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總,怎麼了,不舒服麼。」
剛剛開完了晨會,眾人都已散去,只剩肖墨還坐在位置上，他低頭揉著額頭，看上去有些疲憊。
「沒什麼，昨晚沒睡好,今天精神不夠,小韓,你能幫我去倒杯咖啡提神嗎？」
「還是喝茶吧,溫和一點,你這幾天忙碌，估計飯也沒吃好。」
肖墨想了想沒錯，便笑著向韓靈曦道謝︰「那麻煩你了，新招的助理明天就會來公司報道，今天再辛苦你一天。」
「哪里的話，這本來就是我分內的工作。那你休息休息，我先去倒茶。」
韓靈曦起身離開辦公室，暗自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肖墨的態度最近幾日，有些異常，並非是脾氣不好或者莫名其妙冷淡自己，而是變得很客氣，或者說有了距離，就連跟自己目光接觸的次數也變少了。
以前忙起來的時候她會跟著肖墨一起加班很久，現在肖墨最多讓韓靈曦待到八點鐘，一到點準時送人，寧願留下一堆的工作陪他到凌晨。
莫非大老板是到了煩躁抑郁期，相比較兩人的並肩作戰，他更喜歡單獨呆著，許欣還在職的時候，韓靈曦並非沒見過肖墨這般狀況，是以奇怪歸奇怪，也並未往深處想。
端著茶杯到茶水室，韓靈曦剛從櫃子上面取了茶葉，身旁湊過一個人來，笑嘻嘻得說道︰「小韓，給肖總泡茶呢？」
听這聲音也知道是烏子波，這個男人，前幾天老婆才來鬧過，現在又敢肆無忌憚和自己搭訕，該說他心里承受能力好，還是太沒皮沒臉？
韓靈曦不理會，接了水放上加熱台座，抱肘而立。
「那天我老婆到公司胡鬧，委屈你了。」烏子波露出倍感憐惜的神情，他不介意對方的冷漠態度，立在韓靈曦身後，「你不知道她罵你的時候我多心疼，只是當時那麼多人在場，我若是太過維護你，別人還以為我真的跟你有什麼。」
水壺中的水隨著溫度升高，漸漸發出聲響，韓靈曦盯著它沒有回頭，只是從心里發出一聲冷笑。
這個男人，陽奉陰違夠虛偽，明明是膽小怕事又劣習不改，卻偏把自己修飾得那麼用心良苦。如果他能在烏太太辱罵自己的時候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或者直接拉著他發飆的老婆迅速離開，事情也不至于鬧到那般難堪。
除了中間唯唯諾諾底氣不足得解釋，烏太太抬起巴掌的時候他在干什麼？緩緩從人群中退出去，眼神飄逸四下張望，若不是肖墨趕到，怕是趁機腳底抹油就溜了。
「烏總，全公司上上下下這麼多雙眼楮，你最好還是跟我保護距離，免得讓別人誤會，說不定，現在就有你老婆的眼線在盯著我。」
烏子波搖搖頭，挺起胸膛，「我已經嚴正教訓過她了，如果她再來跟我胡鬧，我就直接跟她離婚！」
他靠在桌子旁，意味深長得盯著韓靈曦上下打量，竟是按耐不住伸出手去。
「小韓，你放心，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放輕松點。不過，你生氣得模樣我都這麼喜歡。」
韓靈曦愣住，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忽然會把話說得如此露骨，真是低估了他的無恥程度。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
「烏總，」韓靈曦躲開他的手，眼神凌厲，「你也是有家庭的人，請你自重。」
「還在生我的氣？那個婆娘我早就不喜歡她了，小韓，這麼多年，我的心意你一定明白，」烏子波還在沒有眼色得說話，「不要對我這麼冷漠，我會傷心的，那天晚上……你可不是這個樣子，我們不是喝酒聊天相處得很愉快嗎？」
周庭雨早已將那晚發生過什麼原原本本解釋過，韓靈曦猶如吃了定心丸，也不怕烏子波再在這里胡說八道。她將茶葉放進杯子，把燒好的水緩緩倒進去，看著那些葉子在熱水熨燙中逐漸伸展開來。
「烏總，我敬你是我的上司，對你客氣，請你也不要借助職位之便做讓別人誤會的事情，肖總那天的話你應該听到了，我是在他手下工作的人，我的品性如何，肖總非常清楚，若是烏總還要做些什麼不合分寸的事，我只能，將這些事都告訴肖總了。被你老婆在公司這麼一鬧，你覺得肖總是更相信你，還是更相信我？」
烏子波漸漸意識到韓靈曦的嚴肅態度並非跟自己的玩笑，他收回雙手背在身後訕訕笑起來，「別，逗你玩的，這麼較真干什麼？平日里工作太枯燥了，我也是想幫你排遣排遣，呵呵呵……」
韓靈曦端起茶杯，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得說道︰「我不覺得好笑。」
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若非自己還要在奇思謀職，她現在的舉動就應該是狠狠送這男人兩個耳光而不是簡單的警告。他以為自己算哪根蔥，如果不是看在肖太太的面子上，肖墨怎麼會允他在公司里待下去。人的忍耐都有極限，肖墨不會容忍他一直放肆下去，只是缺個合理的由頭罷了。
一連幾次試圖緩和關系都失敗了，對方一直冷若冰霜，烏子波的笑變得很尷尬，他干笑兩聲，借口還有事情做，便悻悻離開了茶水室。
韓靈曦輕嗤，端著杯子到肖墨的辦公室，肖墨接過茶水，又拿了一份簽好的文件托她拿到財務部。
