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在一棟樓房前停了下來。一個女人首先推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鑽了出來,她穿著時髦,年齡大約在三十歲左右。隨後,一個男人也從左面的駕駛室走出。他關好車門,微笑著走向那個女人,兩人親熱地摟在一起向樓房的門洞走去。
「死性不改!」潘曉陽听到曹碟罵了一句,轉過身子向回走。潘曉陽有些發懵,不知道這種場景為什麼會刺激到曹碟?看見曹碟的樣子,又不便立即發問,于是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面走出了小區。
曹蝶一口氣急促地走了上百步,直到感覺腿發軟了才勉強地放慢了腳步。潘曉陽一直跟在她的後面,見曹蝶放緩了腳步,知道她心情在開始平靜下來,心里松了口氣。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s市到處都能見到的小型廣場,廣場上有音樂在響,明亮的景觀燈下,一群老太太在隨著音樂的節奏翩翩起舞。曹蝶駐足,盯著廣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收回目光轉向身旁的潘曉陽︰「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會追那輛車?」
潘曉陽笑笑,搖了搖頭,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上。
「那個男人是我爸爸。」曹碟把眼光重新調向那群舞興正濃的老太太。潘曉陽著實吃了一驚,他記得曹碟曾經對他說起過她爸爸的秉性,回想剛才那一幕,潘曉陽完全理解了曹碟此時內心的羞辱和憤怒。他抽了口煙,心里搜腸刮肚地想著該怎樣勸慰這個有些固執的女孩?
「我覺得你不應該用這件事來折磨自己,這又不是你的錯。長輩們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們有思想,有經歷,完全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潘曉陽覺得自己的話顯得有些蒼白。他看了看曹蝶,雖然只是側影,但他能感覺出曹蝶心情已逐漸放下。
「我只是又想到了我媽媽。」曹蝶轉過身來對潘曉陽說道。「她活得多苦、多累,一生都在爸爸對她的背叛和傷害中生活,可我從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我還記得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樣子,那麼安詳,仿佛老天的這種安排就是她一直盼望的結果。」
曹蝶的傷感,不由得也讓潘曉陽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媽媽,他的媽媽不也是在這種傷害中痛苦了一輩子麼!可他也從沒見母親抱怨過,或許在面對磨難的時候,女人比男人更有韌性。
「如果你爸爸給你的是傷心,那我父親給我的就只有絕望,從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見到他的影兒。」真的,對他來說,爸爸是一個多麼陌生的字眼兒,陌生到他一直都不想提起它,可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沒有人對我說他在哪兒?也沒有人告訴我他長得啥樣?我娘對我說他死了,可後來我知道她跟我說了謊話。我一直沒有戳穿母親的這個謊言,小的時候是怕被她罵,大了,又覺得舊事重提會傷了她,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不忍心再重新撩開母親心里的傷疤。」潘曉陽平常很少跟別人談自己的身世,他也不知道今兒個是怎麼了?竟然和曹蝶談起了這些。潘曉陽苦笑了一下,扔掉煙頭,用手撓了撓後腦勺。廣場上的音樂仍在繼續,只是節奏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我們真的是同病相憐。曉陽哥,你是個善良的人。」曹碟的話說得很真很誠,或許正是因為潘曉陽身上有這樣的品質,她才在第一次見到他後會砰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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