細細的交談聲,同門百載,二者本就有如至親,縱有千萬言語也難以描繪心中一時感味。直到夕陽西沉,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方才談至尾聲,只見藥賢向燕懷空問道︰「這麼說來,你已經把黎亂雲的死訊帶回太初劍宗了?」

燕懷空道︰「不錯,而且我還將或天劍也一並歸還給了太初劍宗的掌門人。」

藥賢道︰「我記得太初劍宗的現任掌門應該是黎亂雲的師兄簫南亭吧,那可是一個真正值得稱道的人物啊。」

燕懷空感概道︰「亂雲一生中最為敬仰的人就是他的這位大師兄了,只可惜他生性太過要強,至從背離宗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要不然,當年若是能有太初劍宗相助,或許他和寒煙也就不會無故枉死了。」

藥賢道︰「這應該就是他的命數吧,人死如燈滅,師弟你也不必太過掛懷,至少他的血脈不是還好好的存留在這世上嗎?」

燕懷空輕輕地點了下頭,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嗒嗒」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一身白衣的黎星辰竄進屋來,向兩人喊道︰「師傅,師叔。」

燕懷空看著門口模樣清秀天真的小男孩,古井無波的眼神中泛著柔光,向小男孩招了招手,笑道︰「星辰啊,到師叔這邊來。」

黎星辰也不拘禮,笑嘻嘻地走到燕懷空的身邊,雖然他們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一年也就只能見上一面,但不知為何,他對燕懷空總有著一種莫名的情切感,就如同是自己的親人一般。

燕懷空伸手輕輕揉了揉黎星辰的小腦袋,欣慰地道︰「又長高了。」

「嗯!」

黎星辰嬉笑著點了下頭,隨後,他語氣變轉,埋怨道︰「師叔你騙人,說好了會經常來看我的,可至從上次一走,你又有好長時間沒來看我了,是不是都快把辰兒給忘了啊?」

燕懷空臉上的笑意濃郁了幾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細細打量著前者,仿佛在這個年齡不過七歲有余的小男孩身上,隱約能夠看到幾分故人的身影。

「小家伙,不得無禮。」藥賢平靜的斥責聲在身旁響起。

黎星辰听了也不害怕,對著藥賢悻悻地吐了一下舌頭,笑道︰「師傅,沈照哥和珠妞都已經回去了,他們還問我,以後是不是還可以到谷里來玩。」

藥賢白了小男孩一眼,道︰「你都答應了?」

黎星辰也不應聲,只是「嘿嘿」的笑了笑。

藥賢吹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胡須,嘆息道︰「看樣子我這谷里的清靜日子也算是到頭了。」接著,他又繼續說道︰「以後他們兩人來,你就教他們一些簡單的修行法門吧。」

黎星辰驚奇道︰「師傅你都知道了?」

藥賢沒好氣地道︰「我和你師叔又不是聾子,還站著干嘛,快去把你的房間整理一下,這幾日你師叔還是照樣和你同睡一個屋子。」

黎星辰「哦」了一聲,木屋雖小,卻也分出了四個房間,可燕懷空每次前來都會和他同住一屋,其實連小男孩自己都不知道,那間屋子以前本來就是燕懷空所居住的,當下他也不做停留,轉身便向著里屋跑去。

燕懷空就在一旁默默看著談吐間無時不彰顯出深厚情誼的師徒兩人,嘴角邊不知何時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心里倍感欣慰,或許正如藥賢所言,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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