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女子微啟寶盒,火光照進盒內,只見盒中隱隱一絲青光,許酒生見此寶瑞氣已現端倪,道聲好。寶蓋錯開,白光耀眼,雪團精純,許酒生登時呆住,目不轉楮看得許久。許世坤山野之人,逍遙自在無憂無慮,本就不喜這些世間華貴,此時看來只覺此物甚奇,定楮細看,只疑似個雪球,又比雪球白得許多,亮得許多,昆侖山地質奇特,歷來被稱作靈氣之本、天地之根,故而盛產美玉享譽四海。許世坤在三人中年紀最大,常年深居在此,日間除了習藝練武,倒有大半是對昆侖山中之物見略參考。處身昆侖幾十年,對昆侖山中之事,不敢說悉數掌握,或也稱得知曉半邊。如今見盒中之物晶白剔透,靈異如此,依他眼界,世間靈物能達如此光澤,是玉無疑,可眼前之物,形容飄渺,似天上雪水聚成的大水泡一般,仿佛觸手即破,其中映出這茅屋之景,諸人之影盡在其中,許世坤不由心驚,道︰「敢問前輩,這方寶物是何做就?」
老者只是微笑,道︰「我也不知,這才請了諸位來鑒別鑒別。」
許酒生只看得出奇,腦中若有所思,倒非是思這寶物之材質工藝,只是隱隱感覺在何處見過,按理說凡人見此等稀世珍奇,往往過目不忘,便是那視金錢如糞土之清士隱者,亦會青睞天地造化。此寶難能一見,本是眼福,再者許酒生乃中原行鏢之人,對物之敏感多于其它,若是見過往往便在心中種下了根,多半是忘不去的,更何況這等天寶一般的東西,故是想忘恐怕也忘不掉。當下只是奇怪,不知腦中何來這等念頭,一時沉思,卻如何也想不出在何處見過,故而全神貫注在那寶物之上,眼光久久不能移開,似被那寶物懾住心神一般。
許正在一旁只管要酒自斟自飲,他向來只依自己喜好,別得東西在他眼中都是一樣,便跟那山中的石頭,河底的泥沙一般,他生性豁達不拘小節,只喜自在逍遙我行我素,從無顧及可言,真就似那山中野人一般,只知吃飽喝足,困了便睡,醒來只是練功使拳,當真快活過神仙。如今眼見那寶甚是奇特,只多看得兩眼也就不做理會,只顧喝酒。老者這酒本是集諸般草藥配以酒糟釀成的活血舒筋的藥酒,專為御冬驅寒所使,酒勁奇大,配了諸般藥物,辛辣非常,許正喝得幾碗便將半壇酒喝個精干,臉上已有三分酒意,又與老者要酒,許世坤見了,道︰「三弟,我們是來幫忙的,酒可少喝些,否則醉了不好辦事。」
許正道︰「無妨,無妨,這點子酒還算不得甚麼。」轉眼望見許世坤滿面緊繃,瞪著眼珠,一時曉得大哥之意,忙將手中酒碗放下不敢再飲。
忽听老者笑道︰「這位兄弟的內功可好得很吶。」
許正無事可做又不能飲酒,正自煩悶,听老者贊己內功,心知老者眼光不凡,定是看出端倪,左右無事便裝作不知,問那老者道︰「我又不曾與你動手,你怎知得?」
老者道︰「先前見兄弟在門外敢以己身硬拼那大雪球,已是稱奇,如今又飲我這許多酒未醉,內功之高實是世間少見。」
許正道︰「你前半句話說的還有些道理,這後半句怎地內功還能與酒量扯上關系,我看多半是胡扯。」
許世坤道︰「三弟,前輩是高人,見識廣博,莫要以山野見識成大。」
老者哈哈一笑,道︰「倒非老夫胡說八道,三位有所不知,老夫這酒非是尋常雜糧釀就,如是尋常之人飲用,任你酒量如何大小,最多三碗必定醉倒。」
許正道︰「好厲害,莫不成你這酒里灌了蒙汗藥?要不就是……」轉頭早已望見許世坤臉色,忙收住口不敢多說。
老者早知許正天性樸實不曉事故,當下也不在意,只是笑得幾聲,道︰「這位兄弟只說對了一半,老夫這酒乃是藥酒這倒不假,只是其中之藥並非是些蒙汗藥。老夫半世江湖非只習練武藝,實也學得些配藥之術,這酒便是由老夫采選數十味藥材拙造而成,也取了個拙名,喚作三味酒。」
許世坤道︰「敢問這名不知可有何說法?」
老者道︰「這個好解,老夫這數十味藥材並非珍貴難尋之物,這數味藥材中合分三大類,舒筋、暖胃、健脾之用,藥性相通便歸作一味,故此叫個三味。」
許正道︰「這等藥酒听來也尋常得緊,怎敢夸下三碗倒的名頭。」
老者捏須道︰「問得好,這正是老夫賣弄玄機之處,這酒配料雖易,做法倒非他人所能,這其中的訣竅乃我門中絕技,老夫不便多言,還望見諒。」
許正道︰「咳,胡吹大氣,不實不實。」說時手在空中蒲扇般搖個不停,
老者道︰「這位兄弟若不信,不妨到門外走兩步,便知真假。」
許正道︰「便走兩步又有何妨?」說罷起身,推開木門,忽一陣雪花撲進門來,寒風呼嘯刮在許正臉上,許正熱酒下肚正將這寒氣抵在身外,不覺寒冷,大步冒雪而出,在雪地中走得數步,來去帶風。
許世坤擔憂老者所言,道︰「三弟莫要逞能快些進來。」
許正只是不停腳步,誠心要試試他這酒力,轉頭向屋內叫道︰「你且看好。」又來來回回走得數步,道︰「怎樣。」
老者道︰「你感覺怎樣啊?」
許正道︰「好得很,方才喝得酒正沒個發處,這大雪正好來給三爺發散發散。」說時微感頭暈目眩,晃得幾晃,只覺天翻地轉,顛倒幾步噗通一聲,倒地雪中。
許世坤本就擔心許正,此時見許正倒在雪中,叫聲「三弟」,趕忙奔出去探看許正,許酒生聞得許世坤叫聲,亦忙趕出門外。
二人見許正無甚他樣,只是醉酒,一時倒也舒心,將他攙進屋來,在椅中坐定,只見許正醉眼惺忪,道︰「好酒力,好酒力。」大拇指翹起對這酒贊許不已。
老者道︰「不要緊,只是酒力所發,少歇片刻便無事了。」叫道︰「丫頭,給這位兄弟上碗湯。」
三人心安各自坐定,老者道︰「這東西,諸位可有何看法?」
許正醉倒一邊自是不言,許世坤又向寶玉看得幾眼,道︰「依在下眼光,此物當是玉質,只是這玉如此精美,人工故是一面,但還屬天成才是。美妙絕倫,大飽眼福,世間當真僅此一方。」
老者只點點頭,未置言語,那女子脆聲道︰「按這位朋友所說,當是不曾見過類似之物了?」
許世坤驚訝道︰「類似之物?難不成此等寶物世間尚有其二?」
女子格格一笑,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恐怕還有三四呢?」
許酒生忽有所感,道︰「三四?三四。」心中若有所思,口中只是喃喃道︰「三四,三四。」
未知許酒生所感何事,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