往電梯那邊走的時候，韓靈曦看到了周庭雨。那個女人站在窗邊跟一個同事交談，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
外面有日光灑進來，給周庭雨的輪廓瓖上一層金邊。她嘴角的笑意更顯溫暖，像是融進了陽光一般。
韓靈曦停下腳步遠遠得注視著她，這笑容雖暖，卻並非是對自己。全公司的人都覺得周庭雨是個很好相處的上司，也就是說，沒有人會拒絕跟周庭雨的親近，或者說更樂于向周庭雨靠近，然後她會像聖母般向這些在她羽翼下尋求庇護的眾人展露平等的微笑。
自己在對抗騷擾的時候，這家伙卻在跟別人談笑風生。
如果她對每個人的態度都是一樣，那較自己來說也沒什麼特別的。這讓韓靈曦覺得被分享了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然後驀地生出許多不爽。
周庭雨已經結束了交談，跟那個同事打過招呼去了電梯旁邊，身旁經過另外一個同事，抱著一大箱子的圖紙文件貌似十分吃力，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沒事吧？」
「沒，沒事，謝謝周總監……」
周庭雨把那女人扶起來好聲安慰，又幫她將散落各處的圖紙撿起來收進箱子，並關切得詢問重不重好不好拿要不要幫忙。這一幕幕落在韓靈曦的眼里，讓她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扎眼。
「不用不用，太感謝你了周總監，那我先過去了。」
「嗯。」
電梯門打開，周庭雨邁步走了進去，正打算按關門鍵，抬頭看到韓靈曦正往這邊走，便按了開門鍵耐心得等她。
「周總監早。」
以禮貌客氣得態度跟周庭雨打過招呼，韓靈曦站到了她身旁。
「早。」
電梯門關上，紅色數字不斷往下跳。韓靈曦抱著文件，淡淡說道︰「周總監真是助人為樂的好上司，女人麼，體力是比較弱，您放□段幫對方拿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周庭雨沒反應過來，她轉過臉看著韓靈曦，明白了她是指剛才，出聲解釋︰「東西太多了，她不小心掉在地上又空不出手，我就幫她撿一撿，舉手之勞而已。」
「真是難為周總監了，天天那麼多的舉手之勞，豈不是忙到自己的私人時間都沒有了。」
這個女人干嘛用這種態度跟自己講話，周庭雨不解得在韓靈曦身上打量，「你怎麼了？」
韓靈曦撇撇嘴，背過臉，「沒怎麼。」
「你不高興？」
「沒不高興。」
都寫在臉上了還說沒有。
周庭雨猜測，「你跟那個同事是不是關系不太好，我幫她你不樂意。」
「我是跟某些同事關系不太好，哪里做得到像周總監這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對每個人都一樣好。也是，你對誰好那是你的事，我怎麼管得著，就像你喜歡的花盆，那是你的東西，一人一個全部發給大家我也管不住。」
這個女人對于人和人相處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就沒個親屬遠近之分嗎，韓靈曦莫名來氣，不對，她根本就沒有要「分」的意識吧，在她眼里每個人都一樣，不管是她韓靈曦，還是姜子盈，或者那些同事，她統統用謙和得態度對待，當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麼？
「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吃醋麼？」
如果方才那番沒來由的說辭周庭雨還不能清楚，那麼她刻意提起送花盆則明確得表明了她的意思，周庭雨喜歡花盆，收集的花盆也有很多，只有那一次為了回姜子盈的謝禮送了一個給對方，韓靈曦介意的不單單是那個被拿走的花盆，更介意那天在她的辦公室發生的事吧。
「笑話，我是這種人嗎？」
「我的花盆雖然有很多，但只當它們是工藝品來欣賞。」周庭雨低聲說，「我只會給一個人送花，這個人還不算特別嗎？」
听到這句話的時候韓靈曦有細微的觸動，她想要的就是這份「特別」，足以把自己和其他人分開來的特別，但如果周庭雨以為自己是隨便兩句話就能哄過去的女人她就錯了。
「大街上到處都是，有什麼特別？我沒看出來哪里有區別。」
電梯到達自己要去的樓層，韓靈曦嘴上說著違心得話，傲慢得撇了周庭雨一眼，甩頭走掉。
周庭雨盯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走出好遠，低頭發出一聲輕笑。
等辦好了事回到辦公桌，韓靈曦注意到桌上多了一個東西，它就挨著那盆多肉植物擺放，用粉色包裝紙裹了一圈。
走過去把紙拆掉，是一盆孔雀草，明明走的時候還沒有，是誰放到這里的？
四下看看沒有人，韓靈曦把它拿起來，發現花盆下面壓著一張字條︰
買的花不特別，那我親手栽種的花算不算特別？希望你喜歡。
熟悉的字跡，一猜就猜得到是誰。
這些花……居然是她自己種的？韓靈曦很意外，指尖模了模柔女敕的花瓣，上面還沾著露珠。她在椅子上坐下來，手掌托住下巴盯著花朵看，唇角不自覺得漾開笑意。
這個討厭的家伙。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擱了，我來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