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一邊左支右擋,一邊沖旁邊看傻了的少年大喊︰「你們都他娘的瞎了,還不把這小畜生拖下去!哎呦!」他這麼說著,齊多寶知道要是這群少年使勁拉她,她肯定抵不過,所以她一把拽住陳姓少年的頭發,感謝古人無論男女都愛留長發的習慣,她拽著順手極了。身後的少年們都反應過來撲上來要把她拽下去,偏偏齊多寶手上纏滿了陳姓少年的頭發,他們一拉,齊多寶就惡狠狠地往上一提,那少年就發出一聲高昂的慘叫︰「頭發!頭發!我的頭發!」這下少年們不敢拽了,齊多寶也不閑著,嘴巴扇累了,就換拳頭,一拳一拳專門往肉厚的地方打,一邊打一遍問︰「你叫誰小畜生?嗯?你再叫一遍!」那陳姓少年也不甘示弱,抬手胡亂的往齊多寶身上招呼,齊多寶也不躲,身後的少年們見拉不下來她就也涌上來,對著她後背拳打腳踢,齊多寶硬生生地受著,嘴里還記著數道︰「他們打我一下,我就打你兩下,五,六,你放心,我絕對狠狠地打,打到你服為止!」她下手越發的狠了,也不挑地方了,專門往他眼楮鼻子嘴上打!一只手還緊緊的拽著他的頭發,時不時就狠狠的扯一下,身後的少年們都被她這凶悍又不要命的打法嚇傻了,沒一會就沒人敢再動了。他們不過是一群學生,孩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打個架都很少見血,此時見她這麼狠的一拳一拳毫不留情,眼見這陳姓少年都滿臉是血了,她也不停手。
見身後的人都停了,齊多寶抽空回過頭笑道︰「怎麼不打了,放心,我一拳一腳都數著呢,還給陳爺的時候,一定一點不差!」終于一個膽子小的哇的一聲嚇哭了,齊多寶瞟了他一眼冷笑道︰「沒出息!閉嘴!不然老子撕爛你的嘴!你們都給我站在這好好看著,誰敢走,我就揍誰。」本來還想跑的少年們都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看齊多寶一拳一拳查著數的錘在陳姓少年的臉上,那陳姓少年早就停了手,這會正一邊挨打,一邊哭,齊多寶笑道︰「陳爺這是怎麼了?陳爺不是頂威風嗎?這會怎麼哭了,剛才不還跟小的要錢花嗎?怎麼樣,小的沒錢,但是拳頭還是很好吃的,陳爺要是沒吃夠,以後小的每天來請您一頓怎麼樣?」
陳姓少年抽噎著道︰「夠了,嗝,夠了……」齊多寶又狠狠給他嘴上來了一拳,狠聲道︰「讓你說話了嗎?」那陳姓少年又委屈又憋屈又疼,心里想,不讓我說話,你問我干什麼?卻再也不敢開口說一句話。齊多寶大聲數著數,數到四十八,停了下來,笑眯眯地道︰「你的跟班打了我二十四下,我說了,他們打我一下,我就打你兩下,好了,四十八下,一下也不多。怎麼樣?你服不服?」陳姓少年從腫的只剩一條縫的眼楮往外瞄了齊多寶一眼,見她似笑非笑的樣子,嚇得一哆嗦,也不敢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又挨打。齊多寶等了一會不耐煩了,狠狠一拉他的頭發道︰「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不成!還是你不服,沒關系,咱們從頭再來。」說著就舉起拳頭,陳姓少年連忙大喊︰「服了!服了!嗝,我,我服了!嗝…求你別打了,我服了,嗚嗚嗚……」
齊多寶冷笑著站起來,又狠狠地踢了陳姓少年的肚子一腳,換來他一聲抽噎著的慘叫,她環顧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哼了一聲道︰「我當都是什麼英雄好漢呢,原來不過是一群只會欺軟怕硬的慫包!還來上什麼書院,我看那些書就是拿去喂狗,也比拿在你們手里強!今天的事,要是但凡還是個爺們就別回家找爹找娘哭哭咧咧,誰要不服,就來找我,我叫齊多寶,就在宋記木匠鋪當幫工,單挑群毆,我都奉陪!」說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陳姓少年,又拉過已經嚇傻的宋小斌道︰「看清楚了,這是我們家小少爺,以後誰要動他一手指頭,哪個手動的,老子就卸了他哪個手!都听懂了沒有!」少年們都垂著腦袋唯唯諾諾地道︰「懂了懂了,以後是萬萬不敢了。」
齊多寶又蹲下,聲音輕柔地問還蜷縮在地上鼻青臉腫,臉上都是血的陳姓少年︰「陳爺,你听懂了沒啊?」陳姓少年嚇得一哆嗦,小聲道︰「听,听懂了,听懂了,以後不敢了。」齊多寶站起身,拉著宋小斌,就那麼大模大樣地邁過地上縮成一坨的陳姓少年,走了。
