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蘭子的一段閑聊,立刻堅定了林一飛必須趕快離開這兒的決心。那天,他問蘭子︰「蓮花嬸好像總是一個人,她沒有孩子嗎?」
蘭子笑了笑說道︰「有啊,還有倆呢,都在S市工作。曉陽哥在開車,歡歡姐似乎在一個什麼地產公司上班。」
曉陽、歡歡,這名字他太熟了,難道命運還在繼續作弄他?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接著問蘭子︰「那蓮花嬸姓什麼呢?」
「姓潘呀。我們這是潘噶山村,村里人大都姓潘。不過,我們家是外來戶。」蘭子很隨意地說道。
「姓潘?」林一飛自語道。他更堅信了自己的猜測,原來,他從來就沒有走出過那個他盼望著走出的圈子。
「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看到林一飛奇怪的表情,蘭子關切地問道。
林一飛搖了搖頭。
噩夢,一個接一個的噩夢。林一飛再也無法入睡,他挺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月亮很好,又大又園,柔和的光線從窗外照到了床上。林一飛很沮喪,他再一次清楚地感覺到了現實的殘酷!前途是一條黑線,他知道總有一天這條黑線會張開嘴把他吞噬了進去。有時,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麼他還這麼疲于奔命?這里到處是懸崖,找一處跳了下去且不是一種最好的選擇?可是他實在不甘心,更沒有這樣的勇氣。林一飛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披上外衣走到窗前。窗外,明晃晃的月光把整個世界照得如同白晝;偶爾有幾聲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叫聲傳過來。林一飛忽然想︰現在不是離開的大好時機嗎?夜已經很深了,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而且月光很好,能看見地上的道。至于去哪兒,現在想不了那麼多,走哪兒算哪兒吧。林一飛住在興柏診所的一間空屋里。興柏診所分前後兩進,前面是藥櫃和治療室,後進是倉庫、廚房以及興柏和女兒的臥室。興柏在承包診所後三年間,母親和妻子扔下他和女兒相繼離開人世。生活的變故,讓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之後,為了照顧好女兒,他鎖上了老房子的大門,把女兒接到診所和自己住在了一起。興柏和蘭子住的後院離林一飛的住處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所以,林一飛要想離開,根本無須擔心興柏和蘭子會發現他。在心里做出決定後,林一飛趕緊收拾,很快,他就拉開了診所的大門,整個人沐浴在了清亮的月光里。
林一飛本以為自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沒想到他所有的一切卻被兩個人盡收眼底。這兩個人就是林明章聘請的私家偵探。為了找到兒子,林明章不惜給他們開出了非常優厚和誘人的條件。利益激發了兩個偵探的職業精神,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終于在地球的一角找到了林一飛。于是,他們立刻行動,找準時機抓拍到了林一飛的照片,然後,通過電子郵件把它發給了林明章。接著,他們接到了林明章的電話。林明章說︰「明天,我會把20%的款項打到你們的卡上。不過,你們應該清楚你們的職業操守,為當事人保守秘密。我明天會趕過來,如果我們父子能順利見面,其余的費用我會一個子兒不落的全部送到你們手上。」林明章的潛台詞他們自然明白,那就是在林明章趕過來的這段時間里,他們必須得睜大眼楮看好林一飛。他們選擇的最好監控地點當然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這個能看清楚興柏診所全貌的山頭。林一飛走出診所,拉上大門的那一刻,瘦個子正拉開褲子的拉鏈開始小便。偶一轉頭,他看見診所內出來了一個人,憑著本能,他意識到可能是林一飛。于是,他把下半節尿憋了回去,趕緊從包里取出了便攜式微型望遠鏡。他邊用腳踢醒睡袋里的胖子,邊把望遠鏡舉到眼前。盡管是夜晚,但月光很好,能清楚地看見手提一個簡易黑包,正匆匆忙忙走向村道的林一飛。
「趕緊的,林一飛要離開了。我估計他一定會從下面的村道往公路的方向走,我們趕緊下山去堵住他。」瘦個子對胖子說道。兩人迅速收拾好東西,提著包裹一前一後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