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金源的危機,肖漢洲用盡了辦法,可還是被逼到了束手無策的境地,絕望之余,他有了一種宿命的悲哀!當初對金源,他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從公司名稱的選擇到開張日期的敲定,他都進行了精心的策劃,他甚至還親自跑到了霞蔚山的玉佛寺,請那里的方丈進行了卜算。金源,金源,謂之︰金錢之利,一定會源源不斷滾滾而來。可如今的金源卻成了他的死穴,有如一塊綁在他腳上的頑石,一心要把他拖到無底的深淵里去。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那晚,他在黑暗中整整坐了一夜,抽了三包煙。妻子不在家,妻子發現了他和小敏的事,賭氣回到了娘家。面對著空曠死寂的房屋,面對著生活和事業的雙重夾擊,他再也無法承受了。他在心里恨恨地對自己說道︰「要我死,我偏不死!我要離開這里,我就不信沒有我東山再起的時候。」于是,第二天,他叫來了出納小王。「公司賬面上還有多少錢?」他問小王。小王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黯然地回答道︰「二十萬。」
肖漢洲的心里不由得一陣淒惶。他鎮定了一下,然後,拿起筆在桌上寫了個條。他把寫好的條遞到小王手中︰「你去把這二十萬取出來,公司有急用。我們申請的貸款已經批下來了,兩天後就到賬。」肖漢洲顯然說的是謊話,他這麼做只是為了穩住小王。
小王很快把二十萬送到了肖漢洲手上。看著這區區的二十萬元錢,肖漢洲嘆了口長氣。
金源發生混亂的時候,肖漢洲已經到了東南邊陲的一個小鎮。
肖漢洲很清楚,這步棋走出去將是什麼樣的結果,即使公安不追究,那些債主若知道了他的行蹤也會把他生吞活剝,所以,要走就必須要走得遠遠的,讓所有的人都無法找到自己。這個小鎮臨近邊界,也是他的屬下牛本川的老家。听牛本川說,他的老家常有偷渡的船只出沒,旅館、飯店到處都有蛇頭的耳目。于是,肖漢洲決定賭一把。他在小鎮上找了一家旅館住了下來,然後,開始留意自己的目標。不知是肖漢洲運氣好,還是命運的特別眷顧,旅店的老板娘其實就是蛇頭的一個眼線,她一直都在給蛇頭招募客源,從中獲取回扣。憑她的經驗,從肖漢洲平時的言談舉止中,她早已猜出肖漢洲的真正意圖。于是,有一天,她敲開了肖漢洲的房門。
「能進來坐坐嗎?」老板娘站在門外,一張老于世故的臉溫和地笑著,鷂子眼放肆地盯著肖漢洲。
肖漢洲把老板娘讓進屋內。老板娘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接過肖漢洲遞過來的煙,點上。
「先生是來我們小鎮走親戚還是游玩的呢?」老板娘吐出嘴里的煙霧,把一條腿壓到另一條腿上。
「我是來小鎮談生意的。」肖漢洲答道,心里在猜想著這個女人有何目的?
「喔,能把生意談到我們這偏遠的小鎮,看來先生的生意一定做得不錯。」老板娘狡詐地看了一眼肖漢洲,用食指把煙頭上的一節煙灰輕輕地彈到桌上的煙灰缸里。
「混碗飯吃而已。現在生意難做,還不如到國外給人家打工呢,听說國外給人打工薪水挺高的。」肖漢洲敏感的嗅覺已經聞出了某些氣味,他知道這個女人來者不善。
「怎麼,你想出去?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老板娘不肯輕易地讓肖漢洲把餌咬住,這是她慣用的伎倆︰魚兒急了,自己會跳上岸來。
「可不是嗎,要不,我也不會像一罐藥似的在這個圈子里苦熬。」肖漢洲嘆了口氣,其實,他的心里已經清楚,這個女人只是在故弄玄虛。
老板娘像一只狡猾的蜘蛛,結好網後就想做壁上觀。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和肖漢洲客套了一番後便離開了屋子。
「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看著老板娘扭著肥臀離去的身影,肖漢洲在心里罵道,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在有意撓他的癢癢。怎麼辦呢?他不能就這麼耗下去。于是,第二天,他把十張百元人民幣扔到了老板娘的桌子上。
「我知道你有辦法幫我出去,我是個直性子,不想和你繞圈子。」雖然肖漢洲有的是對付女人的招數,但那是在別人的命運握在他手里的時候。現如今,情形逆轉,為了目的,他不得不子彈上膛,試探著去抵住對方的死穴。
這一招果然奏效,老板娘斜著眼楮瞥了他一眼,然後,不慌不忙地把桌上的錢折疊好裝進兜里。
「我倒是有些熟人。這事兒我幫你留意著,有了消息我就去通知你。」老板娘給了肖漢洲一個笑臉,盯著他的那雙鷂子眼里分明含著一種戰勝的喜悅。「我操!」肖漢洲在心里罵道,看來,人們說得對,有著一雙鷂子眼的女人真的是可怕的女人。
回到房間,肖漢洲如釋重負地一下子倒在床上。雖然那個女人沒有給他任何承若,但他能肯定,出去的事一定會有眉目,他沒有仔細想過要去那個國家,他想︰只要能出去,不管在哪兒都一定好過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馬上就要出去了,前面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著自己,肖漢洲不知道。這樣的時候,他想到了妻子。出來以後,因為害怕別人知道他的蹤跡,他把電話卡換掉了,也一直沒有和妻子聯系。他可以想象自己這次的行為給她帶來怎樣的傷害,想到這兒,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愧疚感猶然生上了他的心頭。他下意識地拿起手機,開始撥打妻子的電話。
「誰?」那頭傳來了妻子的聲音,語氣生硬,一听就知道心情不快。
「清,是我。」肖漢洲對著手機說道,他希望听到妻子親切的聲音。
「你怎麼不去死啊!」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親切,而是歇斯底里的詛咒,緊接著,妻子就關掉了電話。肖漢洲手握手機,瞪著眼愣怔了半天。
「死三八,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肯原諒我。」肖漢洲罵道,用力把手機扔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