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出發,本田車足足在路上行駛了五個小時才到達了黃麗居住的村子。村子不大,卻很秀美,被一片青山綠水環繞著。本以為會很順利地找到黃麗,進村後一打听,才知道黃麗家已經有好幾天沒人了,說是黃麗患了什麼病,她丈夫領著她到縣上瞧病去了。他們的兒子在鎮上讀高中,由于離家較遠,在學校辦了住讀。林明章一行只得又打轉車頭朝縣城駛去。到了縣城,多方尋找,好不容易才在縣城的人民醫院住院部找到了黃麗的病室。黃麗躺在病床上,面貌和幾個月前簡直判若兩人。頭發稀疏枯黃,眼窩深陷,整個面部除了因失去水分而毫無光澤的皮膚包裹著骨頭外,看不到一點點肌肉。一個男人正把一杯水遞到她的手中。男人見林明章一行人向他們的床鋪走來,露出詫異之色。黃麗也看見了他們,從她復雜的眼神中能感覺出她已經認出了林明章。
「你們來干啥?」黃麗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冷冷地問道。
趙律師正想說話,林明章制止了他。林明章示意司機小田把手里的水果籃放到櫃子上。小田會意,放下水果籃後,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林明章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我們來這個縣里辦事,偶然听說你在這兒住院,就過來看看。」
「你們是——」男人似乎仍想弄清楚他們的來歷。
「你去打兩瓶水吧。」黃麗打斷了男人的問話。男人無奈地看了看每個人的臉,隨後提著兩個水瓶走了出去。趙律師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幾個月不見,想不到你會病成這樣?」林明章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這是報應,我對不起我女兒!」黃麗嘴角抽動了兩下,眼淚流了下來。
「是我兒子對不起你們大家!他現在已經知錯,向公安局自首了。本來想親自給你們謝罪,但他被關在拘留所里,只能我代替他來給你們賠罪了。」林明章極力用誠懇的語言說道。
黃麗似乎並沒在意林明章說的話。她吃力地挪了挪身子,一雙無神的眼楮調向天花板︰「我女兒其實挺乖的,只是不應該被我生出來,要不也不會這麼命苦。」黃麗嘆了口氣,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自打她出生以後,我們娘倆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那個殺千刀的,因為我沒給他生出兒子,開始對我百般刁難,稍不如意就非打及罵。那些日子,我簡直就是在地獄里熬著。我恨那個男人,也恨我自己!我就想啊,我這肚子咋就這麼不爭氣呢?如果我知道懷著的是個女娃,咋說我也不會把她給生下來。」黃麗吃力地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那時候也真是糊涂,腦子老轉不過彎了,總以為自己這麼倒霉,完全是因為生了這麼個丫頭片子的緣故。自個兒受了委屈,也就把委屈全都發泄到自個兒娃兒身上。這麼多年了,我都沒好好疼疼我女兒。女兒死後的這些日子,我想了好多。越想心里越不是個滋味,真想拿把刀子在自己身上捅幾個窟窿!我弄不明白,一直以來,我的心咋就這麼狠呢?那可是我自個兒身上掉下的肉啊!」黃麗抬起手抹了把流出的眼淚。
「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林明章不知道該怎樣勸慰黃麗?他知道自己處于怎樣尷尬的地位,輕了重了都有可能帶來不好的結果。
黃麗一直用手抹著眼淚,能感覺出那種傷心是來自肺腑的。好久,傷心夠了的黃麗才轉過頭來,她看了看林明章道︰「跟你說實話吧,我也沒幾天日子了。打從進屋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來辦事的,你是專程來找我的。什麼事?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