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老者陳說不清,巧舌難辯,許寂二人聯手再斗,此番不免是救命求生之心,同仇敵愾之氣。當下二人進退有方,剛得剛柔得柔,佯攻的佯攻,偷巧的偷巧,一來二去,當真了得。老者不知此中變故,先前只為與二人切磋技藝,不想今非昔比,弄巧成拙,救人不能反倒生出這些事端來,當也棘手。眼下誤會大生,心想︰「看此情形,我如出手制住二人,他二人定是不服,那般一來,暗害之辭豈不作實。可若是這般讓手躲身一來長久不得,二來恐誤了那件事。這可如何是好?」一時無策,接下二人數般招法。轉身忽瞥眼見了靈猿同耿秋二身,心生一法,暗道︰「想來那姓耿的朋友被靈猿療治這許多時候,當是已無大礙了,好便是這般,倒也送個體面給他二人。」將手一翻,接過二人來招,著手一抖蕩開一邊,反身躍出,牙間呲個霹靂,雙手著那僅沒過腳踝的淺水潭凝掌一劈。只听啪得一聲,嘩嘩啦啦身前飛過一道水牆,潑天也似飛落岩上,淅淅瀝瀝碎玉崩珠花,洋洋灑灑白練收雲霞。精光作圍,杏焰邊點,撲殺銀龍低掩。萌雨放秋爽,寒冬開艷陽,水火同船天盡頭,四時夜晝。
好水屏,真幻帳,巧雲步,遷猢猻,點邊腳,出奇洞,水落三蒼消。入眼天橋離水府,一步重踵渺渺,金古遙遙。
許寂二人被老者一股卸勁擋開一邊,嘩一聲,眼前一道水屏唬住二人,那水屏瞬起瞬落,落後一陣水氣,映著燈火光芒,好不迷離,惑人眼界。只見七彩霞光繞壁,隱樓暗顯;一縷仙氣騰空,重閣掩映。天宮飛寰宇,赤色晶瑩;琉璃照明鏡,爭輝交迸。霧籠三千,煙蘊八百,巨黿背上蓬萊居,太鯤三川東海島。凌霄樂宮鼓瑟,瑤池聖女起舞。齊整風府撥雲亂,趕過天邊鴻臚。
二人雙手蕩蕩彌天水氣,早已不見了老者影蹤,想起耿秋,趕至身前倒也不曾見得那靈猿蹤跡,只耿秋一人孤零零躺在地下,似斷氣已久。
寂空暫且不念老者並猢猻之事,只是定楮著雙眼看那耿秋,腦中想得先前諸般,一時顫抖著手去探耿秋鼻息。
「噫」,寂空趕忙蹲下把住耿秋脈搏,滿面不解之態,道︰「奇怪,奇怪。」
許酒生料知有異,道︰「大師節哀,我等定要苦修武藝,為耿兄報仇。」
寂空忙擺擺手,道︰「不是,不是。」
許酒生不解,道︰「大師何意?」
寂空只道︰「耿兄內息安穩,尚能解救。」
許酒生心下一驚,疑道︰「大師方才不是說耿兄之傷已是回天乏術嗎?」
寂空搔搔頭皮,道︰「我也不知,按方才脈象之亂人身豈能撐住?可是如今這脈象倒平穩如常,似已無大礙,貧僧也不知為何。」腦中忽閃,噫的一聲,道︰「或許當真是那猢猻之功也未可知。」
許酒生眼中冷光一閃,道︰「大師,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看看能否出去再說吧。」
寂空臉有喜色,道︰「不錯,方才你二人昏倒在地,我在四周探看,確實發見一方出路。」
許酒生道︰「此話當真?那是甚麼地方。」
寂空道︰「是一方洞穴,當時心急,也未加細看,這四周環洞圍成一體,就那一處出口,當是出路。」
許酒生一時曉得,臉色忽變,叫聲不好,道︰「那老者先出去了,莫不要將出路堵住,不宜久留。大師你路熟,當先開道,我背了耿兄隨後就來。」
寂空按秉許言,扯了齊眉棍當先往那洞口徑去不說。且說許酒生見寂空走開,將耿秋扶起,冷笑一聲,伸指在耿秋背心一點,只听耿秋哼的一聲,渾身一顫,眉頭一蹙便即舒展。許酒生負了耿秋,隨寂空身去。
寂空走過狹道,從行回到石洞,已非原先一般饑寒交迫,無暇顧及其他,此時駐足,只見洞壁青石無雜土,苔岩碧色有清蒲。石機階旁斜藥杵,松台掌托盞黃竹。向里走去,轉過石灶,內洞別有天地,星辰羅列在左,玄黃掌旗在右。三清氣舒溶,五色盤庚濃。五行倒轉,水火向沖。奇門對坎,寶頂紋金龍。四神震邪,辰卯繡青銅。成數幾十萬,滿壁陰陽中。竹爻變化多,歲載鬼神影。
寂空看得此中景象,實感說不出的神妙宏偉,當真鬼斧神工,蘊含天下,似是那太古先聖早已預言世間諸多變數,故此書在這石壁上一般,真個玄機。一時叫寂空看得目瞪口呆,神游天外。
不久,許酒生負耿秋來到此間,見了此中壁畫亦是心曠神怡,滋滋稱贊,不住得拍手稱妙。
許酒生看得一會兒,道︰「大師可曾找著出口?」
沒成想寂空進來此間,見壁畫神妙,竟顧不得其他,將此事忘在腦後,此時許酒生一問,猛然一醒,伸掌在腦後打個巴掌,道︰「是是是,倒把這事給忘了。你們在此歇歇,待我尋來。」
許酒生听說,知寂空糊涂,道︰「我倒也不累,我與大師一起尋吧。」
寂空滿口答應,兩人尋得片刻,即在那石壁畫洞之後尋得一條煙道,二人順道而走,也不知走得多少時候,只听前面轟轟隆隆聲勢浩大,二人對望一眼,小心慢行,不一時出得道來,只見眼前飛流直瀑,寒冰碎屑,好大一條銀河水,滌蕩青山,揮灑林間,天邊亂雲作白練。滴水穿石幾億年,滄桑小泉,細流相勾連。無塵染,無色沾,自在舒心,腰圍天賜七彩絛。不偏不倚,雷來電往,莫敢動搖。細雨柔身輕點,暴洪堆塞山間,靜看吹雪鑿冰落,直腰人間。定心性,左右分明,不管三山紅與綠,淡看五岳盛與衰,四海五湖不注,縈身常年氣自清,能上九霄。崖邊倒,寧可跳,碎了身軀也不惱,春消夏漲,秋落冬凝,看得一輩一代,奸良忠孝,再不管身前身後,風起風落雲何處。左松首飛禽說笑,右岩邊走獸作戲。激流擺成經緯道,鵝卵鋪枰棋子妙。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