齊多寶這一架打的爽快,其實上輩子她也算是在風風雨雨中成長起來的江湖兒女了,十三四的時候就曾經被堵在女廁所里,被眾人圍攻,第一次齊多寶沒什麼經驗,被打得很慘,小孩子就是這樣,要是一次欺負你,你沒打過他,他就覺得你好欺負。齊多寶可不是好欺負的,第二次再被堵在廁所的時候,齊多寶就告訴自己,要是這一回你再鎮不住這幫雜碎,那你就永遠也別想翻身了,那一回打架進醫院六個,齊多寶是一個,剩下都是被她打進去的,有一個小姑娘脖子上甚至被她咬掉了一塊肉,打那以後,齊多寶一戰成名,再也沒人敢欺負她。後來大學畢業後,有一回她被幾個男的堵在巷子里搶了錢,她就發狠要學跆拳道,但是那時候自己吃飯都是問題,哪有那個閑錢。不過當時跆拳道班為了招攬學員,就打出試學三天不收費的廣告,她就開始到處試學三天,全市大大小小犄角旮旯的跆拳道館,她都翻出來試學三天。想起那時候,齊多寶就覺得好笑也心酸,這就是沒爹沒娘的孩子,走到哪都被人欺負。
她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被宋小斌晃了一下手臂,她看了看他,宋小斌臉色還是白的,像是受了驚嚇,這會正拿出自己的小手帕遞給她道︰「多,多寶哥,你擦一擦吧,臉上都是血,哎呀,你,你鼻子也出血了!」說著就要給她擦,齊多寶滿不在乎地抹了一把鼻血,安慰他道︰「沒事,你嚇壞了吧,沒事了啊,以後這幫小兔崽子肯定不敢欺負你了。」宋小斌眼眶紅紅地低下頭,要哭不哭地道︰「對不起,多寶哥,都是我不好…」齊多寶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哎呀,沒事,你道什麼歉啊,再說你看我打架的時候多威風,我告訴你,對付這幫人,你就得比他們狠,要是一回鎮住了,以後就誰也不敢欺負你了。」宋小斌抬起紅紅的眼楮認真道︰「可是先生說,君子動口不動手,讀書人當街打架有辱斯文。」
齊多寶忍不住撇撇嘴,照這先生的意思,被打還得挺著,不然就是有辱斯文?放屁呢,讓他挺一個試試,竟然這樣教導小孩子,這先生不是讀書讀傻了,就是缺心眼。但是這話齊多寶不能這樣跟他說,她想了想道︰「你先生說君子動口不動手,那要是對方不是君子是小人呢?對待君子,你講理能講的通,就是講不通,兩個人也打不起來。可是小人就不一樣了,像今天那個姓陳的,你跟他講理,他也不听啊。對待這種人,講理不管用,拳頭才管用!這人活在世上就要懂得變通,對什麼樣的人,就要做什麼樣的事,你先生說的固然對,可也不是全對。要是這世上都是君子,那還要衙門干嘛?要捕快干嘛?要青天大老爺干嘛?就是因為有些人不是君子,他連小人都算不上,而是徹底的壞蛋,對待這樣的人,聖賢書沒用,拳頭才有用,你把他打怕了打服了,他就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明白了嗎?」
宋小斌听得雲山霧罩的,他一面覺得齊多寶說的是對的,一面覺得先生也是對的,他有點糊涂了,到底誰才是對的?齊多寶看他皺著眉頭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懂,她也不再多說。就那麼領著他慢悠悠的往回走。
就在這時,只听前頭有人高聲道︰「小兄弟好利落的身手啊。」齊多寶一抬頭,就見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著幾個十五六的少年,打頭的少年身材修長眉目英俊,臉上雖然略略還帶著少年人未退去的圓潤輪廓,但是微微的也能看出日後稜角鋒利的線條,他把長衫的下擺塞進腰帶里,袖子也高高挽起,一副流里流氣的模樣,這會正帶著一臉痞里痞氣地笑看著齊多寶。齊多寶心里暗暗叫糟,難不成那幫小兔崽子這麼快就找了幫手?那可壞了,她現在雖然看著好像沒受什麼傷,其實傷都在後背和衣服里呢,這會往回走,看著是氣定神閑的,其實實在是強弩之末,步子邁的大了渾身都一抽一抽的疼。齊多寶把還在琢磨自己的話的宋小斌拉到身後,腦子里轉來轉去地都是怎麼也不能讓這孩子受傷,面上還沉穩地道︰「這位小哥過獎了。」
齊多寶個子小,這會面前圍了一群比她高的多的少年,都是低頭俯視她,那打頭的少年看她眼圈烏青,嘴角也裂開了,臉上還有那陳姓少年胡亂揮打時抓的三道指甲印,深深的都帶了血,可是面對自己這麼多人一點也不怕,反而先把宋小斌護到自己身後,再想到剛才看見他打人時的狠勁,心里很是欣賞,面上就帶了點笑道︰「小兄弟怎麼稱呼啊?」齊多寶還沒等說話,就見被她擋在身後的宋小斌探出頭來看了那少年一眼,隨後眼楮一亮,歡呼著撲了過去,這會他倒像個八歲的孩子了,抱著那少年的腿一個勁地道︰「方大哥,你怎麼在這?你怎麼不來我家了?我好想你啊!」那少年彎腰抱起宋小斌笑眯眯的道︰「是想我,還是想你方大哥的好吃的?」宋小斌笑地很乖巧︰「當然是想你了,最想你了!」那少年刮了他鼻子一下,笑罵︰「小機靈鬼!」邊說著邊從袖袋里拿出一個小布袋子遞給宋小斌道︰「嘗嘗,城東香記的糕餅,特意給你留的。」宋小斌歡暢地笑著道了謝接過來。